詞曰:“


    看似是金玉良緣,誰曉得逐利爭名。無視那紅妝顏美,不念這海誓山盟。偏遇著紅塵顛倒不由己,可憐了癡情一片意難平。到頭來,人皆糊塗俱成敗,有緣無份誤終生。”


    晴空萬裏,日月同輝。


    銜月閣上下一派繁盛之景:穹天之上,霞光萬道;群山之間,盛友如雲。抬眼看去,道峰虹霓飄搖,絨毯鋪地。路邊花瓣隨撒,香氣撲鼻。


    山巔之上,一片平坦廣場,此刻站立眾多弟子、教眾,各著禮服,執禮器,分列左右站定。


    大殿門口,紅紗罩頂,香燭搖曳;來往女眷個個盛裝在身,笑意滿臉。


    大殿之中,設擺妝境雲台,映照絕世紅顏。


    陸離麵無表情坐於鏡子之前,任憑周圍侍女為她撲妝打扮,全無半分心思。


    大殿門口,聖靈教星堂堂主許宓手持著碧玉煙杆,嘴角含笑:“你們這些死丫頭,給我家妹妹好好打扮,尤其是她哭腫的眼睛,給我好好遮蓋,若是出了半分差錯,我拿你們是問!”


    侍女們盡都笑著應聲,遠比自己出嫁高興萬分。


    不多時,妝扮完畢,侍女們盡都退到兩邊,讓許宓上前檢看。


    但隻見鏡中之人,好一副容貌:“


    粉麵無顏斂嫰香,濃施淡抹巧疏妝。


    朱釵碧玉金鸚鵡,霞帔雲袍赤鳳凰。


    風月清清添梗淚,喜歌陣陣斷柔腸。


    夢思久願堂前婿,換作誰家富貴郎”


    許宓搭著陸離肩膀,眉飛色舞:“好妹妹,別說是男人,便是姐姐我,看了這一張小臉兒,也是愛的不行!”


    陸離默然不語,縱有天下第一的容貌,也要心上人誇讚,才能笑的真。


    不多時,鳳清清自殿外跑過來,出言道:“花轎來了!花轎來了!”


    “好妹妹,咱們蓋上蓋頭,上花轎!”


    說著話,侍女上前,將鮮紅蓋頭罩上,隨後一左一右兩人,攙起陸離便往殿外走去。


    殿門口,一頂十六抬的鳳頂四方花轎落定,之後是聖靈教一眾俊男靚女,各捧弦樂器具,吹奏絕妙好音。


    陸離上得花轎坐定,許宓笑著高喊一聲:“起嬌!”


    言罷,一十六位身著紅衣的力士搭杠在肩,轉身便行,踏空往東而去。


    一路上,轎前有仙女捧籃撒花,背後有弦樂緊緊隨行,真是仙家氣派,道途盛事。


    一行來在夜家所在客峰。此番因聖靈教授意,要在銜月閣內完婚,故而不曾離開。


    花轎落地,侍女攙扶下陸離,與身為新郎的夜輕寒並肩而立。


    一襲紅衣,蓋不住夜輕寒心中之意。二人各懷心思,怎麽也配不到一對上去。


    “進禮!”


    “進禮!”


    “進禮!”


    禮官高傳禮號,但見大殿前廣場之上,四周有一百零八人各執龍、鳳、麟、龜等瑞獸彩旗站定,中間有彩翎神鳳毯鋪路,四女輕撒雲苓冰花在前,四女又撒紅雨靈草在後。


    二女執日月同輝旗於前引路,之後跟從左右四女,各自手捧金盆、銀樹、寶鏡、如意;一對新人緊隨其後,兩旁邊四女同執四柱圓頂紅紗華蓋,罩定新人頭頂。卓龍子與鳳清清身著禮服在後,為陸離高捧鳳氅。


    道路兩側,有六十四名男女聖靈教眾隨樂而舞,搖曳生姿。更有三十二名女子齊聲而唱,宛轉悠揚:“


    流目送雲香,山外高豔陽。


    思見柳枝垂,柳花向何方。


    娉婷紅綃舞,珠翠耀輝光。


    相將人嬌態,學與燕歸梁。


    明月獨高照,輕衣覺時涼。


    春林鳴悲風,散落滿庭芳。


    青絲穿金線,霞帔繡鴛鴦。


    鴛鴦水中戲,含笑應天長。”


    進得大殿,夜深沉與祝音端坐高堂之位,旁邊各宗宗主、長老等齊聚,麵上笑容洋溢,心思卻少在此間。


    一對新人立在眾賓麵前,禮官高聲出言:“新人,輿洗!”


    說著,有侍女端來錦繡鴛鴦盆,內中呈有三清白潭水,以琉藍雲絲帕浸濕擦手。


    “新人,拜!”


    侍女將蒲團擺於二人身後,當遙拜上蒼,以為秦晉之好。


    然而夜輕寒與陸離全無心思,站立不動,一時大殿默然。


    “這……”禮官微微一愣,旋又再喊一聲:“新人,拜!”


    二人依舊毫無動作,使得殿外鼓樂之聲也漸漸弱下,盡都舉目觀瞧,不知是何因由。


    一旁的許宓立即上前,扶著陸離道:“好妹妹,事到如今,可沒有半點退路啊!”


    夜家一位中年人亦走到夜輕寒身旁:“輕寒,莫要意氣用事,凡做決定前,皆要以家族為重!”


    夜輕寒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旋即膝頭一彎,跪在蒲團之上。


    新郎下拜,可新娘依舊無動於衷。


    高堂前,祝音臉色一沉,低聲喝道:“陸離,你還在等什麽莫不是要為師親自過去扶你!”


