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羊腸小道上,皇甫鈺與花公公騎著馬慢悠悠地走著。


    雲橫山脈一戰,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小公主也踏上了返回帝都的旅程。


    歐陽汐沐浴在屍山血海中的身影依舊時不時地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那一戰過後,歐陽汐其實早就發現了他們這些人,但是並沒有和他們做任何交流,直接消失。


    馬力的屍體和那幾萬人的屍體一樣,早在地王境的力量對碰中化為了虛無。


    “花公公,這次回去之後,母妃會生氣嗎”皇甫鈺突然問道。


    花公公笑道:“現在應該會生氣,但老奴保證,隻要娘娘她見到了你,她的一腔怒火都會化作虛無。”


    “噢!”小公主應了一聲,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花公公見狀,暗自輕歎一聲,這回出宮給小公主造成的影響也不知是好還是壞啊。


    從小生長於禁宮的她,對世界的一切都是想象出來的,可這一路行來,所見到的民生疾苦、官吏腐敗,給她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尤其是雲橫山脈那一戰。


    “花公公……”皇甫鈺開口說道,語氣相當平緩。


    “老奴在!”


    她悠悠開口道:“原本我覺得歐陽汐太殘忍了,一口氣殺了幾萬人,還用的是腰斬!可是……”


    皇甫鈺眉宇間突然充滿了痛苦:“可是我聽到他們說的那些什麽賤民、土壤,還有王叔對那些孩子做的事情,我就覺得他們死有餘辜!”


    “我的小公主啊!”花公公心疼道:“這兩種情緒都是正常的,都是善良的人才會有的,您不必如此介懷!”


    “你不懂!”皇甫鈺突然大喊道:“我……我也是這個製度下的得利者啊,還有我母妃、六哥,我們是不是也該死啊”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花公公立馬把皇甫鈺拉到了懷裏,道:“當然不是啊,該死的是那些貪官汙吏,是那些作惡多端的世家大族,不是你!”


    嗚嗚嗚……


    皇甫鈺在花公公懷裏大聲哭泣著,盡情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喲嗬!哪兒來的肥羊啊!”突然,一聲大喝響起。


    呼呼呼呼……


    街道兩旁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喚聲,一個個拿著兵刃的盜匪竄了出來,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們。


    “喲嗬,這妞兒長得蠻漂亮的嘛,和大爺耍耍,大爺就放你們一條生路怎麽樣”為首之人色眯眯地道。


    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也就為首的那位達到了蛻皮水平。


    “你們為什麽要做強盜”皇甫鈺沒有像之前一樣命花公公直接出手,而是發問道。


    “什麽”那些人先是一驚,隨後哈哈大笑起來,有的甚至笑出了眼淚。


    “這位小妞兒,看你的氣質和穿著,應該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對這個世界看得一點都不透徹啊!”為首之人譏諷道。


    “如果被世家大族欺壓了,可以去報官呐,如果這個官不理會,你去找其他官呐!”小公主說道:“總不可能所有的官都是壞人!”


    可說到最後,就連她自己的聲音都越來越小。


    “哈哈哈哈,小姑娘,那我問你,大驪的開國皇帝當年怎麽不報官呢”為首之人譏諷道。


    “小姑娘,世道如此,不要怪我們,兄弟們,上!”


    一群人急吼吼地衝了上來。


    皇甫鈺無奈地閉上眼,道:“交給你了,花公公”


    說罷,她眼中流下兩行清淚。


    “是,老奴遵命!”


    不一會兒,兩人再次上路了,斜陽的餘暉照在他們身上,照出兩道殘影。


    蓬萊,太和居。


    “陳姑娘,近來住的可好”章明恪在遞交每日公文的路上,正好遇見了正在散步的陳蕊。


    “非常好,謝謝章大人。”陳蕊開心地說道。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休養,她的身體基本恢複了過來,晚上做噩夢的次數也比以往少了很多。


    她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強迫自己不去想之前幾年的記憶,將自己的痛苦封存起來。


    “那就好!”章明恪笑了笑,轉身離去。


    雲橫山脈那一戰,他再一次見到了歐陽汐霸天絕地的蓋世神威,漢南道錦繡星城章家的身份他已經不在乎,他現在隻想一心一意地做好蓬萊主簿這個崗位。


    他原本看歐陽汐消失了,當時還以為自己需要一個人坐船回蓬萊,沒想到等他到了港口的時候,卻發現歐陽汐正在那裏等著他。


    那時的歐陽汐,一身青袍,手上拿著一卷書,朝陽照在他的身上熠熠發光。


    所有的血腥、殺戮,在這一刻似乎完全不曾出現過,那個沐浴在血雨中的身影仿佛已經過了千百萬年。


    “走吧。”歐陽汐轉過頭,微微一笑。


    那一瞬間,章明恪甚至回憶起了他年輕時候求學讀書的日子,是那麽的的無憂無慮。


    “哎,好!”


    皇城。


    小公主依偎在華妃的懷裏,聽她講著自己年輕時候的趣事,時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


    花公公也站在一旁,看向小公主的眼神充滿了寵溺。


    歐陽汐在雲橫山脈殺戮數萬人,漢南蒼華兩道世家聯合叩闕,但全部被留中不發。


    太子一係損兵折將,連折威遠伯和韓王,勢力大減,在朝堂上根本不是司空傲等人的對手。


    “哈哈哈,好好好!”看著各道呈上來的稅收款項,少府秦邯高興地合不攏嘴。


    百裏矩在一旁看著,卻沒這麽地高興,他嘀咕道:“這下子,大驪十三道的世家門閥們大多數都把歐陽汐視做敵人了。”


    秦邯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立馬淡了下去。


    他喃喃說道:“你說這小子做事也未滿太不計後果,那可是數萬人啊,他一下子全殺了!這種事情,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可能他當時是處於暴怒狀態吧,我聽說那兩個道主為了逼歐陽汐就範,直接將他在彤華星城的老部下擄來了,虐殺而死,是你你當時會怎麽做”


    “好了,這件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就不要再表態了,陛下沒有發聲,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司空傲呡了口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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