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黑在重水中待了一天,又渴又餓,好像在這裏,無論他說什麽,喊什麽都沒有人理睬,雙腳長時間的被重水泡得發白,脫皮。


    “阿爹,阿姐,你們在哪裏啊?阿黑好想你們啊……”


    阿黑半閉著眼睛,嘴唇發枯,難受道。


    很早之前,他打算用手將自己的腿給拔出來,結果雙手剛一接觸到這奇異的水麵,立即發現自己的雙手就抽不出來了。


    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在田間插秧的老農,這種狀態維持了大半夜,他的整個後背好像有一股酸水在身子中遊走,極為難受。


    在酸痛和饑渴的狀態下,他怎麽都睡不著……


    …………


    大祭司將古桑帶到了聖殿之中,仔細詢問有關古黑的問題,巴巴布和圖兒巴也在聖殿之內。


    了解了古黑的情況之後,大祭司緊皺了眉頭。


    大祭司突然轉身,在聖殿中踱來踱去,道:


    “偉大的聖祖啊,請您告訴我,要如何處置這個蠻人,該殺還是該留啊?”


    大祭司見過古黑,這個小家夥困在重水上的時候,有兩個影子出現在了重水之上。


    這表明這個蠻人是不詳的,身體之中是有邪靈的,即便是強大的重水,也隻能抑製住,而不能消滅這兩道邪靈。


    可想而知,這邪靈是多麽的強大啊!


    但是,聖祖像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綠光,這一片綠光,整個黑山族民都看到了。


    太過矛盾了。


    “祭司大人,聖祖像冒出綠光,表明聖祖同意要救我的兒子!”古桑單膝跪在地上,道。


    “聖祖像也發出了紅光,這個人將來會對黑山部落不利。”圖兒巴緊接著道。


    “讓他待在重水中三天,如果他還活著,就讓他在聖祖像那裏在測一次。”大祭司最終道。


    “將這個蠻人關押住,沒有我的準許,不要放出來,如果那個小蠻人死了,就將他一並殺了。”


    大祭司出聖殿的時候道。


    他要去翻看部落中的殘籍,看看能不能在曆代祭司收藏的典籍中找到點什麽。


    “是!”圖兒巴點了點頭,一下打暈了古桑,背著就喜滋滋的跑了。


    餓上三天?


    那蠻人一定會被餓死,嘿嘿。


    這個蠻人,不如他看守的時候,先享用上。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大祭司在各種古籍中都沒有找到類似的事情,他來到重水邊上,法杖一動,將古黑放在他的腳下,靜靜的注視著。


    還有點呼吸?


    不錯,還是有呼吸,大祭司一腳將古黑重新踢到重水之中,當即再一次用法杖聚集了一條無形的長條,綁在眼睛前,一看。


    這次沒有了那少年和白色小蛇的身影。


    被重水消滅了嗎?


    手一招,將古黑夾在腋下,朝著聖祖像而去。


    他召來上千的族人,親自行至神禮,之後詠唱道:


    “黑暗的時代隨著邪惡的大蛇一同潰爛,偉大的先祖將和太陽一般升臨在黑山族民的頭頂,聖祖大人啊,您的後代韋兒納現在站在您的腳下聆聽您的教誨,請您告訴韋兒納,現在躺在我身後的這個蠻人,到底應不應該救啊?”


    等到大祭司詠唱完畢,聖祖的兩個石珠眼發出一股絢爛之極的綠色,再無半點紅意。


    黑山部落的族民再看向這個蠻人的時候,眼睛立即就變了,整個廣場之上各種交談之聲響起。


    大祭司道了一聲肅靜後,將古黑托起,帶入到了聖殿之中。


    廣場之上原本精神振奮的圖兒巴突然有些腿軟,哆哆嗦嗦的往自己的房間中快跑。


    聖殿之中人數變的眾多起來了,大祭司親自為古黑治病。


    如此濃鬱的綠光,值得這個規格。


    他首先將古黑橫放在地上,然後他盤坐,白色法杖插入地麵,嘴中快速的念著口訣,小池子中的重水似乎是被他喚醒了一般,變成一注細小的水流而來,大祭司兩手一攬,以重水為針線,不疾不徐的編織成了一張浮空而立的網床。


    之後將古黑抱在網床之上,正式開始施救起來。


    過了三炷香之後,大祭司猛地站起來,不可思議,道:


    “這個孩子擁有巫靈,而且是上上巫靈,難怪聖祖會發出那種層次的綠光!”


    一夜過去後,古黑緩緩醒來。


    他揉了揉眼睛,發現現在自己既不饑餓,也不疲憊了,最讓他高興的是,他好像逃離了那個小池,他在網床上搖來搖去,怯意極了。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白色的長棍子,好奇之下,他就去拿。


    “大膽!“


    “那是大祭司的法杖,設有巫靈之術,他人觸之便死!”


    大殿上發出尖叫聲。


    古黑嚇了一跳,原來這裏還有這麽多人啊。


    但是已經晚了,他已經觸碰到白色的法杖了,神奇的是法杖上的黑霧飄散到古黑的手上就消失不見了。


    啊?


    哈?


    咕嚕……


    “果然是這樣,上上巫靈。”疲憊的大祭司見到這一幕,興奮的跳了起來,將古黑抱著下來,牽著道:


    “這個孩子是聖祖大人選出來的,我韋兒納以大祭司之名宣布,這個孩子將會作為下一任祭司著重培養,他將是我黑山部落的巫子。”


    因為古黑體中的上上巫靈,大祭司不再稱呼他為蠻人,身份上更是將他定為這一屆的巫子。


    因為聖祖像的緣故,大家都有所猜測,黑山部落雖然排外,但是他們順從聖祖和大祭司的旨意。


    古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玩了玩白色法杖之上的透明球球,發現拔不出來,頓時失去了興趣,在大殿之中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阿爹的影子,當即焦急道:


    “阿爹,我阿爹呢?”


