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管日遊左軍後,我到陰律司履行交接手續,交回了代表夜遊後軍第八營陰校的舊腰牌,換取了日遊左軍陰將的新腰牌。有了這塊牌子,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指揮這支部隊了。


    隨後,我領取到的是地圖匣子。地圖匣子是像一部字典一般大小的木匣子,當中有一個小孔,把眼睛湊上去就能像看萬花筒一樣看到裏麵暗藏著的三維地圖。這可比看平麵地圖要直觀多了,尤其適用於陰間地底這種縱橫交錯、垂直起伏不定的立體地形。


    我之前在商隊時就曾在各陰城間往來穿梭,對陰間之大也算有所了解。但現在真正看到完整的陰間三維地圖時,還是大吃了一驚:陰間的麵積幾乎就相當於地表上整個中國的麵積,東西、南北的直線距離都接近五千公裏!


    若說陽間是萬裏江山,那麽陰間就可稱為:“萬裏溪穀”了!


    不過,陰間地圖上的大部分黑**域都代表的是地下土層或者堅硬的岩石,當中隻有標注為黃色的極小一部分洞穴才適合陰修和鬼居住。另外,白色代表地下河、湖,藍色代表陰脈。


    而且,從地圖上看,地府和各地陰城的位置還是比較集中於中原的區域,距離都不算太遠,偏遠地區就很少有陰修的聚集點了。否則的話,若是從東北走到新疆,那豈不是要走一年?


    有了這個地圖匣子,我以後獨自領兵外出打仗時就不至於迷失了方向,還能根據上麵標注的地形製定適宜的作戰計劃。所以莫看這個小玩意兒不起眼,卻是有著非常高的實用性和戰略作用,屬於陰軍的高度機密,隻有陰將以上級別的軍官才能持有。


    收好了腰牌和地圖匣子,我最後又領取了閻羅王賞賜給我的那杆丈八蛇矛。


    說是丈八,其實這杆蛇矛肯定沒有一丈八那麽長,而是矛杆長一丈,矛尖長八寸,刃開雙鋒,作遊蛇形狀,故而名之。


    丈八蛇矛的使用者中尤以三國的張飛最為著名。不過漢代那時的一丈按現今的長度單位丈量,隻約合兩米三,所以丈八蛇矛的矛杆加上矛尖總共約長兩米五。步兵使用的槍矛長度一般隻有兩米左右,這杆丈八蛇矛一看長度就肯定是屬於標準的騎兵武器了。


    這杆蛇矛全用精鐵打造,拿在手裏感覺相當有分量,稍顯沉了些。不過,相信回去之後我多練一練就能適應過來。


    剛拿到了好東西我便有些愛不釋手,就在陰律司裏找了塊空地即興舞了一套槍法。那名老陰差似乎對舞刀弄槍沒什麽興趣,也不好明著趕我。既然東西已經交接清楚他就告辭徑自走了,留下我一人在那裏慢慢耍。


    練完一整套槍法,我身上也微微出了汗,但心裏卻是十分暢意。這時,忽然有一隻小個子的鬼仆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沒大沒小地就開口問我:“你叫翟自勝,對吧?”


    我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回答道:“是。”


    地府裏對鬼的管製很嚴格,一般都不會讓鬼單獨到處亂跑,一旦被抓住就要送到罰惡司裏打板子。而且地府不似陰城,從不用鬼奴,也很少用鬼仆,隻有一些具備特殊技能的鬼才會被留下處理一些雜事或者苦活兒、髒活兒。


    比如有:負責在地府和陰城之間快速傳遞消息的疾行鬼;在罰惡司負責拿板子打屁股懲罰那些惡鬼的執杖鬼;在賞善司負責幫投胎前的鬼洗澡搓背的垢嚐鬼;還有專門清理地府各種廢物、垃圾的食穢鬼。


    不過,這隻鬼仆能在陰律司裏自由走動,應該比那些幹苦力的鬼仆地位要高一些吧?


    “我不但知道你叫翟自勝,還知道你家住在廣南省昌東縣皮革廠職工宿舍三棟202房,生辰八字是……。你是家中獨子,父親叫……,母親叫……,祖父叫……”


    那鬼嘴裏竟十分利索,一口氣就把我的家底連同十八代祖宗都給背了出來,甚至連我從小有陰陽眼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過,很奇怪的是,它說我家的地址是在昌東縣皮革廠職工宿舍,很明顯是指我出生時的家庭住址,而不是老爸老媽帶著我離開搬到南亭縣後的住址。難道,它剛剛翻過我以前的出生檔案?


    “你性格天生固執、孤僻、膽大,不好讀書好打架。你的陽壽是四十一年,陰壽四百零九年,目前已修煉陰功,是為陰修,但尚未支取陰壽。不過放心,你將來能得善終!”


