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無垠,陰雲密布,陣陣寒風肆虐,夾雜著鬼魅呼嘯之聲。


    贏勾一隻大手張開,無形道力凝結成血色手印,朝著葉淩與秦卿抓來。贏勾現在至少也有不滅境巔峰的實力,便是這股道勢就令二人動彈不得,難以脫身。


    秦卿反身刺出長槍,不想那長槍撞上道勢寸寸龜裂,波及著秦卿吐出一口鮮血,受了傷。


    葉淩一步擋在秦卿身前,出言道:“這本是我的因果,卻將你攪了進來。”


    秦卿搖頭道:“疆場之上,何分你我,有死而已。能跟你死在一塊兒,我覺得值!”


    葉淩微微一笑,並未有動作,此刻似乎任何掙紮都是徒勞,隻可惜麵對死亡,現在的他做不到坦然。


    正這時候,葉淩衣襟當中一根黃毛竟然飄然而出,浮在葉淩麵前。


    葉淩不由得一愣,突然想起這根毛是當初聖靈教中,孫猴兒離開之前送給自己的。他並未看出這跟毛的用途,隻是隨手放在衣襟裏。


    此時此刻,這根猴毛浮在葉淩麵前,突然散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之中跳出一個猴妖,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頭戴鳳翅紫金冠,一雙金睛火眼;身披鎖子黃金甲,蓋著銅體鐵肩。腰橫五寶攢玉帶,紮起披風紅染。足登藕絲步雲履,一個跟頭十萬八千。手中一根金箍棒,銳氣騰騰,霞光豔豔。果然萬妖族中稱大聖,一身本領敢鬧天。”


    一見這猴毛幻化的孫大聖,葉淩大喜過望道:“有救了,有救了!”


    那大聖一棒子打落,便破了贏勾的手印。陰風當中,贏勾現出身形,神色古怪:“怎麽會是你?”


    大聖嘿嘿一笑,道:“老朋友,這是俺老孫的一具身外化身,你若想殺這小子,就先讓俺老孫陪你過過招!”


    “你這猴子,活該被賊禿拿住,竟然將自己的身外化身隨意相贈。”贏勾麵色難看,突然又眉頭微動,目光看向葉淩身後的方向,出言道:“算你們命大,不過下次見麵,定要取你性命!”


    言罷,贏勾身形融進陰雲當中,消失不見。


    那大聖也不多言,隻看了葉淩一眼,便重又化作一根猴毛,飛回葉淩衣襟當中。


    葉淩不曾想孫猴兒竟然送自己如此大禮,也多虧這根猴毛,終於逃過一劫。


    然而,一波未平,葉淩眉頭又是一皺,轉身看向秦卿道:“又來人了,還跑嗎?”


    秦卿戴著麵具,看不見神情,隻是見她抬起的頭重新躺回到黃沙上,緩緩道:“不跑了,也跑不了。”


    葉淩也坐下來,眼看著沙丘後頭,一群魔族妖物衝了過來,半空中一直魔帥嘶聲大吼,竟將葉淩與秦卿震昏過去,不省人事。


    …………


    再一睜眼,葉淩發現自己躺在一座大帳裏,帳外夜色昏沉,繁星閃爍。


    一翻身,見秦卿就躺在自己身旁,依舊未醒。


    葉淩慢慢直起身,卻見不遠處的桌案後頭,坐著一綸巾鶴氅,須發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伏案奮筆,微皺眉頭。


    葉淩心中一驚,脫口道:“諸葛丞相?”


    諸葛策微微抬頭,看了葉淩一眼,旋又底下繼續看軍務,並問道:“你認得我?”


    葉淩險些說出諸葛亮的名號,但轉念一想,這才意識到此人當是與大哥徐錚率軍對峙的諸葛策。


    於是,葉淩便言道:“大漢丞相,五域聞名,在下雖然不是王朝中人,自然也知曉丞相的名號。”


    諸葛策微微一笑,道:“隻可惜你義兄徐錚就不會如此恭維我。”


    葉淩聽了大哥徐錚的名字,又是一驚,開口問道:“丞相如何知道晚輩?”


    諸葛策慢慢合上文書,放下筆,隨手拿起羽扇走出條案,對葉淩道:“行軍布陣,怎敢不知己知彼?雖然太嶽城重重關隘,捕風捉影嚴密封鎖,可本相仍是得了些消息。葉淩,徐錚的義弟,不過修煉數載,竟有淩虛境修為。後突然出現在太嶽城,並且位列中樞,入閣參政。可是很快,你又攪的滿城風雨,受大乾通緝。這些事情,本相說的可對?”


    葉淩不可置否的點點頭,但又問道:“小子本世外之人,又境界低微,丞相掌一國軍政,如何對我的事知道如此詳細?”


    諸葛策注視葉淩良久,隨後笑道:“汝雖不通政事,卻也直率,與那徐錚一個脾氣。”


    葉淩無言,他看不透諸葛策的修為,耕猜不著這老丞相的心思。越是如此,他越感到不安。


    “你以為憑你的見識、實力,能夠入得了王朝內閣?”諸葛策笑問道:“以你的底蘊、名聲,能夠惹得朝廷通緝?”


    葉淩抬起頭,眼中含著否定,更多迷惑,隻恭敬一禮道:“請丞相教誨!”


