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觀星台上,未可知笑著麵對大乾國師宋景合,悠悠一歎:“師弟,自從師門一別,咱們有好久沒有見麵了吧?”宋景合頭頂,那一爐一筆撐起了整個天幕,使他能夠喘息一下,起身走到了未可知麵前:“自從我等離開天機閣,就再也沒有見過了。師弟沒有想到,在死之前,還能得見師兄一麵。”未可知笑道:“沒想到你為了百裏龍騰,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不惜拚得身死,也要撐起這塊遮天之幕!”宋景合負著手,看向頭頂那諸天星象,歎息道:“你我雖可推演天機,知曉禍福,可從來都無法破解。即便掌握奇門,也是如此無力。”未可知緩緩道:“所以你就想要幫助百裏龍騰飛升,用這蒙天筆設成天幕,掩蓋了真正的天象,騙過了各大宗門的人,他們到現在還以為百裏龍騰真的壽元將盡,從不把心思放在大乾和太嶽城。師弟這一招瞞天過海,當真令人敬佩!”宋景合微微一笑,搖頭道:“隻可惜師弟學藝不精,拚得一身壽數,也不過強撐到現在。其間有幾次這遮天的天幕險些崩塌,導致一些半聖有了感應,幾乎就要功敗垂成。”


    “不過百裏龍騰也做了不少的補救,”未可知言道:“先是尋出了那妖聖大墓,挑動了人族修士與青鵬妖族之間的爭鬥,又是與魔族的魔修們定了交易,挑起了魔域的紛亂,致使九幽魔尊化道,寂滅魔尊遠遁北海魔淵,一個魔尊突然出世,可是對我人族的大威脅。三教宗門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對付魔族身上,哪裏還會在意被你遮掩起來的大乾”宋景合輕聲一笑,問道:“還有呢?”


    “還有那八萬裏藏屍嶺,恐怕也是得了百裏龍騰的設計,使得屍祖現世,又不知所蹤,鬧得各大宗門的許多強者盡都在尋找那將臣的下落。至於那銜月閣的混戰,與聖靈教的正位天地,便是他百裏龍騰與路占天的默契了。”未可知頓了頓,接著道:“這數年裏各種事情不斷,鬧得三教宗門焦頭爛額,哪可能注意到躲在暗處的百裏龍騰呢?”宋景合搖頭輕笑:“若是師兄在聖上麵前提起,隻恐怕性命將要不保啊!”未可知臉色一沉,出言問道:“他百裏龍騰為了破界飛升,不惜修煉魔功,與魔族勾結,殘害了億兆生靈,師弟,為這樣的人賣命,可值得?”仟仟尛哾


    “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答複,”宋景合撫須笑道:“為了這一天,我已經枯坐此觀星台八百年,壽命燃盡,若不是師兄剛才以盜天爐相助,師弟恐怕剛才便已經身死道消了。”


    “這便是師弟的選擇”


    “士為知己者死嘛!”未可知見宋景合一臉決絕,點了點頭,又道:“誰都不是傻子,這些事情,三教宗門估計已經知曉了大半,恐怕興師問罪,便在這一兩天了。”


    “隻要能撐住這最後的一兩天,也就大功告成了。”宋景合周身衣服舞動,一股股道力激蕩而出,周圍現出八卦陣盤,攪動天機,掩蓋福禍。


    旁邊未可知突然散發出比宋景合還要渾厚強橫的力量,融入到頭頂那星鬥天象之中:“憑你現在的身子,隻怕連今天晚上都撐不過去,還是我來祝你一臂之力,幫你看到你想看的吧!”


    “多謝師兄!”…………夜色漸沉,葉淩從太嶽城回到了小鎮,他沒想到此刻太嶽城已經戒嚴,護城大陣開啟,任何人也出入不得,他隻好折返回來,另尋他路。


    學堂外,夫子孔孟堯站在門口,似乎是在等著葉淩,見葉淩來到,便招手道:“進來吧!”葉淩跟著孔孟堯走進學堂,對坐著。


    夫子問道:“你回來的比我估計的還要早,出了什麽要緊的事情”葉淩據實相告,言道:“大哥要領兵殺回太嶽城,我來尋找三弟,想要帶他離開,可是此刻太嶽城已經全麵封鎖,內外不通,無法進出。”


    “原來如此,”孔孟堯點了點頭,緊皺著眉頭道:“如此看來,這太嶽城是免不了經曆一場浩劫了!”葉淩言道:“這場浩劫隻怕是不可避免,不過這場浩劫,不怪大哥。”


    “哦”孔孟堯聞言,追問道:“此言何意?”葉淩便將自己知道的呂州之事,還有那城外的淫窟都告訴了孔孟堯,孔孟堯聽罷,大怒道:“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葉淩還是第一次見到夫子如此氣憤,不知如何對答。


    孔孟堯突然起身來在門外,觀看這漫天星鬥,察演天象,言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說罷,他轉身對葉淩道:“莫要在此多耗時光,你該去做你該做的事。”


