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心忡忡了半年,我最為擔心的地府針對茅山道會的敵對行動最終並沒有實施,這讓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此前因為日遊元帥的死,閻羅王大發雷霆並揚言報複。但事後經過幾位判官和兩位陰帥的勸阻,他還是逐漸熄滅了怒火,將此事拋到了腦後。也許是考慮到了陰軍最近接二連三的損失,此時再與茅山道會打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確實是得不償失。


    地府和茅山道會這兩大隱秘勢力一個統治陰間,一個盤踞陽間,其實要真想打起來也不容易。一方麵,陽間不單單隻是道修的地盤,還有俗世**存在,陰軍貿然上去挑釁恐怕也討不到好;另一方麵,道修同樣也不敢輕易下陰間,這裏的陰氣太重,即使他們有道法護體,也不可能堅持太久,更別提能在密密麻麻的地底洞穴中準確地找到地府的位置了。


    這樣當然最好,免得雙方打起仗來我又有可能碰上什麽熟人。雖然我對道修門派並沒有多少好感,但莫名其妙的仗我是一點兒也不想去打的。


    至於鬼軍那邊,連著交手幾次之後,陰軍損失不小,不過鬼軍的損失卻肯定更大。迫於實力不夠,鬼帥這段時間也隻能暫時收斂一下,不知道藏到那個角落裏韜光養晦去了。因此,陰間著實安靜了一段日子,陰軍也沒有再接到外派任務。


    不用東奔西跑了,我無事就在宿舍裏猛喝黃泉湯,並每日勤加修習陰功。終於在半年之後,我的功力異常順利地升到了第五重!


    師父當初說的的確不假,自從我在提升第四重修為時領悟了大道,這次再提升一個大境界時居然沒有遇到什麽瓶頸難題,幾乎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


    由此,我不禁感慨:“此前吃的苦總算沒白費!”


    不過,修為上到了第五重,也就意味著我又該回去找師父學習新的功法了。


    作為一名陰將,休假探親可不比原來的時候那麽簡單,總得把手頭所有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才能離開。以至於,我為此又耽擱了一個月。


    這次休假距離我上一次回家的時候間隔時間比較久,已經差不多兩年沒回家了。地府深入地底,壓根沒有電話可打,我隻能還是偶爾去一趟左丘城借用滕家的電話線往家裏報平安。這次回去,估計老爸老媽又要埋怨一通,大罵我這個“不孝子”!


    但當我通過幽蘭軒的陰脈通道返回省城時,卻先從金大勺處聽到了另外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我的小車還是留在金大勺那裏,所以還得請他開來接我。他這幾年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見麵的時候眉間不豫,猛抽煙鬥,似乎有什麽心事?


    我便問他:“跟老婆吵架了?”


    他這才勉強笑了,搖頭道:“我們夫妻感情好著呢,請不必操心!”


    “那就是被唐老鍋或者侯大盆炒魷魚了!”我繼續瞎猜。


    金大勺這次不搖頭了,隻苦笑道:“炒魷魚倒是沒有,但丟工作或許是真的會有!”


    我一聽,玩笑話竟有可能成真,就連忙追問他此中詳情。


    金大勺道:“這事挺複雜,還得從曹家祖祠那邊發生的事情開始說起。”


    “曹家祖祠?你的工作跟曹家祖祠有什麽關聯?”我越聽越懵了。


    “曹家祖祠在三個月前被人舉報了,說是有人在裏麵搞封建迷信,詐騙無辜群眾的錢財。警察調查過後,就把曹大姑連同十幾位紙傀門的門人都帶了回去,還送進了看守所!”


    “這麽狠?”我大吃一驚。


    紙傀門我可認識不少人呢,其中蘇老板是我打小在南亭鬼市的時候就認識了,算是我的半個師父。後來為了學到他的牽偶術,我甚至還答應以後生了第二個兒子就要給他過繼一個。當然,目前這個承諾看來是很難完成了。


    紙傀門的掌門曹大姑我也跟她打過一次交道,而且她的侄孫曹哲還是我的生死之交。此外,那位“人小鬼大”的靈童給我留下的印象也挺深的。


    要說他們在搞封建迷信,這個不假,但說他們搞詐騙就有點冤枉了,畢竟紙傀門向來都是拿錢幹活兒,幫人驅邪捉鬼的。


    “關進去多久了,判了沒有?”我有些著急的問道。


    “沒有。”還好金大勺這次又搖了搖頭,抽了兩口煙鬥後才慢慢道:“紙傀門做事一向很謹慎,也很講規矩,請他們的事主都沒有願意出麵指證的。所以最後警察在調查了一個月後還是抓不到什麽實實在在的證據,就隻能把他們都給放了。”


    “憑一些捕風捉影的理由就抓人,這難道是有人在背後故意陷害他們?”我猜測道。


    “不要猜了,我們都知道是玄青門搗的鬼!”金大勺卻很幹脆地給出了謎底。


    “玄青門?”我大惑不解,“他們怎麽跟紙傀門鬧起矛盾來了?”


