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三更,蕭林枕著手臂,躺在床榻上。徐壽將藥鋪找來的廉價金瘡藥給他塗抹在背上,見他不說話,“老林,你在薛府可出盡了風頭,府裏人人都說小姐眼光好,竟能挑了個寶貝出來!”


    蕭林趴在手臂上,哈了口氣說:“若是老將軍壽宴上被打回了原形,還是什麽寶貝?活寶還差不多。”


    徐壽歎道,“老林,薛楚玉的文武雙全,在象州城,甚至嶺南道都是赫赫有名的,初來象州,就孤身前往寮夷十三部,一箭震懾群夷,大有老將軍當年三箭定天山的風範。”


    蕭林默然不語,薛楚玉,拋開在糾纏小小上鑽了牛角尖,其他倒真能稱得上是朝臣之楷模,武將之典範。


    他想著白日裏將徐小小壓在身上的迷人滋味,嘴角忍不住揚起一絲甜蜜的微笑,薛楚玉就是再牛,眼前也必須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令他死了對徐小小的心。


    蕭林笑了笑說,“你也認為我賭局輸定了?”


    徐壽默不作聲,也就給他來個默認。


    蕭林捏了捏他的手腕,“老徐,誰說癩蛤蟆吃不到天鵝肉,再說,你怎知我是癩蛤蟆?老徐,你說你會造弓箭,沒吹牛吧!?”


    徐壽拍拍胸口說,“那是當然,我製的弓箭,在象州城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蕭林試探著問,“折衝府的工匠都不如你?”


    徐壽說,“折衝府那幾個工匠都是我父親帶出來的,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


    蕭林已是心中有數,忙拋出了巨額誘餌,“老徐,明日開始,你放下所有的事兒,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我給你一貫的賞錢。”


    徐壽吞了吞口水說,“一貫錢?夠我去五十次窯子了,什麽好買賣?”


    蕭林令他先回去等消息,躺下歇息了一會,背心還有隱隱的痛楚感,一時卻難入睡。支撐著起身到了破舊的木窗前。這間小破屋雖簡陋,卻有一個好處,便是在高地上,四周的夜景能一覽無餘。


    這時代,照亮的燭火是典型的奢侈品。在小櫃裏雖有燭台,但為了節約成本開銷,到了夜間,從未用過。蕭林也不點亮燭光,就這麽立在窗前,欣賞著夜色的寧靜。


    夜風吹拂下,小水池邊上的水草叢裏有幾隻螢火蟲不時驚擾飛起,追逐、盤旋,似起舞的點點星火。


    蕭林絕不是借口退縮的人,徐小小、薛楚玉,甚至徐壽都誤會了。要戰勝薛楚玉,蕭林絕非信口開河,以卵擊石。穿越前,他就是天之驕子,為了搞接待,與政商二界的上流人士套近乎,馬術、射箭、高爾夫、桌球這些貴族運動,蕭林也是花過一番功夫涉獵。以他的高智商,還有領悟力,這些貴族運動玩的是得心應手。


    高爾夫、桌球,暫時還用不上。


    馬術,他自問是有所涉獵,雖然不能去奧運會上得獎,但在s市還是鮮逢敵手;


    射箭,他天賦仍是不差,雙眼視力也在1.5以上,論射術,他自問不會弱於薛楚玉,但唯一吃虧就在氣力不足,怕是拉不開軍中三石以上的強弓。


    想要在騎射上戰勝薛楚玉,當務之急,就要解決兩個難關。


    其一,馬術他會,射箭他也會,但騎射卻從來沒試過,趁著還有半月時間,必須要盡快熟悉怎麽騎在馬上射箭。


    其二,他氣力不足,拉不開古時的強弓,這需要長年累月的訓練,古時培養一個合格的弓手至少要數年時間,何況薛楚玉還是從小練習騎射的將門之後,更是弓手裏佼佼者。


    蕭林估計著,薛仁貴乃是大唐第一神弓手,雙臂臂力驚人,據說能拉開五石強弓。薛楚玉縱然不如薛仁貴,兩、三石弓還是能應付的。若是騎射,因在馬上沒有支撐點,氣力再減半,也該一石以上的臂力。


    要想戰勝自負的薛楚玉,單靠自己這單薄的臂力,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借助穿越來的弓箭技藝。


    蕭林能想到的,就是穿越前,專供上流社會玩樂的現代複合弓。


    上流社會的富商、高官,有幾個會花精力去練氣力的?這種複合弓,雖是用工業材料製成,但與古代角弓最大的區別,就是在弓把的上下兩端安裝了兩個滑輪軸,能節省一半的氣力,以蕭林的氣力,可以拉開一百斤,就是一石的普通弓箭,直射能達到兩百米,拋射能達到五百米。雖或許不如薛楚玉的臂力,也差不了太多。


