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十五年,皇京,相府。


    李敬瀾從十九年前擔任左丞開始,逐步從一個虛職做到了實權,統領朝野百官。所行之策無不利於百姓,被百姓稱為當今文人之首。


    李敬瀾今年四十有九,出生寒門,娶的妻子也是寒門,但現在沒人敢說他們一家是寒門。


    李家有三子,長子李運先,次子李思哲,都是自幼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但不曾在朝中擔任一官半職。


    因為李敬瀾曾說:“我這兩個兒子隻是讀了些書,會寫幾首詩,但當不了官,更當不成好官,所以誰也不準舉薦他們當官,陛下也不行。”


    所以李相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幼子身上,取了個名字,叫從文。


    由於是老來得子,對李從文多有寵愛,李從文也很爭氣,讀書刻苦但不死板,在學堂的成績比起兩個哥哥都要好上許多。


    然而到了如今十六歲的年紀,性情大變,一改原先的刻苦老實。其中緣由李從文沒對人說過,也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對別人說。


    有一日李從文突然對李相說不想再讀書了,李相問為什麽,李從文說不喜歡,李相竟然沒有生氣,就說了句那你喜歡什麽就做什麽吧。


    李從文其實明白父親對他的期望,也有些愧疚,但並不後悔。


    一日,李從文又見楊將軍來府中做客,便笑眯眯地跑上前,“楊叔,上次你給我講到你在西涼用三千步卒謀害西涼騎兵的事,後來怎麽樣了?”


    楊將軍一個爆栗敲在李從文腦袋上,“什麽叫謀害,那叫計謀,懂不懂?”


    他沒好氣地甩開李從文,“等我跟你爹商量完事再跟你說。”


    李從文看著楊叔的背影,突發奇想,跑去找到了府中護衛首領。


    那首領正在跟楊將軍帶來的親兵交談,見李相最喜愛的三公子來了,連忙告罪一聲跑來。


    李從文第一句話差點沒把那大漢嚇趴下,“項叔,我要習武。”


    楊將軍的那個親兵走開的步伐更快了。


    姓項的首領以前是個江湖人士,三年前楊大將軍昭告天下,發布俠義令,廣招江湖豪傑為朝廷效力,軟硬皆施,一時江湖元氣大傷,不少江湖人士流入了朝堂。


    姓項的便在那時離開了宗門,來到朝廷當了護衛,一路做到了相府護衛的首領。


    姓項的到底是在相府做事的,沾了些書卷氣,想讓李公子知難而退,“公子啊,這習武講究根骨,但就算公子你根骨奇佳,你這年齡還是大了些,現在才習武有些晚了。”


    李從文滿不在乎地說道:“楊叔不也是十四歲才開始習武的嗎?還不是把八王幾十萬軍隊打得落花流水?我又不要練成天下無敵,有楊叔一半我就滿足了。”


    姓項的可不敢評論楊將軍,隻好再換一計,“既然公子如此說,我便傳你一套絕世劍經。”說完鬼鬼祟祟地從懷裏拿出一本古籍,名問心。


    一開始李從文還不信,他一個護衛頭子要是能有絕世劍經怎麽不自己練個天下第一,但看到那本書便信了。


    “這本劍經是我偶然所得,奈何我是練刀的,沒本事再去練劍,可惜了。如今既然公子有求,我便把它給你,公子切莫傳給他人。”


    姓項的說的一本正經,加上那大塊頭和一臉老實相,李從文鄭重點頭,要是他知道這劍經是在相府門口撿的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翻開第一頁,見上麵寫了四個大字:心在,劍在。


    下麵還有一排小字:願劍通何處,問心而已。


    李從文看得心馳神往,都忘了招呼一聲便走了,沒見到那姓項的跑去跟李相打報告。


    “大人,三公子他方才跑來跟我說要習武,我勸不過,隻好交給他一本劍譜,不過那劍譜我看過,極難練。若是公子練出那便是天縱奇才,若練不出也會知難而退。”其實姓項的看了那書,覺得那根本不是人練得,絲毫不覺得有人能練出來。


