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營的整編結束後,夜遊後軍才正式開啟了日常訓練模式。


    正規陰軍的作戰方式,比起左丘城的護城衛隊來更加專業。畢竟他們才是正兒八經的軍隊,就是組建來專門打硬戰的。而護城衛隊更多的職能是維護左丘城的治安,更像是警察而不是職業軍人。


    陰軍裏雖然崇尚個人武勇,以武力服人,強者居其位。但在作戰時他們並不依靠個人的單打獨鬥能力,而是靠各種戰陣、戰術聚攏起來產生的集體作戰能力進行衝殺。這就要求每一名士兵都要聽命令聽指揮,齊進齊退,絲毫不能慌亂。單單是這一點,就比強調小股作戰能力的護城衛隊或者那些烏合之眾的鬼匪強多了。


    在軍陣中,每名士兵都必須互相配合,不分彼此。比如刀盾兵陣,當所有人都列隊作戰時,站在右邊的人左手持盾,除了保護自己,還要兼顧左邊戰友的安全。前三個月新兵營練的最多的是體能和列陣,日常操練練的就是如何與身邊的戰友配合作戰了。我們這些新選拔上來的軍官也參與其中,從指揮模擬作戰開始學習指揮技巧。


    其實,我們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太多太多。除了學習如何喊口令指揮隊伍外,還要學習一些兵法和協同作戰的要領,以及如何合理地分配兵力,勘察地形和布置陣地。從現在起,我們就必須以一名指揮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了。


    除此之外,陰軍裏還有一個非常特別的編製規定:每一什士兵裏都要額外配備一名符陣師,作戰時也跟隨部隊一起上戰場!


    這些符陣師都是經過特殊培訓的,而且持有地府特製的符籙,能夠大大加強陰軍的戰鬥力。除了克製鬼修的符籙外,他們手裏居然還有能臨陣提升本方戰鬥力的符籙,都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神奇符籙。


    比如,其中一種特製的符籙叫做:戰鼓符。戰鼓符施放出來後就會產生類似於敲打戰鼓的聲音,士兵們聽了就能踩著雄壯的鼓點向前衝鋒。這種符往往用以提振士氣,能夠起到一些精神上的鼓舞作用。


    藍爆符就更實用了,居然可以在小範圍內增加陰氣的密度。這個時候,士兵們就可以趁此機會稍微補充一些陰力。當然,如此短暫的法術效果能夠提供的增加量並不大,更多地是起到緩解疲勞的作用罷了。


    另外,其他的特製符籙還有止血符和止痛符。這兩種都是起療傷作用的符籙,可以大大減輕傷兵們的痛苦,以便在獲得軍醫的有效治療之前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這樣細致而專業的分工就使得陰軍的戰鬥力遠遠地拉開了與一般陰城守軍之間的差距,更不用說鬼匪或者鬼軍了。綜上比較,並根據老兵們的經驗,我認為以目前陰軍的實力對上一般的鬼匪或者鬼軍,完全可以處於壓倒性的優勢,甚至以一當十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當然,訓練是否有成效,就隻能靠實戰來檢驗。但陰軍也不是天天有仗打的,於是陰帥、陰將們便每隔一兩個月組織一次演武,讓各部自由發揮,看看手下的哪一支部隊平時訓練比較用心。


    夜遊後軍的第一次演武就安排在了地府外的一個大型洞穴裏。除了自己所領的第一營以及王嵩所領的輜重營外,甘聖將其他八個營分成了黑白兩隊,就以手臂上所綁的布條作為區分。黑隊主守,白隊主攻。


    這其中,高嘉所領的第三營,以及另外一個綠箭營、兩個長槍營組成的黑隊就負責把守陣地,而由申屠仁領銜的白隊,包括了一個犬騎營、一個長槍營和兩個刀盾營,就負責進攻黑隊的陣地。


    此次演武勝負的關鍵在於陣地上高高豎起的一杆“甘”字軍旗,若一個時辰內白隊能夠奪旗,是為勝者,如若不能,就算黑隊勝了。


    刀盾營適合攻堅戰,犬騎營擅長偷襲戰,而綠箭營、長槍營則適合守陣,黑白兩隊這樣的配置確是十分合理。尤其考慮到犬騎營的兵力優勢,甘聖特意給白隊加了一個時辰的限製,如此分兵倒還算公允。列陣完畢之後,演武便正式開始了。


    白隊的隊長自然由申屠仁來擔任。但這家夥是個急性子、直肚腸,在白隊的戰前會議上一共說不到五句話,就匆匆忙忙去召集自己的部下準備偷襲了。


    他布置的進攻戰術很簡單:“他奶奶的就一個時辰的時間,哪裏還由得咱們慢慢攻?我看就這樣好了,高嘉他們還在對麵磨磨蹭蹭地擺陣,我幹脆先帶犬騎營往前搶攻一輪。能快速奪旗固好,奪不了我就繞回來跟你們一齊強攻!第二輪由長槍營居中,兩個刀盾營分居左右,待我一聲令下,一齊衝鋒!我再跟在你們三營後麵掩殺,趁機奪旗!”


