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對趙大嚷道:“單單這麽一看,是看不出什麽原因的。我們現在人多,那鬼也不會來。這樣吧,你暫時還是得守夜,腰不好就睡地板。先觀察幾天再說。”


    趙大嚷見師父這麽講,卻不滿意了,道:“幾位師傅都來了,難道就這麽看兩眼便走了?”


    周師傅隻好勸他道:“我們都是辦實事的人,不搞那一套糊弄人的假把式。你就先照著馮師傅說的去做,反正這事兒沒給你處理完,我們就不收費!”


    趙大嚷無奈隻能勉強接受了。我們走出了趙家,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正在那兒七嘴八舌地議論。


    其中一個中年婦女見我們出來了,便擠過來對我們道:“哎,師傅們,順便也去我家看看吧!我家可能也鬧鬼了!”


    一旁的治保主任鄭大爺奇道:“你家也鬧鬼了?我咋沒聽你說過?什麽情況?”


    “是呀!”那中年婦女愁眉苦臉道:“我們家最近可倒黴了!我每天打麻將都輸錢,這個月就沒贏過!我老公呢炒股票,原來還能賺點兒,最近都賠得差不多了!”


    鄭大爺一聽就生氣了,罵道:“你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女婆,我還以為你家有啥事兒呢?打麻將不輸錢,難道隻準你天天都贏錢呐?炒股票也總有跌跌漲漲的時候,哪裏說隻賺不賠的?你們夫妻倆這段時間運氣不好,就少打點麻將,少買些股票好了嘛!你不要在這裏以訛傳訛,製造謠言搞得人心惶惶的!”


    圍觀的居民聽了鄭大爺的話,都哄然大笑起來。


    那中年婦女的臉上掛不住了,又辯解道:“還不單單是這些呢!我的小賣部一向生意不錯,可最近來買東西的人也變少了,這個月肯定要虧本了!”


    “哎呀!做生意嘛,哪有肯定賺的!”鄭大爺也是個直性子,又勸道:“一會兒我就去你家小店裏買包香煙啊,算是支持一下你的生意好不好?”


    那中年婦女無話可說了,隻能是嘴裏嘟囔著退到人群後麵去了。


    鄭大爺對我們道:“各位師傅們,我們這兒連續出了這麽多邪門的事兒,也確實搞得大家慌慌張張的。也勞你們多費點心,把那些個醃臢東西都給請幹淨咯,我們才好安心過日子呀!”


    鄭大爺此話一出,圍觀的人都紛紛點頭附和。周師傅隻好又上前安慰,承諾會盡心盡力辦好這件事的。


    “我是這兒的治保主任,人頭熟,膽子也大!”鄭大爺拍起胸脯又道:“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周師傅連忙謝過了鄭大爺,兩人還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地表示親近。隨後,我們這才得以從巷子裏擠了出去。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這人一多,比鬼還難纏!”


    我師父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現在才開口道:“看來,這裏的情況比我們原先預想的要嚴重多了!”


    周師傅也憂心忡忡地道:“是啊!這下子一鬧,我們若是處理不好,那可真是下不來台了!”


    我問師父:“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就這樣回去了?為什麽不呆到子時再去看一看,說不定跟上次一樣,鬼就躲在巷子道裏呢?”


    師父道:“嗯,的確有可能是這種情況。但今晚是不行了,我們剛才進去這一趟就已經搞得眾人皆知了。要知道,我們這次不單單是要解決那趙大嚷一家的問題,而是要解決整個康安坊的鬧鬼問題!甚至同時還要想辦法揪出背後搞鬼的那個人!所以,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周師傅也連連點頭讚同我師父的意見,說要調查這個事兒就隻能是暗中來進行。


    我不禁有些沮喪。今晚我特意請了假來康安坊,就是想查清楚上次抓那影子鬼後留下來的謎團。卻不曾想,之前的謎團沒解開,反而又遇到了更多的謎團,隻能就這麽無功而返了。


    第二天,師父讓我不用請假了,夜裏十一點後再去康安坊。我也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免得又去向韓婕解釋,因為我也確實很想弄清楚這件詭異離奇的事件。


    晚上上完晚自習,我又跟著師父去到了康安坊。周師傅已經提前到了,他對師父道:“昨天那治保主任鄭大爺給我打了電話,說又有另一家人托他來請我去。那我們要不要先過去看看,還是直接去趙大嚷家?”