    諸葛策輕擺羽扇,隨後轉身長歎道:“朝政之事,穢心怵目,亮也是心力交瘁。百裏龍騰以一人之心奪億民之心,大乾朝堂皇子奪嫡,黨爭不絕,你隻是他們鬥爭中的一枚棋子。”


    “又是棋子。”葉淩心中苦笑,看向身背後的木劍。自從他受了白衣男子的傳承,聽了那句“縱橫經緯之間,一步錯便是萬丈深淵,你願意做這枚棋子嗎?”葉淩再也擺脫不了成為棋子的命運。


    隻是這枚棋子,似乎被太多的人隨意布置,連他也分不清自己身處哪場棋局當中。


    “你和那姑娘身上的傷都很重,”諸葛策出言道:“我已經吩咐人給你們準備藥水,今夜先以藥力滋養,明日再幫你們療傷。”


    “丞相!”正待諸葛策要邁步離開時,葉淩突然詢問道:“我們都算是大乾之人,與丞相為敵,丞相為何要救我們?”


    諸葛策並未遲疑,歎息道:“策並未與大乾為敵,更未與大乾百姓為敵,策隻是為了完成先帝臨終之托,複興漢室,還於舊都。如此,策也能夠瞑目了。”


    看向諸葛策離去的背影,葉淩崇敬之意油然而生,不由得長施一禮,再拜丞相。


    過了些時候,果然見有人搬來木桶熱水,以及許多仙草靈藥,見過仙草靈藥放入水桶,對葉淩道:“丞相吩咐,讓公子沐浴,以藥力恢複傷勢。”


    葉淩看向另一邊,秦卿被幾個侍女架走,去到旁邊的帳篷裏沐浴。


    於是,葉淩便脫去破碎的衣物,露出滿布灰塵,卻精壯堅實的身體,邁步進了藥桶。


    待身子全部浸入藥水中以後,那滾滾藥力竟如逆流一般,順著葉淩的毛孔向體內滲透。這些藥力似乎能夠活躍人體的恢複能力,葉淩能夠明顯感到自己的傷勢恢複加快,幾根斷裂的肋骨已經康健如初。


    葉淩長出了一口氣,靠在藥桶裏竟然慢慢睡著了。他好久不曾有過這般舒適的感覺,身心放鬆,漸入夢境……


    次日清晨,葉淩被帳外的陽光照醒,睜開眼竟見諸葛策已經坐在書案後頭批閱文書了。


    感知到葉淩醒過來,諸葛策出言道:“感覺如何?”


    葉淩神識內視,驚喜的發現,自己除了經脈,身上的傷勢已經盡數恢複,便是受損的丹田也好了大半。


    他趕緊起身一禮:“多謝丞相。”


    正這時候,帳外一道人影落進來,一直到今早才醒過來的秦卿,因為擔心葉淩安危,急忙跑了過來,正巧看到這一幕。


    四目相對,寂靜無聲。秦卿躲在麵具後的一雙眼睛上下擺動,看了個真切。


    葉淩倒是急忙伏下身去,出言道:“秦卿――你你你――你傷好了嗎?”


    秦卿這才回過神來,將頭微微瞥向一邊,道:“全好了,多謝這位大人!”


    諸葛策見了剛才一幕,朗聲一笑,隨即便是一陣咳嗽。


    葉淩眉頭一皺,他雖看不透諸葛策修為,但知道丞相至少也在天象境甚至更高,不可能會有什麽病症。


    如此看來,這位丞相也和他知道的另一位丞相一般,鞠躬盡瘁幾近油盡燈枯了。


    待咳嗽平複,諸葛策才對秦卿道:“秦將軍可先去營中逛逛,讓葉淩穿上衣服。等下策還要幫他療傷。”


    秦卿知道此處是大漢的軍營,但並不知道諸葛策的身份,見他們沒有惡意,也就不再擔心。應了一聲便離開,自己回味剛才的眼福去了。


    葉淩見秦卿離開,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諸葛策卻笑道:“那姑娘傾心於你,你可知道?”


    葉淩聞言一愣,旋又搖搖頭道:“我連她的容貌都不曾見過。”


    諸葛策低下頭,繼續批閱文書:“衣物就在案子上,你可以自行去取。”


    可葉淩剛站起身去拿,外邊氣喘籲籲的便跑進來一個兵士:“丞相!張將軍急報!”


    四目相對,葉淩尷尬至極,重又躲回到木桶裏去了。


    那士兵不敢多看,趕緊將軍報呈給諸葛策,諸葛策看過以後,寫了一份命令交給他道:“速將此書交給張將軍,讓他依計行事。”


    “遵令!”


    那士兵離開大帳,卻偷偷又回頭看了兩眼,暗自嘀咕著道:“丞相軍帳裏怎麽會有個不穿衣服的小兄弟,看上去還挺白淨,莫非是……難怪丞相夫人離世多年,仍不續弦,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小兵嘀嘀咕咕,但怎麽可能逃過諸葛策的耳朵。


    諸葛策在帳中聽到此言,不由得筆尖一頓,抬頭看了又站起身的葉淩一眼,使得葉淩滿臉尷尬的,重又躲回到了木桶裏。


    諸葛策無奈一笑,道:“想不到策一生謹慎,克己修身,到頭來還是你給我落下一顆墨點啊!”


    葉淩一臉無辜又委屈,他這兒都快成展覽了,不知道等他再起身,又要給誰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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