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剿滅鬼匪後,我們發現了匪巢裏的寶庫堆滿了金銀財寶。但甘聖隨即指派自己的親兵前去看守,不給其他人染指的機會。對此,幾名校尉級軍官都十分不滿,聚在寶庫門前吵吵鬧鬧。


    過了一會兒,甘聖和心腹手下王嵩私下商量之後才終於把我們幾名陰校都招進了寶庫去,關起門來開“分贓會”。可是,我一進去就覺得不對勁了,寶庫裏的金銀財寶與我第一次進來時看到的很明顯已經少了一半。不消說,肯定是被甘聖事先藏起來了。


    甘聖卻還在假惺惺地演戲,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唉,這些賊贓都是鬼匪們從商隊手裏搶來的。既然被我們繳獲了,就應該上繳府庫充公。你們這般強逼,我作為全權負責的主將是很為難的!”


    陰校們聽了都紛紛冷笑起來。平時大夥兒還講究個上下級關係,甘聖下達的軍令也沒有人敢不服從。但此時在**裸的利益麵前,所有人都已撕下了偽裝,就沒有什麽不能擺到桌麵上來談的了。


    “老大!”申屠仁很幹脆地開口諷刺道,連稱呼都變了:“如果你一個陰元都不拿,那我們也可以不拿。但既然要分戰利品,按軍中的規矩,就應該人人有份!”


    “沒錯!”賈冀高聲附和道,“甘將軍您是主將,你自然應該拿大頭,我們這些校尉就拿小頭好了。另外,什長、士兵們也能蹭點油水,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甘聖假裝惱怒,把一個裝滿陰元的箱子踢到,喝道:“這裏就這麽點東西,你們還想人人有份?怎麽夠分?”


    箱子裏的陰元骨碌碌地在地上亂滾,仿佛也在提示所有人:僧多粥少!


    此時,王嵩很及時地“配合演出”,開口提議道:“將軍,要不這樣,什長和士兵們就算了。這場仗打的毫不費力,有三個營未曾參與攻城,一半的士兵沒有跟鬼匪打過照麵,該分誰,不該分誰,確實不好辦啊!”


    “哦,那依你的意思是……”


    甘聖這麽一問,王嵩很自然地就將備好的台詞說了出來:“我剛才大概地清點了一下,這些賊贓大約能值六千五百個陰元。將軍您勞苦功高,至少應該拿兩千。剩下的九名校尉各拿五百,剛剛好分完。您看這個分法可好?”


    “嗯……”甘聖點點頭,嘴上卻不置可否,接著又去問其他的部下:“大家覺得呢?”


    我挨個觀察其他人的反應,其實大部分都不太滿意。畢竟戰利品的總數肯定不止六千五百個陰元,而且什長和士兵都拿不到一個子,作為校尉一級,回去後也得考慮一下如何應對部下的質疑。但甘聖已經做出讓步了,難道我們還要繼續逼宮嗎?


    “申屠,你還有意見嗎?”甘聖見沒人回答,幹脆直接點名問道。


    申屠仁是個大大咧咧的人,鬧事他不怕帶頭,但也不太喜歡計較,便道:“五百就五百了,但是你之前答應我的酒局必須要兌現啊!”


    “那個自然沒問題,回黑桃鎮就給你安排上!”甘聖笑了,突然又轉頭去問程友良:“程友良,你也說說看。”


    程友良沒想到甘聖會問到自己,一下子有些愣。肯定是王嵩向甘聖打了小報告,說就屬程友良最擔心什長和士兵們會造反。果然,程友良支支吾吾地道:“我拿五百是沒什麽意見,隻是下麵的……”


    “下麵的人如果有怨言,我自有辦法解決!”沒等他說完,甘聖便不耐煩地打斷道。


    既然都這麽說了,剩下的陰校也都表示沒意見。王嵩很快就把戰利品中的陰元分發給各人,剩下的不能直接換算的財寶就歸了甘聖。


    我站在角落裏,其他人都急著領了錢走,到最後王嵩才把我那份拿過來給我。我搖了搖頭,道:“這些錢,我不想拿。”


    王嵩愣了一下,問我:“為什麽?”


    我道:“我是新上任的校尉,如果我拿了,手下的人卻沒有份,我也不知道回去之後如何麵對他們。所以,幹脆就不拿了吧!”


    王嵩似笑非笑,對我直言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自認為是個清白的人,不願意跟我們這些醃臢人同流合汙,對吧?”


    我不想否認,但也不想得罪他,便道:“王校尉這話就說的有些重了。”


    王嵩冷笑道:“既然你進了這陰軍,就由不得你扮清高。這錢你要是不拿,恐怕以後在這夜遊後軍裏待都待不下去。因為,沒有人的手可以是幹淨的!”