    也不等我們其他三位陰校發表意見,申屠仁就已經騎上他的地獄犬,率部偷襲去了。


    我歎了口氣,問其他二位有何高見?


    五營的陰校叫賈冀,帶領白隊中唯一的長槍營。他也無奈道:“我們長槍營無遮無擋的,怎麽衝鋒嘛?他還安排我們五營走中路,恐怕還沒衝到陣前,就得被高嘉的綠箭營給射死大半了!”


    另一位刀盾營九營的陰校程友良倒是有些攻城經驗,便支招道:“不如我們三人就變通一下,還是五營居中,八營居左,九營居右。但五營的位置稍稍靠後一些,八營、九營稍稍往前,以盾牌護衛五營,抵擋黑隊射來的弓箭。穩步推進至陣地前五十米的時候,五營再從盾陣中衝出,八營、九營也順勢散開,一齊衝鋒!”


    我和賈冀聽了,都道好計。


    這樣的變通之法既沒有抵觸申屠仁的作戰計劃,又能揚長避短,保持進攻部隊的整體性。於是,五營、八營和九營便依此法排開陣勢,跟在申屠仁的犬騎營後麵緩步前進。


    既然是演武,對陣的雙方使用的武器依然還是木製的,連黑隊的兩個綠箭營使用的都是沒有箭頭的訓練箭支,前端綁著包裹白灰的布團。這樣的箭支一旦射到身上就會留下醒目的白點,中箭的士兵就必須原地躺倒,以示陣亡並退出演武。


    而申屠仁的犬騎營受到的限製就更加嚴格,所有的地獄犬都戴上了籠頭,連四足的爪子也要纏上布條。如此一來,沒了尖齒和利爪輔助的犬騎兵戰鬥力頓時銳減。


    加之黑隊鎮守的陣地選在了一處巨石叢中,地方局促,地獄犬善於奔襲的優勢無從發揮,因此申屠仁的第一波快攻偷襲不出所料地失敗了。在“陣亡”了大約二十名犬騎兵後,他隻好悻悻地帶隊後撤,掉頭跑回了其他三營的背後,重新整隊。


    五營、八營和九營組成的盾陣緊緊依靠在一起,穩步向前行進。在剛剛進入射程之後,高嘉指揮的三營果然射出一輪密密麻麻的箭雨。但由於盾陣排列十分緊密,這第一輪箭雨“叮叮咚咚”地全部落在了盾牌上,隻留下斑斑點點的白灰。


    高嘉見狀,幹脆就停止了射箭。此時白隊距離黑隊的陣地還有一百二十米遠,隻能往上拋射,效果很差,再繼續射箭也是徒勞。他肯定想著還不如等我們再靠近一些,就可以瞄準盾牌之間的縫隙進行平射,更能獲得有效殺傷。


    而白隊因為沒有弓箭手,就必須盡量靠近陣地。按照程友良的計劃,大概走到隻剩五十米距離的時候,就可以開始衝鋒了。而黑隊的弓箭手由於受到平射的角度以及光線的影響,恐怕也隻能等到我們開始衝鋒時才會再次發箭。


    因此,實際上這時候雙方比的就是耐心,關鍵在於距離持續縮短到多少更適合本方的下一步戰術。


    於是,白隊的盾陣在一片詭異的肅靜氣氛中緩緩前進。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剛走到距離陣地還有七十米的時候,果然有人沉不住氣了。而這個人,偏偏就是白隊的指揮官:申屠仁!


    “衝鋒!衝鋒!”


    他在盾陣後麵大喊道。這時他手下的犬騎營已經重新整隊完畢,又不得不一直跟在緩慢的盾陣後麵磨磨蹭蹭。對於急性子的申屠仁來說,這種戰術實在太“墨跡”!


    “你們前麵的人還在磨蹭什麽呢?”他怒罵道,“他奶奶的!都給我跑起來!”


    但是包括我在內,五營的賈冀和九營的程友良都還在觀望,並沒有立即下達衝鋒的命令。三名陰校都在裝傻充愣,幹脆就當沒聽見申屠仁的命令。反正他跟我們是同級軍官,隻是在演武當中暫時代領白隊指揮官一職而已,並不是我們真正的上級。


    可是我們可以裝作沒聽見,手下的士兵們就不行了。聽到申屠仁吼了這麽兩嗓子後,他們不由自主地受到影響,腳下的步伐開始出現紛亂,盾陣的排列也不像之前那麽緊密了。甚至有個別士兵在私下交頭接耳,猶豫不決要不要聽從申屠仁的命令。


    我正想開口喝止,沒想到走在最外側的一什竟自行脫離了盾陣,開始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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