    “昨晚上趙大嚷家有沒有什麽異常?”師父反問道。


    周師傅道:“我也給他打電話問了,他說跟之前一樣,隻要有人守夜就一點兒事都沒有。”


    “那他家我們就先不去了,直接去另一家。這隻鬼還賊得很,知道要躲著人來!”師父道。但他隨即又提醒道:“去之前一定要囑咐那位治保主任,叫他不能聲張,等大家夥兒都睡了再帶我們悄悄過去。”


    周師傅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接著便給鄭大爺打了電話。看來這鄭大爺在康安坊也是跟排尾村的那位村長謝大勇扮演的是一種角色,既是基層幹部,又是各種疑難雜事的掮客。


    我看了看時間,我們來得早了些,才十點半。又聊著天等了半個小時,鄭大爺才走了出來。


    鄭大爺介紹道:“今晚要去的那家人姓顧。他們之前跟我說的情況是,人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會感覺像被重物壓住了,明明已經醒了卻動彈不得,而且全家人都是這樣!後來我也幫他們請過兩個師傅,但都不管用。拖的時間長了,他們便怕了,已經暫時搬出去到別處住去了。不過,他們臨走時把鑰匙委托給我保管,意思是看看有沒有人不怕鬼的如果願意來租房子,就便宜一點租出去。”


    “那事主今晚在不在?”周師傅問。


    “在的!”鄭大爺答道,“我特意讓他也過來一趟,現在就在家等著呢!”


    於是,我們便跟著鄭大爺往康安坊裏麵走。到了顧家,那男主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那男主人向我們介紹的情況跟鄭大爺說的基本一致,他說自從搬出去住後,睡覺時就再也沒有那種症狀出現,所以問題肯定就出在這屋子裏。


    那顧家有個大院子,還有棟兩層小樓。我們裏裏外外地仔細查看,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嘿,還真讓我們給找出蹊蹺來了。師父的眼睛很尖,在院子裏一個大水缸內發現了一個小罐子。他問那顧家人,這小罐子是做什麽用的?


    顧家主人道:“這水缸平時都蓄水,用來洗衣服、衝廁所。這小罐子嘛......”他接過來看了看,搖搖頭說記不清了,“也許是以前曾經拿來當水瓢用過,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沉到缸底去了。平時水滿的時候從表麵也看不見它,這段時間家裏沒人住了,水幹了才露出來的。”


    師父又把那罐子給了周師傅和我看。即使如我這般新手,也看得出來上麵還殘留著一些怨氣,但是很淡了。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水瓢,很可能這屋裏的鬼就曾經寄居在裏麵。


    師父把罐子放了回去,然後對顧家人道:“你們暫時還先別回來住,那髒東西可能還會回來,我們下次再來看看。”


    我禁不住又有些失望了,看來今晚又是無功而返。那顧家人和鄭大爺把我們送到了康安坊外就回去了。剩下我們三個人還在牌坊下苦苦思索,卻依然找不到頭緒。


    “看來這幕後黑手很謹慎,不好對付呀!”周師傅歎氣道。


    “我們今晚又要白來一趟了麽?”我問師父。


    “不!”師父搖搖頭,沉著臉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很可能不止是一隻鬼在搗亂。而且在背後操控的那個人很有目的性,隻是我們暫時還搞不清楚而已。”


    “不止一隻鬼?”我驚訝道。


    “嗯!”師父很肯定地道,“首先,從各家出現的情況來看,都不盡相同。如果是同一隻鬼,為什麽會在這家就摔摔碗碟、敲敲門,到了那家又成了鬼壓人?昨天晚上那個婦女說家裏老虧錢,說不定也是有小鬼在家裏搗亂!”


    “是了!”我也突然想起來了。昨晚那中年婦女被街坊鄰居嘲笑,我當時也覺得她是不是有點過分敏感了。現在師父這麽一分析,我才意識到她那種情況也可能是真的被“窮鬼”之類的鬼給盯上了。


    “不是窮鬼就是衰鬼!”我貿然下結論道。


    “那我們要不要就去那家看一看?我知道她家開的小店在哪裏。”周師傅問我師父。


    師父道:“來都來了,不能就這麽空手回去,走!”


    於是,我跟著我師父和周師傅又往康安坊裏走。由於周師傅也來了很多次了,熟門熟路地自己就找到了那家小賣部。小賣部的樓上就是住人的地方,這會兒那家人居然還沒睡,窗戶裏依然亮著燈。我們站在樓下,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樓上有人在吵架。


    周師傅上去敲了敲門,樓上突然就不吵了。周師傅又敲了第二下,樓上窗戶直接拉開了,探出一個頭來。


    “你們瞎呀?三更半夜地沒看見這店早關門了嗎?”昨晚上那中年婦女凶巴巴地罵道。


    周師傅感覺有些尷尬,衝樓上揮了揮手,壓低聲音道:“我們就是昨晚上去了趙大嚷家的那三位師傅,你不是說你們家也有蹊蹺事兒嗎?我們過來看看!”


    那婦女愣了,仔細瞧了瞧,便立刻換了副麵孔,笑道:“原來是昨晚上那三位師傅呀!你們等一等哈,我現在就下去給你們開門!”


    那女人“噔噔噔”地下了樓,又呼啦一下拉開了小賣部的彈簧門。師父不停地搖著頭,嫌她太張揚了。


    “嗬嗬嗬,實在不好意思呀!我料不到你們幾位這麽晚才來,剛才的話......不要介意哈!”那中年婦女賠笑著把我們領進了店裏,還張羅著要給我們拿飲料喝。我正渴著呢,也不跟她客氣了,接過一瓶涼茶就喝。


    “你就是老板娘吧?老板在不在?”周師傅問道。


    “在呢!在呢!”老板娘突然又變得不耐煩了,甩甩手道:“那沒出息的剛才還跟我在樓上吵吵呢,嫌我打麻將輸錢多。他也不算一算他最近炒股票虧的錢,比我輸的多出好幾倍呢!”