    大祭司目光盯向圖兒巴,問道:


    “那個蠻人呢?”


    圖兒巴腿一軟,吞吞吐吐道:


    “在……在我房間裏,還,還關押著……”


    古黑看出來了圖兒巴的古怪,立馬從網床上跳了下來,往外麵一陣亂跑。


    ……


    二十年後,黑山部落。


    古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古靈兒成為了他的妻子。


    很久之前,阿黑還是阿黑的時候,古靈兒可以隨意的敲他栗子,但是,後來他成為了巫子,古靈兒就不得不遵守這裏的規矩,再也不敢去敲他的栗子了。


    在黑山族民眼中,古黑是巫子,古靈兒是蠻人,即便她變成了巫子的妻子,她仍舊是蠻人。


    巫子的地位是尊崇的,尊崇的可以掩蓋住大祭司在黑山族民中的形象。


    巫子的巫靈是上上等,隻需百年,他就可以超越現任大祭司,成為黑山部族的最強者。


    現在的古黑已經三十多歲了。


    某天晚上,他將古靈兒摟抱住,說:


    “靈兒,我知道你不快樂,委屈你了。”


    “巫子,我想阿爹了。”古靈兒倚靠在她的肩膀輕聲道。


    古黑沉默不語,緩緩起身,去了一處暗室,待了一會兒,牙齒盡是血跡,像是生吃了什麽,然後他用手帕擦淨,關好暗室又走出來了。


    三年後,古黑和古靈兒終於誕一子,大祭司喜出望外,隨後檢查,發現這嬰兒體內沒有巫靈,就是一個廢物,看古靈兒時,愈發陰沉了。


    他們的兒子按照黑山部落的規矩來,沒有巫靈是不能呆在主城的,他的兒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被拋棄了,或許喂了野獸也說不準。


    黑山部民對待古靈兒的態度逐漸惡劣,各種冷暴力施加在她的身上。


    古靈兒不說,古黑也不知道。


    這一日,古黑夜晚回來,見到古靈兒躺在地上,身體僵硬多時了,她的身邊還留有一行字跡:


    阿黑,阿姐昨天晚上夢見阿爹了,他要我去找他,你不要傷心,你是巫子,阿姐是蠻人,身體中沒有巫靈,遲早是會先你一步的。


    這是古靈兒來黑山部落後第一次稱呼他為阿黑,他淚流滿麵,兩手顫抖,古靈兒的脖子間戴著三十年前在九荒鎮上買的那條白色的圍脖。


    當時她拿著阿爹遞在她手中的碎銀子,可是選了好久呢。


    如今都有些泛黃了。


    古桑叫了幾聲阿姐,動用巫靈之術試圖將古靈兒救活,無果,隻能抱著屍體痛哭。


    又過了十年,阿黑的巫靈之術愈發強大了,隨著他境界的提升,心境也變得更加強大了,他仿佛已經看透了生老病死,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不再一一去回憶,選擇了淡忘。


    嚴厲的古桑,那個喜歡敲他栗子的,動不動就嘲笑他的古靈兒,以及當初那個好睡,頑皮,頻頻憋屈的阿黑,在他的腦海中通通都選擇淡忘了。


    在大祭司的教導之下,他已經學會了如何運用重水。


    一百年後,大祭司壽終正寢,將大祭司的位子傳給了古黑巫子,在他的帶領之下,黑山部落迅速壯大。


    原本連亙百裏的城池,連亙千裏,甚至繁華!


    土培低矮的房屋全部換成了堅硬的白岩。建築高聳。


    古黑站在一處高地,一覽黑山部落,心中頗有成就感。


    他計劃在聖祖像的附近建一片石林,石林之中的石柱設置巫靈之術,隻要有生靈經過,那麽它就會被石林扼殺,他打算將部落中珍貴的典籍都放在那裏,隻有祭司才有資格進入石林。


    因為近來,他頻頻夢到一個奇異的夢:


    一顆蒼天大樹的樹冠下,一處橫斜逸出的粗枝上,坐著一個彎著分指的女孩,她一直敲著,似乎想給誰一下子似的,她的小腳裸【防和諧】露著,右腳的腳環拴著一張黃色的紙符,雙腳蕩來蕩去。


    大樹的葉是橙黃的,風來,簌簌落落。


    忽的,黃色的紙符在女孩的腳環處燃燒起來立刻,蒼天大樹的樹枝凝聚出一個紅色的圓球,飛速的奔向小女孩的腳環,下一刻,紅色的圓球神奇的消失在小女孩的腳環之中。


    一股末日般的危機出現在黑山部落之中,他們的天空之上出現了一個與天一樣大的圓球,極速逼近,圓球愈變愈大!


    每到此時,古黑就會從夢中驚醒過來。


    然後,泡在小池的重水之中。


    在他第九次夢到這個夢驚醒過來的時候。


    他再一次泡在小池裏,施展了巫術。


    水麵上,一個少年的身影緩緩浮現,少年的身邊還有一條白色小蛇。


    早在百年前,大祭司就告訴過古黑,他的身體之中有兩個邪靈,要時常泡在重水之中才能壓製。


    他從來不信的,但是現在,他不僅親眼見到了,而且那水麵上的少年,眼睛睜開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水麵上的那道人影浮立在重水之上,發出聲音,古黑大駭。


    下一刻人影融入到古黑的身體之中。


    古黑閉上的雙眸再次睜開。


    已經換了一個人了。


    同時,蛇王的聲音也傳了出來,道:


    “小子,你在幹什麽,為什麽一百多年的時間都不對他下手,你在觀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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