    複合弓,比古代角弓更先進的,還在於安裝有三點一線的瞄準具,這樣就能大大提高瞄準精度,騎射之時,可以將更大的精力放在拉弓上,而不是瞄準上,這點也能拉近與薛楚玉臂力的差距。


    種種優勢互補下,戰勝薛楚玉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一戰之力。


    當然,要打造這麽一把造型複雜的複合弓,無論軸距,弦距都必須精準,這時代沒有穿越的複合金屬材料,隻能用材質上佳的木頭來代替。必須要與工匠出身的徐壽一起鑽研,興許還不知要失敗多少次,花多少材料,才能成功的打造一把合格的複合弓。


    在黑夜裏,一個女子苗條修長的身影,由遠及近,他瞧這身影,很熟悉。


    女子輕手輕腳的走到水池邊,把燈籠放在石上,蹲下去,憑水自照,整理了一下頭發,這才起了身,撿起了燈籠。女子邁開步子,走出幾步,又有些猶豫的止了步。


    他借著一抹昏黃的燭光望去,竟然自己的娘子,徐小小。


    正在蕭林驚愕之時,房門赫然輕輕叩響。


    蕭林開了門,熟悉的香風四溢,徐小小身著便裝,雖在仲夏,卻將領口也封得嚴嚴實實,他人由上而下想一窺春光也是不能。


    他深更半夜與徐小小單獨相處,既心動,也不踏實,望著她抬著的藥箱子,忙將他迎進了房間,“娘子,你深夜前來,我蕭林的幸福也來得太突然了些。”


    徐小小進了房間,坐在床榻上,粉臉的紅霞升了起來,“我是來瞧瞧你的傷,還疼不疼?這些是特製的傷藥,你脫衣,我幫你。”


    孤男寡女,深夜獨處,眼下的情景,這些曖昧的元素全都齊了。


    蕭林觸不及防,本能的衝口而出說,“難道娘子今夜要讓我享受夫君的待遇了?”


    徐小小麵子薄,倏地起身,盯著他說,“蕭林,你若再胡說,我這便走。”


    蕭林忙老老實實的搖搖頭,不敢再嘴上討她便宜,依言轉身,脫去上衣,露出赤裸的肩背。這副身體雖不如薛訥的健碩,卻也結實,有種男性的陽剛美,上身草草的綁了一條繃帶,這是徐壽的“傑作”。


    徐小小起身將桌上火燭取了過來,輕輕放在榻上,在他身後欠身坐了,伸出手去剛要搭上他肩膀,又縮了回來,遲疑半晌,才伸出手指替他解開綁帶,一圈圈放開,他背心被長鞭扯去了一塊皮肉,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徐小小一陣心疼,這些都是為了護著她而受的傷,用指輕輕碰了碰,問道:“疼不疼?”


    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傳來,蕭林卻硬氣的不吱一聲,硬撐著說,“薛大公子的手筆,說不疼是假的,不過,這鞭落在我身上,那是再好不過,皆大歡喜。若落在娘子身上,那真是活生生的暴殄了天物,哎喲。”


    徐小小正小心地幫他一點點剔去徐壽胡亂敷上的草藥,沒好氣的說,“都這時了,還油嘴滑舌。”


    她嘴裏雖說著訓斥的話,但輕柔的動作,讓蕭林感覺到了體貼,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徐小小秀眸一揚,問道,“蕭林,你為什麽要與薛楚玉賭騎射和安民之策?薛家人還是得罪不起的,尤其是薛楚玉,橫行霸道,不會放過我們的,你想離開,我也不怪你,說來,也是要謝謝你,這些日子若不是招了你進府當姑爺,怎能擺脫那些浪蕩公子的糾纏?”


    原來徐小小還是和薛楚玉一個想法,蕭林提出這自殺式的賭局,是想借機離開象州了,他眼珠微微一轉,佯作歎聲說,“與薛楚玉比騎射和安民之策,我是必輸無疑,但,若我走了,小小你該怎麽應付薛楚玉?”


    徐小小手上一頓,凝視著忽明忽暗的燭光,呆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說,掠掠發絲,溫柔地說,“薛楚玉這麽霸道,我能有什麽法子呢?隻能嫁他了,受他奚落是免不了的,幸好薛楚玉這人除了霸道些,也不是惡人,應該不會欺負我的。蕭林,我會給你一些盤纏,你回去再找一門親事,好好過日子,不要來象州了。”


    蕭林愣了愣,徐小小此時的道別已是肺腑之言,內裏隱藏的味兒,非是身陷其中,絕然體味不到個中三味。


    既然她願敞開少女的心扉,蕭林眼珠微微一轉,也不急著告知她真相,決定試探試探她芳心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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