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高照,又是一日好秋景。那太嶽城東、西、北三門,卻突然封閉,惹得百姓罵聲不絕,盡都從南門出入。隻有城邊茶鋪裏,那些須發花白的老丈,才知道太平之時封門,隻因一事,那便是四禦王來京!


    皇城邊上的一處小院落裏,葉淩與大哥徐崢對坐著喝茶。這裏是徐崢臨時下榻的地方,昨夜葉淩便找尋過來也住了一宿。


    葉淩一心都在三弟吳情身上,便追問他的下落。可徐崢卻隻道:“明日便是朝會了,待朝會一過,自然就會有分曉。”


    對於大哥徐崢,葉淩自然是無條件的信任,便也不再多問,喝完了杯中茶,便打算去打坐修煉,可徐崢卻叫住他道:“今日太嶽城有貴人前來,不如隨我一道去看看?”


    葉淩聽了,點頭道:“既如此,我與大哥同去。”


    二人出了大門,上了禦街,走到太嶽城中央的十字街衢處。這裏南北、東西兩條主幹道匯聚,通向四門,乃城中最繁華之地,但隻見人頭攢動,車馬如流,竟也望不到個盡頭。街邊小攤不可計數,吆喝聲隨風飄散,此起彼伏。再往後,樓閣裏的店鋪更是生意興隆,迎來送往,絡繹不絕。


    徐崢輕車熟路的帶著葉淩進到一處酒樓,裏頭起滿坐滿,充耳嘈雜。


    店小二上前問了事,才知徐崢前日便訂好了位子,這便隨著小二上得二樓。二樓不比一樓雜亂,招待的俱是有錢的客人,列擺酒席,倒也幾乎沒有空位。


    小二引著二人來在提前訂好的位子坐下,這位子臨窗,轉頭望向窗外,便能看到十字街衢的全貌,真真是頂好的座位。


    歇息片刻,桌上便一道道擺滿了山珍海味,在塵世裏俱是些難得一見的菜品,可看在修道之人眼中,卻是落了俗套。


    徐崢道:“我等雖然不食五穀,可這口舌之欲倒難根除,這裏菜味稱得太嶽第一,便是皇宮裏的禦膳,也不過如此而已。”


    葉淩聽了,便拿著筷子夾起一口,輕輕咀嚼,隨即便驚讚道:“如此味道,真是令修行之人也欲罷不能了。隻可惜三弟,還有小白不在……”


    葉淩想起當初不得已去魔域時,三人在食闕裏吃飯的情景,微微有些傷感。


    未等徐崢出言寬慰,耳邊就聽得窗外一陣叫喊之聲。二人尋聲望去,就見那守城士兵一隊隊跑上街頭,趕走了周圍的百姓,清空了街道。


    徐崢笑道:“貴人來了!”言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葉淩目不轉睛的望著,不多時,就聽得鑼鼓聲傳來,緊接著,自東邊行來一隊人馬,中央簇擁著一架寶輦,紫晶烈鬃獅拉動,緩緩駛來。


    寶輦行至街口,便停了下來,簾幕左右挑起,但隻見那寶輦之上,坐著一中年文士,一身黃白相間的蟒袍,頭戴紫冠,妖橫玉帶,蓄著不長的青須,氣質儒雅,文質彬彬。


    徐崢給葉淩介紹道:“此人是東興王蘇尋文,掌大乾東嶺一十八州之地。當年憑麾下三十萬兵馬,大破大興王朝五百萬之眾,定國封疆。”


    未多時,西邊街上又來一隊人馬,為首一隻五階盈衝境修為的銀背毒狼,上頭坐著一披金甲,持鋼刀的威武將軍。


    徐崢道:“此人是西涼王陳蒼海,開大乾西域一十八州,一身修為不滅巔峰,萬夫難當。”


    緊接著,便是南街行來一隊人馬,中間有兩隻北域妖獸雪嶺駝鹿拉著的寶輦,裏邊坐著一披鶴氅,執木杖,須發皆白,麵容蒼老的老者。


    徐崢道:“此人是北地王雲中鹿,駐守北疆兩千年,不曾失一地,敗一仗。他曾兩挫大燕,三破大齊,國之柱石。”


    葉淩見這三王走下座駕,並肩朝著皇城而去,便問道:“為何這三人同時來太嶽城?”


    徐崢道:“若想知道,明日隨我一同去朝會,便可看個清楚。”


    葉淩聞言,有心推辭,不料徐崢接著道:“不要不去,若你想弄明白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就一定要去看!”


    此言一出,葉淩再無言可對,默默地點了點頭,望著皇城的方向。


    禦街之上,蘇尋文,雲中鹿,陳滄海並肩行著。蘇尋文開言笑道:“想不到雲叔父親自來了,我還以為此次雲叔父會讓世子代為入朝呢。”


    “不來不行啊!”雲中鹿駝著背,拄著拐杖慢慢超前挪步:“出了這麽大的事,不親自來怎麽能行。原來老夫還以為今生不會再踏進這太嶽城了。”


    蘇尋文趕緊道:“叔父硬朗,還能替大乾再鎮守兩千年北疆!”