    李相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


    中南,山門。


    楊小央背著個匣子,這匣子是自己做的,還是專門挑的桃木,顯然楊小央不是什麽心胸寬廣的人。


    匣子上有幾個小孔,讓裏麵的小荼呼吸,還能看看外麵。


    楊小央交代過小荼有人的時候不要出聲,有事輕輕敲一下便可,小荼倒也懂事,從不給楊小央惹麻煩。


    兩人白天便在在山門處看風景,有時也會去南水鎮上買些菜,日子單調卻不枯燥。


    楊小央的修煉按部就班,自覺再過一年便能修到人仙,心情輕鬆了不少。小荼也沒什麽變化,隻是較以往睡得更久了,吃得更多了。


    楊小央喜歡這樣的日子,但唯獨不喜歡夕陽西下之時,每每看著天上的彩霞,便會想起小荼頭顱飛起的場景,不由得覺著身子發冷,不由得悲從心來,不由得潸然淚下。


    這世間如此之大我們還是能相遇,一起度過了最天真的年齡,而你卻要永遠停在那一歲。


    楊小央不願再想,隻是沉浸的那夕陽之中。


    ..............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元武十六年。


    楊小央曾估計一年便能突破到人仙,然而昨天在山門與一個老人交談之後便卡在了先天圓滿的境界,不得寸進。(楔子)


    當天夜裏楊小央又去了祖師的草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祖師深知這小子的脾性,多半是有求於他,擺著張臭臉。


    楊小央修道兩年,了解多數道士都是清心寡欲,也不知道祖師這個清新脫俗的老頑童是怎麽修到地仙的。


    “祖師,我的修為卡在了先天圓滿不得進了。”楊小央露出討好的笑臉,顯然也是個不正經的道士。


    “哦。”祖師答得不鹹不淡。


    “祖師您可有辦法?”楊小央也不氣餒。


    “你自己的修行要你自己想。”祖師一揮手把楊小央趕出了屋外,“明日我便要下山去了,有事找重霄。哦,對了,他是個天生絕情棄欲的人,嘿嘿。”


    楊小央沒得到答案有些失落,聽到最後嘿嘿兩聲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不懂絕情棄欲是個什麽意思,也不多想便回屋了。


    第二天楊小央照例站在山門處待客,昨日黃昏時與他交談的老人留給他挺深的印象,因為那老人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能讓人一眼看出是個讀過許多書的人。


    當日下午,匣子裏的小荼應該是睡著了,能隱隱聽到呼吸聲,楊小央臉上不自覺有了笑,眉頭彎彎的。


    此時有個中年人迎麵朝自己走來,楊小央臉上的笑瞬間消失,雙手緊握,生怕他是來找自己做法事的。


    那中年人走到楊小央麵前停下,就這麽盯了一會兒,盯得楊小央有些不自在才開口:“這位道長。”


    說到這被楊小央打斷:“居士。”暗示中年人做法別找自己。


    然而顯然那中年人不懂,“這位居士,我家父故去前有遺願想找您為他誦上一段經文。”


    楊小央有些奇怪,他在南水鎮都沒個認識的人,怎麽還有人專門找他的?


    “請問令尊是誰?”


    中年人的神情明顯落寞了不少,“家父名叫王德,正是昨日與居士交談的那位,我是家中長子,昨日與家父一起上的山。”


    楊小央聽了有些不是滋味,後悔昨日因害怕被發現自己是個半吊子道士而沒與那老人多交談幾句。


    “令尊為何要找我?”


    “家父臨終前說他兒時在學堂讀書讀煩了便喜歡上山,後來被家族安排去了南疆某地做知縣,再回來時發現中南一點沒變,便希望能在山上尋些新東西,直到昨日遇到了居士。”


    楊小央知道學堂不是一般人家能進的,非得是朝中有關係才行,害怕自己這個半吊子跑去人家靈堂上搞砸了被人打死,但又想完成老人的遺願,一時有些猶豫。


    這時背後的匣子輕微震了震,楊小央一愣,向那中年人行了一禮,“施主請在此稍後,我去山上通報一聲便與施主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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