    他這話說的極不客氣,簡直就是**裸的威脅了!


    我很惱火地跟王嵩對視了幾秒鍾,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掂量到最後,我終究感覺自己還是鬥不過他和甘聖的,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把關係鬧僵,隻好退一步道:“那我把這些錢拿回去分給士兵們總可以吧?”


    “不行!”王嵩竟然還不滿意,堅決反對道:“別營的士兵都沒有拿到錢,唯獨你第八營的士兵拿到了,那豈不是搞特殊?不患寡而患不均,這話你沒聽說過嗎?”


    我被他徹底說的沒脾氣了,隻好從他手裏把五百個陰元接了過去。這時,站在稍遠處的甘聖不知何故就幹咳了兩聲。他剛才肯定也是聽到我和王嵩的對話了。


    王嵩眼珠子一轉,隨即又堆出一副笑臉對我道:“翟校尉,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別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哈!老哥勸你一句,與其你拿回去分給士兵們惹出事端來,還不如拿來打點打點,對你以後的仕途會很有幫助哦!”


    打點?


    我看看王嵩,再看看他身後的甘聖,很快就弄明白了。他們這是先強拉我下水,然後又伸手索賄啊!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氣極反笑。王嵩見我笑,便也跟著笑,兩個人笑得是莫名其妙地。


    不過,既然他這話都說出口了,我還能不給嗎?於是我幹脆把分得的五百個陰元全部又塞回給了他,就當自己沒拿過這些東西,眼不見心為淨!


    王嵩見此,非常高興,一直誇我懂做人。甘聖在後麵也是頻頻點頭,十分滿意。我也懶得跟他們多話,轉身就出了寶庫,找我的部隊去了。


    回到第八營,什長們都紛紛圍過來問我“分贓”的結果。我兩手一攤,道:“別指望了,沒有你們的份,我自己那一份也沒拿走!”


    幾位什長都愣了,忙道:“為什麽我們沒份?你又為什麽沒拿?”


    我坦然回答:“什長以下都沒份,我那份是自己不想要了。我倒是想拿回來分給你們的,但甘將軍不同意。”


    幾位什長聽了頓時都忿忿不平起來,抱怨道:“衝鋒陷陣有我們的份,分錢就沒我們的份,這不公平!”


    “你們抱怨也沒用的!”我自己也很無奈,但反過來還得去勸說他們:“其實錢不算多,總共就一萬來個陰元。這裏總共有一千人的部隊,想做到人人有份本來就不現實。而且甘將軍說了,事後會再想辦法給你們彌補的。”


    “怎麽彌補?”


    “這個他倒沒說。”我依然很坦率地如實回答,“你們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去其他營問一問!”


    什長們見我說得不似有假,也無可奈何,隨即悻悻地離去。但他們的嘴裏還在咒罵不休,恐怕回去以後還會把這種情緒傳染給手下的士兵們。不過這種事情也就隻能在嘴上發發牢騷罷了,沒有人會真的因為十來個陰元的戰利品就去鬧兵變的。


    不過,在他們走之前我把杜綜喊住了,要他留下來單獨談話。


    杜綜顯然是心知肚明我留他的意思是什麽,還未等我開口,就主動承認了錯誤。他“痛心疾首”地檢討自己方才的怯戰行為,拚命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冷冷地看著他,覺得他的這種檢討表麵上很低聲下氣,但未必是真心實意想要悔改的。杜綜是名老兵,軍齡超過十年,而且年紀也不小了。本應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磨煉過來的人,卻想不到他的膽子居然這麽小,也不知道他這個什長是怎麽混上來的?


    一部著名的連續劇裏就有一句點評非常到位的台詞: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害怕上戰場的軍官又怎麽能帶出戰鬥力強的士兵來?


    想到這裏,我便決定要撤換掉杜綜,於是對他道:“你不用說了,我給你留點麵子,回去以後你自己請辭吧!”


    杜綜一聽大驚,又急忙不停解釋,求我放他一馬。我不理他,他竟扯住我的衣服,還想往我懷裏塞什麽東西。


    我掏出來一看,居然是一枚還挺稀罕的玄鐵扳指!


    這家夥,竟想賄賂我!我要是收了,那豈不是成了跟甘聖、王嵩一樣的貨色?


    我把玄鐵扳指丟還給了杜綜,罵道:“滾蛋!我連戰利品的錢都沒要,會看上你的東西?”


    杜綜見我真的發怒了,終於不敢再糾纏,隻得哭喪著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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