    “這個起初我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但其他陰修門派在省城的生意,隻要是涉及到捉鬼、驅邪的,都被玄青門和玉簪門給攪了渾水。”金大勺頗為氣憤地抱怨道,“玉簪門的人也同樣舉報了元寶門開在草芽巷裏的小廟。幸虧唐掌門消息靈通,在警察還沒有行動之前就關停了那裏的法事生意,並讓幾位師叔、師兄離開到外地暫時避風頭去了!”


    “玄青門居然和玉簪門聯手了?”我聽到這裏更是吃驚,這兩家在省城可是死對頭,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他們一起聯手對付陰修門派的?


    “唐掌門說,這事兒已經不單單隻是個別門派之間的問題,而是整個道修門派和陰修門派之間的問題!所以道修近期突然采取了許多強硬的手段打擊我們,明的暗的都來!”


    金大勺這麽一說,我頓時就明白了。這是茅山道會想要報複地府卻沒有找著機會,怒氣就被轉移到了陽間這些陰修小門派的頭上!


    道修門派在陽間家大業大,本來一向都看不上陰修偷偷摸摸搞的這點小生意。他們一下子搞得這麽絕,肯定就會大大擠壓了陰修在省城的生存空間。


    “這做的也太霸道了吧?”想到這兒,我也不禁搖頭起來。


    金大勺卻苦笑,道:“更霸道的事還有呢!滕家當初開發西嶺公墓的時候跟**簽的是三十年的合約,到現在也就隻剩下兩年到期,本來就在談續約的事情。據說現在玉簪門強勢介入,要跟滕家爭奪西嶺公墓的經營權!”


    “那還得了?”我再一次大驚失色。


    西嶺公墓一向都是省城陰修的大本營和主要收入來源,要是被道修搶走了,不單是整個鬼市就要倒閉,恐怕連公墓裏的幾千隻鬼都要被他們超度了!


    “可不是嘛,所以現在幾大門派正在和滕家聯手應對此事。聽說**那邊也在搖擺不定,就看雙方的人脈和實力比拚了!”


    聽了金大勺的話,我又想到了小胡子。他現在已經晉升為玉簪門的長老,估計這事他也肯定參與在內。隻是此間涉及到地府和茅山道會之間的恩怨,再去找他說情估計也沒什麽用處。


    “幽蘭軒呢?”說著說著,我這才留意到我們倆依然站在茶館門口聊天,“這裏是陰脈出口,道修不可能也要打這裏的主意吧?”


    金大勺道:“別擔心,這裏目前還算安全。一是因為我們把陰脈出口藏的足夠隱蔽,道修應該還不知道這裏。二是這棟茶樓本就是滕家的產業,除非**要改造整個公園,拆掉這棟樓,否則陰脈出口就不會暴露出來。”


    “那就好!我還擔心探親回來的時候,又得另外找入口下陰間去呢!”我鬆了一口氣。


    可金大勺卻仍在歎氣,憂心忡忡道:“一旦西嶺鬼市被搶走,我們這些陰修門派的人就隻能在下陰間和改行之間做選擇了!”


    “滕家已經開始在想退路了?”


    “沒錯。滕家已經表態了,幾大門派的弟子隻要是願意下陰間的,都可以安排去陰城裏做事”


    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左丘城在經曆澤潮之後也急缺人手,哪怕修為低一點的陰修也應該能在那裏找到事做,待遇方麵也不會比在陽間差多少。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些人舍不舍得拋棄目前在省城的穩定生活而選擇下陰間。


    比如金大勺就是如此,怪不得打見麵開始他就一直愁眉苦臉的。


    我安慰他道:“你的廚藝不錯,即使不炒鬼餐,在普通飯店裏當個大廚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金大勺卻搖頭苦笑,“我可不像你是正兒八經廚師學校裏畢業出來的,在鬼市裏當大廚不需要文憑,到了外麵就不一樣了。況且,我現在已經步入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中途改行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唉,說的也是……”


    說到這兒,我也覺得無能為力了。隻是希望滕家和元寶門等幾個陰修門派能夠頂住壓力,保全西嶺鬼市這最後的陣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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