    昨天圍觀的人多,我們都沒能仔細看看她的相門,今晚上近距離一看,確實是有黑氣縈繞,還挺嚴重。我師父和周師傅對望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他們不說,我也明白他們的意思。趙大嚷家的人雖然也有黑氣,但都不重,說明那鬼不常駐在他家,隻是偶爾才去騷擾。顧家人黑氣最重,不過他們已經搬出去了,家裏藏鬼的小罐子我們也找著了,卻是空的。這老板娘有黑氣,但還沒搬家,說明那小鬼很可能還在!


    如此一想,我們便精神抖擻起來,開始在店裏細細查看。看完了一樓鋪麵,我們又上到了二樓。那老板已經穿好了衣服等我們上去,但他的態度不算很友好,顯然是不太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我們可不管這個,還挨個逮住他看了看相門,也是跟老板娘一樣的嚴重。他們還有個十幾歲的兒子,住校在外沒回家。


    奇怪的是,我們把二樓也仔細查了一遍,還是沒找著那藏匿的鬼物。不過我師父鼻子靈得很,不停地猛嗅啊嗅,那表情似乎很肯定小鬼就躲在二樓。


    我師父突然問那老板娘道:“你們的錢財平時都怎麽存放的?”


    老板娘愣了愣,才有些遲疑地答道:“我們家因為開小賣店,需要隨時準備一些現金和零錢,所以家裏有一個保險櫃。”


    保險櫃?我都來回轉了兩圈了,怎麽沒見著?


    師父也問了同樣的問題。那老板娘才不情不願地把一張單人沙發挪開,露出了鑲在牆壁裏的那個保險櫃。那老板似乎還有點緊張,不知道我們想幹什麽。


    師父指著那個保險櫃道:“麻煩打開我們看一下。”


    老板娘露出一個很為難的表情來。老板則搶著道:“不能開!裏麵就一點錢,沒什麽好看的!”


    師父的臉也變黑了,這老板分明是不相信我們。周師傅又勸道:“問題很可能就出在這裏麵,我們也就看一看。你們倆都在呢,還怕我們順手牽羊呀?”


    老板娘看了她老公一眼,詢問他的意見。老板卻猛搖頭,表示堅決不同意。


    我又氣又笑,便對他們道:“你們還想不想打麻將不輸錢?買股票不跌了?若是不打開也行,我們掉頭就走。下次就算你再上門請,我們也不來了!”


    我這麽一攛掇,老板娘耐不住性子了,就把老板拉到一邊去,夫妻倆壓低了聲音又是一通爭論,實際上我們在旁邊聽得是一清二楚。


    論了一會兒,老板娘氣呼呼地回來,對我們道:“不管了!我今天就做這個主兒,開!”


    說罷,她掏出一把鑰匙來,插在鑰匙孔上,然後開始轉那保險櫃的密碼鎖。我們連忙別過臉去,好歹避一避嫌。那老板則在後麵坐立不安,想要發火,又不敢上去阻止他老婆。


    “哢!”


    保險櫃終於打開了。我們蹲下身來往裏麵一看,嘿!果真就有一隻小鬼縮在裏頭呢!


    那小鬼個頭很小,就跟剛滿月的嬰兒差不多。它縮在一堆首飾盒後麵,麵朝裏不停地哆嗦,顯然是知道我們要對它不利了。保險櫃裏還有些現金,但不算多,也不知道那位老板一直在緊張什麽?


    我們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下總算是又眉目了!周師傅對老板、老板娘道:“呃,你們能不能......稍微轉過頭去半分鍾,我們做一下法事!”


    一聽是這個要求,老板和老板娘都猛搖起頭來了!其實我也覺得周師傅人實在是太直了一些,哪兒能跟人家提這種要求呢?


    師父就擺了擺手,道:“沒關係,他們想看便看吧!”


    他從懷裏掏出了錦囊,手也不用伸到保險櫃裏麵去,隔著一米遠虛空一抓,就把那小鬼給收入錦囊裏去了。任務完成,我們便準備告辭離開。留下老板和老板娘站在那兒一臉的茫然,他們啥也沒看見呀!


    老板娘連忙追上我們,在後麵問道:“這事兒就這樣解決了?”


    “解決了!”


    “要......要給紅包嗎?”


    我樂了,回頭對她道:“你啥時候打麻將贏錢了,再補給我們吧!”


    離開了小賣部,我便問師父我們抓住的是什麽鬼?


    師父道:“是虛耗鬼。它附在哪一家,哪一家的錢財就會莫名地流失,做什麽生意都虧,賭什麽都輸。不過這個隻是最低級的小鬼。”


    “那下一步我們準備怎麽做?”


    師父道:“周師傅家離這兒近,我們就先去他那兒借用一下地方。我要好好審一審這隻小鬼!”


    周師傅對此也沒有意見。好不容易有了實質性的突破,他也想趁熱打鐵,早點查清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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