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咽了口吐沫,心裏不禁一樂,如果是鬼還真好辦了,想當年我和方雀深夜在墳堆裏,一腳一個墳頭比誰踢得遠的時候,也沒見哪位肯爬起來說半個不字,今天倒讓我碰到了,隻能說明這鬼出門沒看黃曆,讓他再死一次我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沉住氣!


    我靜靜看了大概五分鍾,雖然看不見正麵,但從動作上看,“他”是在剝東西,剝完就往嘴裏送,那個“嗶啵”聲就是他剝東西發出來的。


    半夜,跑到人家祠堂來吃東西,就衝這一條,這絕對不是鬼,要是鬼肯定早把我折騰醒了,哪還能讓我安心的趴那兒睡大覺?


    是誰呢?我忽然心裏一亮,方雀找來的人?他知道我和他打賭晚上在這過夜,跑來嚇嚇我?最重要的是:這符合方雀一貫的風格!


    畢竟從小到大的朋友,彼此小打小鬧,讓對方出點醜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我可以確定,麵前的這位不是方雀。無論他是站、是坐、是躺、是臥,他的身形我太熟悉了。


    顯然,他前麵肯定看見了我,也沒有打擾我睡覺,應該不會對我不利。


    是人是鬼,看我讓你見原形吧,我握緊了手電筒,輕輕的站了起來。


    門口離我大概五米左右,我慢慢的挪過去,你嚇我一跳,我也嚇你一跳,公平合理!


    在我離他還有三米的時候,那個人忽然開腔了:“朋友,要不要陪我喝點?”


    普通話!


    一瞬間,我立即判斷出,他不是附近十裏八鄉的人,而且,他還發現了我。


    我站在那裏,沒有回應他,在沒有弄清楚形勢之前,我絕不會頭腦發熱亂動手。


    看到我沒有反應,他轉過頭,笑了笑:“你站起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怎麽樣,遇到就是有緣,來點酒?”說著舉了舉手裏的杯子。


    現在我才看清他的麵目,歲數在三十五六之間,國字臉,很勻稱,笑起來很和氣,但卻擋不住那銳利的眼神。


    我走到他身邊,疑惑的問道:“你是?”


    他站了起來,足有一米八,比我高出半頭,說道:“我叫萬西園,你可以叫我老萬,朋友你怎麽稱呼?”邊說邊伸出了右手。


    我也把右手迎上去,不過剛伸到一半就發現手裏還握著個手電筒,趕緊把手電筒換給左手,握上他的手回道:“餘添!”


    他指了指門檻:“坐?”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他也坐了下來,然後把鋪在地上的花生往我這邊推了推。


    他邊剝花生邊問:“你在這裏幹嘛?”


    我立馬編了個理由:“看門的,你呢?”


    他抬起頭,看了我足有十秒鍾,嘴角閃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似笑非笑道:“胡家的祠堂,什麽時候需要外人來看了?”


    我倒一點也不尷尬,繼續我剛才的問題:“你呢?”


    畢竟,這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子,這點心理優勢還是有的。


    他回答道:“我在外旅行,附近找不到賓館,在這裏借宿一晚上。”


    我針鋒相對道:“借宿?怎麽也敲個門吧?”我對著大門挪了挪嘴。


    門閂還從裏麵閂著,意思很明顯。


    他笑嘻嘻的回道:“大晚上的,不敢打擾你睡覺!”


    “這裏離大路比較遠,挺偏的,一般人找不到,你怎麽找到的?”我問道。


    “我五六年前也在這裏住過一晚上,所以知道!”老萬說完又補充道:“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叫方連清的,是個老師,我以前跟他聊過!”


    方連清是方雀二叔,和方雀家挨著,的確是老師,這一點老萬沒說錯。


    既然他認識方連清,而且就是個破祠堂,也沒有可以圖三圖四的地方,我的警惕性也就下來了。


    一坐破祠堂,一個窮學生,財色都沾不上邊,能有什麽可以圖謀的。


    我剝了一顆花生放到嘴裏,邊吃邊問道:“你經常旅行,都去過哪些地方?”


    他沒有回答,而是從包裏拿過一個通體黑色的杯子,打開蓋子從裏麵抽出一張疊著的地圖,遞給我說:“去過的地方都在這個圖上,我用圓珠筆標記了!”


    我攤開地圖,發現地圖上的圓珠筆點得密密麻麻的,卻基本都集中在豫、皖、蘇、魯這些區域,範圍倒不是很寬。


    他把杯子放在地上,拎起旁邊放著的鐵罐,給杯子倒滿,遞給我說道:“啤酒,冰鎮的,涼快!”


    我接過來,禮節性的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帶殼的花生不太能做手腳,酒就不一樣了,陌生人的東西,還是少沾為妙!


    老萬假裝沒看見,頭低著想了一下,問道:“離天亮還早著呢,想不想聽個故事?”


    我回道:“可以,反正也沒什麽事,你講,我聽!”


    老萬拿起他的杯子,一仰而盡,又倒了一杯,才開腔道:“我先聲明,這隻是個故事啊!”


    我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舉了舉,以示信任。


    老萬身子往後靠在門框上,忽然嚴肅了起來,問道:“你知不知道傳國玉璽?”


    我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老萬的嚴肅還是他的問題,回道:“知道!”


    老萬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都說了是故事,講的不好呢,你當笑話聽也行!”


    我本來想說“我本來就在笑啊”,但我硬生生的憋住了這句話,正色道:“史書上說傳國玉璽是和氏璧鐫刻所成,是曆代皇帝的印信,到五代後唐滅國,末帝李從珂自焚的時候一起焚毀了。”


    老萬嗬嗬一笑:“你……相信?”


    我又喝了口啤酒,說道:“史書主要是為了天下人相信,我一個人信不信無所謂!再說了,就算瞎寫的,我還能時光倒流,去驗證一下怎麽的?”


    老萬正色道:“如果瞎寫,那對很多人豈不是很不公平?”


    我沒有答話,站起來,從供桌上拿了一本族譜,遞給他道:“你看看這上麵的人,寫的字數可能都沒他活的年數多,即使天大的是非、海深的曲直,不過是寥寥幾句,又能如何呢?請問公平是幾斤幾兩?”


    老萬似答非答道:“唉,為什麽總有些人願意飛蛾撲火呢?”


    我笑著轉移話題:“來,接著說那個寶貝的故事!如果我要是能找到的話,下輩子都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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