    蓋頭之下,陸離淚水已經塗花胭脂,心中滿是無助。自小作為依靠的師父,此刻也與外人一起強加逼迫。陸離再無力相抗。


    可正待她轉身之時,整個銜月閣諸道峰卻突然發生一陣異動,恍若地震般,震蕩不止。


    一時間,眾人側目,閣中無數閉關修煉之人睜開眼睛,看向雲外。


    天際一輪白月,此刻卻分外明亮,甚至掩蓋大日光輝,令人不得直視。


    賓朋當中,不知何人大喊一聲:“不好,古月洞天有異動發生!”


    此言一出,眾家勢力的宗主、長老盡都起身飛出大殿,眼看著天上月有異象,紛紛朝刑穀急掠而去。


    唯有夜家家主夜深沉與銜月閣長老祝音無動於衷,目光鎖在那出言高喊之人。


    此人竟是銜月閣內門弟子許陽!


    祝音出言喝問:“許陽,你在做什麽!”


    許陽萬分驚恐,但隻因有難言之隱,便硬著頭皮跑出了大殿。


    正此刻,突然一陣清風吹來,將兩具屍體送到殿中,俱是銜月閣女弟子。此刻已然衣不遮體,血染滿身,眼中滿是驚恐之色。


    “這……”


    祝音與一眾銜月閣之人盡都急忙上前查看。有人道:“被強暴至死!”


    祝音麵色冰冷,閃身來在殿外,卻並無半個人影,無從追查。


    此刻,不知從何時來在此地的徐浩初輕搖著扇子,出言道:“早聽聞前些日子那風流浪子魏尋歡混入銜月閣,不想此賊竟還殺人害命真是可惡至極!”


    魏尋歡惡名在外,專壞女子貞潔。被徐浩初一提,在場之人盡都以為是魏尋歡做的。


    不多時,有司禮童子鳳清清突然自遠空而來,高聲大喊:“夜深沉!我教堂主有請,還不過來!”


    夜深沉不語,隨即站起身來,留夜輕寒在殿中,率一眾夜家子弟盡數離開,前往刑穀。


    夜輕寒麵色陰沉,站在大殿門口。徐浩初卻突然湊到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令他瞠目:“當真”


    徐浩初微微一笑:“信不信由你,但你若不來,我恐你再也見不到麵了!”


    言罷,徐浩初足下生風,迅速離開此處道峰,往山外而去。


    夜深沉一咬牙,不顧周圍人前來勸阻,徑自撕毀了禮服,去追徐浩初。


    祝音眼看著一片混亂,不由得輕輕歎息,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向殿內,陸離已經將蓋頭掀去,眼神空洞而無望,靜靜坐在角落當中,不知是在等待什麽……


    ……


    銜月閣主峰,明月殿前――


    雪嫻立身門外,觀望天空之月,臉上泛起淡淡憂思。


    “閣主,各方勢力角逐於刑穀,爭搶古月洞天之秘,您竟還有興致在此地賞月!”石業成自殿旁走上前,臉含笑意。


    雪嫻頭也不回,冷聲道:“千萬年,我銜月閣不靠古月洞天,依舊屹立不倒,有無此境,又能如何我隻怕銜月閣落入小人之手,那才是萬劫不複!”


    石業成微微低頭,周身道勢升起,背後一輪明月漸漸顯化:“原來如此,古月洞天的入口,你早就知曉,並且故意透露給了各勢力,讓他們來爭,以此打亂我的謀劃!”


    雪嫻未轉身,隻是淡淡的道:“以聖靈教與夜家之勢,逼迫我同意聯姻。待事成後,借聖靈教之力,扶你上位。夜家得到天陰、道體,透露古月洞天入口,各取所需,果然精明!”


    石業成臉色一沉:“隻可惜事與願違,你直接將入口透露給外人,又在此刻引動他們角逐,我已經失了先手,不能再等你宰割!”


    “我引動麽,”雪嫻眉頭一動,古月洞天為何突然異動,她也不清楚原因,更是打亂了她的計劃。


    滿月升起,雪嫻微微轉身,道勢覆壓而下,明顯更勝石業成一籌:“石上流呢,既然要戰,還不現身”


    話音剛落,一道陰風席卷而下,天際一蒼然老者負手而立,放聲大笑:“雪丫頭,你我當有數百年不曾見麵了吧,哈哈哈哈――”


    石業成一拱手:“孩兒拜見父親!”


    來者正是銜月閣太上長老之一,石業成父親,石上流。


    石上流身後,跟著兩位同樣蒼老的老者,乃是銜月閣另兩位太上,二人明顯倒戈向了石業成這邊。


    正此刻,明月殿大門敞開,太上長老秦茵與長老陳清歌、白世濟邁步走出來,立於雪嫻身側。


    秦茵望著石上流:“師兄,你我皆是行將朽木之人,何苦要行這篡逆之事”


    石上流哈哈大笑:“正是因為即將撒手人寰,才對這生前之世放心不下,要安排妥當才可離開啊!”


    秦茵拄著拐杖,冷冷一笑:“可你莫要忘了,雲天師叔尚在,豈容得你等放肆!”


    “武雲天”石上流嘴角含笑:“他已經在黃泉路上等著你了!”


    “什麽!”


    秦茵神色一變,咬牙切齒的道:“你們殺了雲天師叔,石業成,他可是你的師父啊!”


    石業成聞言一笑:“欲成大事,豈可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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