    “哼,就是萬年又如何?”一旁的陳滄海冷哼一聲,道:“人家現在可不想用你了,不是當年五王亂政時候,求著你,哄著你。現在歌舞升平,王朝隻有一個皇帝!”


    蘇尋文一擺手,道:“別這麽大火氣,事在人為,咱們今日來太嶽城,不就是為了解決此事嘛,憑吾皇之聖明,總會給咱們一個交待。”


    陳滄海冷冷一笑,道:“在我西涼境內,可沒有他百裏龍騰,明日朝會,看我先砍了那刑部的李太嶽,看看還有誰敢衝咱們亮刀!”


    蘇尋文輕歎一聲,道:“韓玉樓已經反了,現在大乾內憂外患,聖上總不會糊塗到這個時候,自己給自己樹敵吧?”


    雲中鹿聽著話,也不勸阻,也不幫腔,隻是不停說著:“歲數大了,便是這幾步路也懶得走了,還是早些了解,早些回我的北地去吧!”


    三人來在皇城門口,大門卻並未打開,隻有王錦帶著幾個人站在門口,笑著迎上前,對三王道:“三位王爺,陛下有旨,陛下今日閉關修煉,就不能召見三位王爺了,有什麽話就等著明天朝會的時候再說吧。三位王爺旅途勞頓,陛下讓我帶傳,讓三位王爺今日好好歇著,別誤了明天朝會的時辰。三位王爺就請回吧!”


    聽罷王錦之言,三王相互對視一眼,蘇尋文默然不語,陳滄海還想要往裏頭進,雲中鹿卻早就轉身往回走了。


    王錦趕緊對二王道:“奴婢隻是傳達聖上的旨意,至於其他一概不知。王爺還是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才是啊!”


    蘇尋文輕歎一聲,拉著陳滄海離開。


    酒樓裏的葉淩瞧見了三王不久便回來,乘上座駕,各自離去,便問徐崢道:“他們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徐崢笑道:“吃了閉門羹唄,陳滄海少智,蘇尋文木訥,可雲中鹿怎麽也如此糊塗。如今被趕了回來,既丟了顏麵,又惹了一肚子火氣,實在是不值得。”


    葉淩不解其意,徐崢沉聲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二人又在酒樓吃了一會兒,徐崢突然笑問道:“你可注意到了什麽?”


    葉淩聞言,點了點頭,沉聲道:“在這三王進京的同時,我似乎感受到不少修士的氣息,其中亦不乏強者,想來應該不是與這三王一路的。”


    徐崢微微一笑:“不光是朝廷,整個太嶽城都開始熱鬧起來了!”


    …………


    東城賈府,現在也今非昔比,自賈成道升任右相以後,賈府門前是門庭若市,拜訪的官員絡繹不絕。


    但賈成道始終閉門謝客,一禮不收,一人不見。


    夜深人靜,賈成道回到府中,時任工部侍郎的兒子賈世憲,和任戶部侍郎的孫子賈瑛將其迎入中堂,換好衣服,這便落座。


    賈成道問兒子賈世憲道:“近些日子,那王文進可有什麽動靜?”


    賈世憲言道:“並沒有什麽異樣,隻是與六皇子來往過幾次,但也多是玩樂之事罷了。”


    賈成道點點頭:“看來明日朝會,六皇子要隔岸觀火了。”說著話,他又轉而看向賈瑛:“你從顧書辭那裏,可套出了什麽消息?”


    賈瑛搖頭道:“顧書辭不知為何,最近除了帶領國子監那幫學生彈劾徐崢外,根本不關心其他的事,孫兒以為是他父顧亭嵐有了交待,讓他不要牽扯其中。”


    賈成道微微一笑,道:“顧亭嵐在國子監躲了那麽多年,可現在不還是被攪進了朝局。他們想隔岸觀火,豈不知火早晚要燒到身上去。”


    兒孫盡都點頭,賈世憲問道:“明日便是朝會,介時我等該如何做,還請父親明示。”


    賈成道言道:“明日朝會恐怕要出大事,若有不測,我已經讓孫兒準備好了。不衝我賈家便罷,若是他們真的要傷我梁家,咱們也得反擊才是。”


    賈世憲與賈瑛相視一眼,拱手道:“謹遵父親(祖父)教誨”


    …………


    禦史台掌王朝監察、駁諫之事,雖官職不高,卻令朝臣深以為忌。


    這一夜,禦史台燈火通明,三位掌院:都禦史沈清議、左拾遺魏正言、右補闕程司諫正在埋頭整理公文。


    良久後,魏正言長出了一口氣,道:“總算是整理好了,就等著明日朝會,交給聖上與六部公卿一起來看了!”


    程司諫是一中年文士,神色凜然,道:“也不枉我等這麽長時間奔波勞苦,收集這些證據。”


    沈清議是一頭發花白,長相嚴肅的老者。他站起身來,拍著桌上的公文,沉言道:“明日的朝會,就看咱們的這些證據,一件一件的震驚朝廷,震驚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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