    什麽情況?連我的陽壽、陰壽是多少,以及我怎麽死的它都提前知道了?


    於是,我便很驚訝地問它:“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你到底是什麽鬼?”


    “哎呀,先別問這麽多,以後我有機會自然會慢慢告訴你!”那隻小鬼臉上的慌張神色更加明顯了,徑直抓住我的衣袖道:“你能不能先救我出去?我已經被他們關在這裏麵一百多年了!”


    其實它不說我也隱隱約約能猜得到:這隻鬼肯定看過我的生死簿!


    生死簿隻有閻羅王才能修改,但平時都由崔鈺掌管。這裏是陰律司,突然冒出來一隻知道我出生地址、生辰八字和陰壽陽壽的鬼,要說它沒看過我的生死簿,那才真真叫做“見鬼”了!


    不過按理說,能接觸到生死簿的鬼仆必定在陰律司裏地位超然,很有可能就是崔鈺手下的心腹。但看它這番慌張害怕的樣子,而且一上來就向我透露這種高級機密,卻又不似崔鈺派來試探我的奸細。那我到底要不要幫它呢?


    “求求你了!”那小鬼又繼續哀求道,“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又碰見了你這麽一個外來的生麵孔,恐怕就隻有你能救我出去了!”


    我再次遲疑了一下,畢竟做這種事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我才剛剛得到晉升,沒來由地又去惹麻煩幹什麽?


    可是,我心裏的直覺和強烈的好奇心又始終在慫恿自己:救它!救它!救它!


    於是我腦子一熱,一衝動,便掏出了師父給我的錦囊,對那小鬼道:“進來吧!”


    小鬼大喜,“噌”的一聲就鑽進了錦囊裏。我把錦囊藏到懷裏貼身之處,扛起那杆丈八蛇矛就大搖大擺地往外走。


    陰律司不似其他三司,隻是一個對內辦公的部門,所以這裏人少僻靜,我一路走出大門口也沒人理睬我。而在門口站崗的就是陰軍的士兵,見了我這麽一位陰將出來還忙不迭地向我敬禮呢。


    我回了禮,正準備回營去,結果對麵就來了一頂轎子。我一看那轎子的裝飾似乎有點眼熟,再一想,嗨,那就是主簿崔鈺的轎子!


    巧不巧,他這會兒就回來了。看來那隻小鬼運氣還真不錯,要是慢一步找到我,恐怕它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了。


    雖說陰律司與陰軍不在一個序列,我也不受崔鈺指揮,但人家畢竟是上級,又是閻羅王的身邊人,我便站到一邊去,讓他的轎子先過。崔鈺的排場也確實大,轎子直接抬到陰律司裏麵去了,路過我身邊時連轎簾都沒掀開,估計他也沒看見我在這裏站著。


    我鼻子裏“哼”了一聲,有些不爽。這時,旁邊就有人喊:“翟將軍!翟將軍!”


    這個稱謂乍一聽還挺生疏的,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那人是在喊我。轉頭一看,哦,原來是程友良呀!


    “程校尉!你怎麽在這裏?”我奇道。


    “今日輪到我帶隊在這裏值守呀!”他答道。


    “哦!”我拍拍腦袋,便隨口問了他一句:“近來可好呀?”


    “哪兒比得上翟將軍好?”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新換的腰牌,便衝我眨了眨眼睛,打趣道,“翟將軍升官了,還得了新兵器,卻就有點不太愛理人了?”


    我不好意思地回道:“哪兒的話?我隻是還不太習慣被人叫‘將軍’罷了。”


    “哈哈!這個理由找的可真蹩腳!”


    程友良和我的關係還行,也喜歡開玩笑。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他並不討甘聖喜歡。


    “你現在還在帶後軍第九營?”我問他。


    程友良卻搖搖頭,道:“我已經不在夜遊後軍了。甘將軍趁著整編的機會把我踢到了日遊前軍,我現在在單無忌將軍手下聽命。”


    “哦!”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程友良倒是很看得開,依然笑道:“其實這也挺好的,我早就想跳槽了。單無忌將軍治軍嚴格,但為人比較實誠,可能更適合我。”


    “你這樣想就好。”


    這次陰軍整編動作比較大,新兵、老兵混搭,除了陰將以上的職務基本上沒變外,陰校以下不少軍官的崗位也被調整、調動了。程友良跑到了日遊前軍,那以後就和我一樣都屬於日遊元帥麾下,少不了還有打交道的機會。


    不過,我身上還藏著剛才的那隻小鬼,實在不方便跟程友良在這裏聊天,就打算告辭回營去。


    這時,陰律司裏忽然就變得嘈雜起來。我聽到有人在裏麵怒吼,似乎是崔鈺在大發脾氣。隨後,一名陰差急急忙忙跑出來對我道:“將軍!請留步!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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