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穀裏,趙揚衝著葉淩開口便罵:“你竟然是個沒有卵子的廢物!”


    此言一出,穀中死一般的寂靜,葉淩平靜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寒意。下一秒,葉淩身法踏動,幾乎瞬間來在趙揚麵前,揮手打出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趙揚的臉上。


    趙揚的身子被拳勁打飛出去好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等他掙紮著爬起身來,半邊臉已經塌陷,一口吐出來的血水中滿是牙齒。


    趙揚大怒道:“葉淩,你怎麽敢……”


    話音未落,葉淩的身影早來到他背後,一腳踹出去,趙揚的身子再一次飛了出去,砸壞了廣場上好幾塊地磚。


    旁邊的張炳輝根本沒有看清葉淩的動作,但見了趙揚的狼狽樣,一時間居然沒有敢出聲。


    趙揚爬起身,早沒了剛才的仙風道骨,急忙運轉自身道力來和葉淩拚命,可惜葉淩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但見葉淩的身子再一次詭異的出現在他身後,飛起一腳將他橫著踹飛出去,撞到了邊上的台階上。


    葉淩冷冷地說道:“讓路讓出了不是,現在這樣,你就舒服了?”


    他轉頭看向張炳輝,哪知張炳輝此刻見了葉淩打的趙揚毫無還手之力,居然也不敢再挑釁,而是默不作聲。


    其實趙揚和張炳輝修為實力還是很強的,隻不過葉淩這次是占了先手,憑借強橫的道體連連重創趙揚,叫趙揚絲毫沒有反擊還手的機會,這才顯得被葉淩吊打。


    若是給趙揚準備好的時間,葉淩縱然勝他,隻怕也要花費一番功夫。好在這幾下便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葉淩見無人敢上前搭話,也就不願多浪費時間,徑自踏空離去。


    那張炳輝歎息一聲,隻感覺自己的道心蒙上了一層陰影,而來源就是今日的葉淩。


    趙揚爬起來吐著血道:“葉淩,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葉淩並不理會,宗門裏想殺他的何止成百上千,也不差他們兩個。他自戰神穀回來太虛峰,便進到自己的小屋裏閉關不出。一個棘手的問題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我的道,到底是什麽?”


    日出日落又是幾天,葉淩自木屋中走出來,木劍斜插在背後,徑自往後山而去。


    後山青石上,葉淩拜別了師祖,來在山亭裏見師父。陳炎也不多說什麽,隻是給了他一張靈符,言道:“若有危難,便引燒了這符,千裏萬裏,為師也能知道,就算趕不上給你報仇,可得趕上給你收屍。”


    葉淩聞言一笑,心中卻是感動,跪下給陳炎磕頭:“弟子這次下山,一定要把兩位師弟給找回來。師父放心,他們絕不會有事。”


    “凡事莫要勉強,”陳炎歎息道:“若是有不可為之事,千萬別衝動,回來找師父商量。我太虛一脈人丁單薄,你們這三個徒弟,一個都不能少!”


    葉淩重重的點了點頭,拜別了陳炎,這就轉身離開了後山,也離開了太虛峰,向外而去。


    孰不知他下山的消息,早就被人報給了源水峰孟沛然。


    源水峰的一處洞府裏,那弟子一直監視著太虛峰的弟子走進來對孟沛然道:“葉淩獨自一人下山離宗去了。”


    孟沛然隨手丟出一塊靈石,那弟子接了以後便興高采烈的離開了。聽了來人所言,孟沛然默默將酒杯放下,冷哼一聲道:“天高海闊,誰能善始善終?葉淩啊葉淩,我們的事情還沒有了結呢!”


    …………


    仙山不過轉眼,塵世已過多年。當年的天罰降世雖然仍留在街頭巷尾的議論之中,但卻沒有多少人再去擔驚受怕。逝者早逝,不過是凡人的一場悲歡,那仙山寶洞,何曾有半點損失?


    大乾王朝幾經波折,卻依然強盛。自從新皇百裏澍澤登基以來,力行當年李太嶽的變法,政通人和,百廢具興。在史官筆下,如今的大乾依然是盛朝氣象。


    又是一年秋風蕭瑟,小鎮的學堂裏,讀書聲陣陣,齊聖賢端坐在首位,閉著眼聽著學生們朗誦。


    就在那學子中間,卻有個粉妝玉砌,唇紅齒白的小少年,此刻的他正聚精會神的默背先生留的課業,一絲不苟。不過他長的也別人相比,有些古怪,但見他:“


    兩耳頭邊絨立,含羞張口牙尖。明眸純淨本天然,年少心思向善。


    好壞不由根定,人妖豈是無緣。臨前一諾恍如煙,今世師徒為伴。”


    他的位置在學堂正中央,卻離其它座位都有些遠,隻因為他長著一雙貓耳,是個半妖。放課後還會有人追著朝他丟石子,說他是妖怪,要將他趕走。因此每次下了學,他都要盡快跑回家去,免得受石子的打。


    這一日,背完了齊先生交待的課業,便下了學。隻不過今日他背得慢了些,出去時,被一群男孩子給堵住,不讓他逃走。


    “你這隻小妖怪,怎麽不逃了?每次都第一個逃回去,我看你今天怎麽逃。”


    “跟他這個妖怪廢什麽話,沒有齊先生護著你,我們早就把你丟到河裏去了。”


    “別說了,咱們打妖怪!”