    “我該做的事”葉淩心中有些困惑,但他還是衝著夫子長施一禮,轉身離開。


    夫子望著葉淩離去的背影,淡淡地道:“百裏龍騰,你不惜任何代價,就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大道殊不知大道自在人心,天理不是定序!可憐蒼生,要遭此浩劫啊!”…………許國家裏,小許諾和青伊正睡得香甜。


    青伊自從姨夫許國他們回來以後,便搬到了這裏來住,畢竟自從母親去世以後,許國和雲淑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雲淑悄悄走進屋,見兩個孩子的睡相不好,便走上前去,給兩個孩子掖了掖被角,隨後坐在床邊上,聽著屋外幾個人的閑談。


    葉淩自學堂出來後,便到了許國家中,與許國,秦笑,曲知允,曲知若四個人圍坐一起。


    許國道:“上次,朝廷派人來搜查秦笑的下落,幸虧有兩位曲家小姐在,這才蒙混過關。依我看,我這裏也不是久留之處,還是要另尋別地才穩妥。”那日秦笑自傾安城回來,便回到了小鎮,住在許國家中。


    可很快太嶽城便戒嚴封鎖,府衙的人也奉命來抓秦笑,還好有曲知若帶著秦笑藏到別處,官府才沒有拿到人。


    坐在一旁的秦笑言道:“老子才不怕,我這就去太嶽城,讓他們抓我,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麽樣!”曲知若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死,自己跳河去,何必還要費這周章”秦笑嘿嘿一笑,道:“我會遊泳,跳河才死不了呢,再說了,你能舍得我死嗎?我要是死了,你不就守活寡了麽!”曲知若聞言,臉上一紅,沒好氣的道:“別胡說八道,本姑娘還沒說要嫁給你,你再胡說,用不著他們動手,我先送你去死!”


    “你們不要鬥嘴了,”曲知允道了一聲,又看向葉淩,言說:“不如我們再回梁州,去投奔我爹爹,如何?”葉淩點了點頭,道:“太嶽城是是非之地,那些朝廷官吏尚且難以自保,更別說尋常百姓了,許大哥,你也跟他們一起走,不要留下。”許國聞言點了點頭,隻是有些不舍道:“剛回來又要走,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葉淩默然,他無能為力,他對太多的事情無能為力,有時候逃避未必就是怯懦,而是為了保全自己。


    曲知允看向葉淩,試探性的問道:“你救我出來的那處山穀,裏頭的眾多女子,她們……”話未說完,葉淩神色突然一凜,身形急掠而出,站到了大街之上。


    此刻夜深寂靜,清風徐徐吹來,其間竟然裹挾著一股花香。葉淩對這味道頗為熟悉,出言道:“魏公子深夜到此,有何貴幹?”


    “哦”一身香風吹過,魏尋歡的身子現在葉淩對麵,輕搖折扇,笑道:“你我還真是有緣,竟然在這種地方也能見到。”葉淩冷笑一聲,道:“這正是我想問的,你魏公子不尋花問柳,跑到這窮鄉僻壤之地,是為何故?”魏尋歡道:“太嶽城四周圍,隻有這一處小鎮有人家聚集,倒是個觀戲看景兒的好去處,那些自詡正道的宗門翹楚們,盡都聚會在此,本公子也想湊這個熱鬧!”葉淩聞言,倒是接受了他的說法。


    緊接著,魏尋歡看向許國的院子,那裏有曲知若探著頭,看向他二人。


    魏尋歡笑道:“金屋藏嬌,我可是很想一觀啊!”葉淩周身劍道鋒芒繚繞,正色道:“莫要動什麽歪心思。”魏尋歡看著葉淩,眼前一亮,將扇子合攏,在手心輕輕拍著,道:“沒想到短短數月不見,你的修為竟然高了如此之多,真是比那些自詡天才的廢物們還要更勝一籌。”葉淩問道:“我記得那山穀之中女子無數,你何必還要在外苦尋”


    “本公子豈會在意那等胭脂俗粉”魏尋歡搖了搖頭,言道:“隻為行,淫,實在令人作嘔,本公子絕不會做出那些禽獸之行。”


    “哦”葉淩眉間一挑,他倒是聽說了,這魏尋歡隻害處子,且是那些容貌姣好,身份不凡之人。


    魏尋歡突然開口道:“想來你也該對那處山穀有所好奇,你就不想問問我,那裏究竟是何人所設麽?”葉淩不答,但眼神已經顯露了心思。


    “現在說來,應該也不妨事了。”魏尋歡便道:“做下那一切的人,正是這大乾的皇帝,百裏龍騰,當然,也就是你當日在殿中看到的人!我想正是因為你撞破了他的身份,他才急不可待的要殺你滅口吧?”這些事,葉淩已經基本猜到了,便問道:“他為何要這麽做,采女子元陰練功,不該是你七情宗的邪法麽?他堂堂一國之君,本該行光明大道,取四方供養,何必還要取法邪功”


    “這世上哪裏有什麽正邪之分,”魏尋歡笑道:“是正是邪,可從來都沒有一個標準,最後看的不過是結果。若是百裏龍騰今日成功了,那麽後世十數萬載以後,他是正呢,還是邪呢?”葉淩不答,這個問題,似乎沒有什麽回答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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