    說著話,幾個孩子便抓起石子朝他丟。他抱住頭,蹲在地上,噙著淚,沒有讓淚水淌下來,因為他答應過母親,不要輕易哭。


    正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沒有石子打來的觸痛,他慢慢睜開眼,卻隻見到一個背影,背上斜插著一把木劍。


    葉淩平靜的目光中帶著怒火,落在那些孩童的身上,頓時便令他們心驚膽戰,急忙逃走了。


    葉淩轉過身,剛要去拉這半妖少年,可是他卻沒給葉淩這個機會,趁著這個空當,他也抱著書袋急匆匆逃走了。


    葉淩望著他離去,銳利的目光轉向學堂,那門口站著一中年文士,正是齊聖賢。


    齊聖賢見了葉淩,拱手一禮道:“自從數年前一別,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就又見麵了。葉道長一向可好?”


    葉淩注視著齊聖賢,一股淡淡卻無比純粹的殺意漫向四周,葉淩的語氣冰冷,言道:“你這學堂的先生,便是這麽對自己弟子的嗎?”


    齊聖賢自然明白葉淩的話是什麽意思,可他隻是無奈一歎,道:“人心總是充滿了偏見,即便聖賢,對此也是無可奈何。我隻能製止,卻無法根除。方才你若不現身,我便會出來勸阻。”


    葉淩聞聽此言,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語氣中滿是不善的道:“你比夫子,差多了。枉費了你這個好名字!”


    齊聖賢聽了,微微一笑,也轉身回了學堂,神色中卻多了十分的落寞:“齊聖賢啊齊聖賢,可這聖賢,齊不得啊!”


    卻說那半妖少年逃回了自家的院子裏,急忙忙關緊了大門,這才送了一口氣。他拍了拍滿是補丁的衣服,打落上邊的灰塵,這才進了屋,來到父母的牌位前,笑著道:“爹,娘,我今天也沒有哭,咱們說好了,隻要我三年不哭,你們就會回來了!”


    少年似乎很開心自己今天沒有落淚,可是剛一轉頭,卻見那背著木劍的人站在門口,目光落在爹娘的牌位上,怔怔出神。


    少年不解,卻突然意識到什麽,看向葉淩的目光,有了些變化。


    葉淩邁步進了門,停在牌位前頭,看著上麵寫著許國與雲淑的名字,輕聲問了一句:“什麽時候的事情?”


    半妖少年下意識的道:“兩年前,鎮子裏起了瘟疫,死了好多人,齊先生外出尋來仙藥,這才救了大夥兒,可是爹娘沒有熬過去……”


    說到這,他的淚水充盈了眼眶,隻是他還記得自己和母親的承諾,不能哭出來,緊咬著嘴唇,叫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聽了這話,葉淩突然身形一閃,出了許國家的小院,轉進巷子裏,結果卻隻見到原本破舊的寺,觀已經更加的破落,裏頭的神像被砸毀,沒有了人影。和尚,道士都已經不在這裏了。


    路過的一個大娘見了葉淩,趕緊招呼道:“小夥子,你怎麽敢往這裏頭進,這裏頭原來是妖僧,妖道住的地方,他們和前巷那個小妖精是一夥兒的,瘟疫就是他們帶來的!”


    葉淩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大娘,可是大娘絲毫沒注意葉淩神色的變化,自顧自的說道:“說起那妖精,克死了養他的父母,後來又害死了鎮上好多人,大家夥兒這才砸了這寺觀,趕走了妖僧和妖道,瘟疫這才好了。隻不過那個小妖精還沒趕走,私塾的齊教授說不要為難他,大家夥兒就沒趕他,不過他在這鎮子上,始終是個事兒,俺們想啊……”


    顧不得這老太婆胡說八道,葉淩的身影已經消失。他此刻立身虛空之上,鋒芒之氣隨著他沉重的呼吸外放又收斂,那純粹的殺意幾乎按耐不住。


    他此刻眼中泛起一片血紅之色,木劍在他背後不斷地顫抖,幾乎就要出鞘。隻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夠大開殺戒。


    不知過了多久,葉淩這才平複下來,落在許國家的小院裏,此刻半妖少年小許諾正在廚房裏生火做飯,他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吹著灶坑的火,煙氣熏黑了他的小臉兒,還有些草葉落在他頭上。


    葉淩幾乎哽咽,上前去拉著許諾道:“我來晚了。”


    這話一出口,許諾忍了兩年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決堤:“你為什麽才來?爹娘臨終前一直都在念叨著你,他們說你一定會來,要我一定要等到你。要不是為了等你,我早就逃離了這個鎮子,除了齊先生,這鎮子上的人都討厭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沒有害人,瘟疫不是我帶來的,難道我真的是妖嗎?難道是妖就有錯嗎?難道是妖,就天生要被人討厭嗎?”


    許諾哭得凶,葉淩卻不知該怎麽安慰他,隻好攬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渡過這漫長的深夜……


    三天以後,葉淩與許諾出了門,許諾拜別了學堂的齊先生,跟著葉淩一起,離開了小鎮。


    “師父,咱們以後該去哪兒啊?”


    “我也不知道咱們該去哪兒,隻是隻要有師父在,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嗯嗯,我信。娘對我說了,師父是天下第一的劍客。師父,我聽村裏的孩子們說,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就是大俠,沒有人敢欺負大俠,他還會幫助拿的被欺負的人不再受欺負。師父,我以後也想做大俠,我還要做天下第一的大俠。”


    “天下第一的大俠,被一個叫秦笑的人搶走了,你以後隻能做天下第二了。”


    “隻是第二啊,那我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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