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南亭縣找師父,請他教授給我第五重兩儀心法。可他卻告訴我,再往上的第六、第七重心法已經失傳了!


    這讓我不禁破口大罵當年搞出所謂“閻王焚書”浩劫的那位閻羅王。他這麽一搞,就好比是給各門各派的功法加了一道緊箍咒,強行降低了其他陰功修煉者所能達到的天花板。由此,閻羅王便成了唯一有可能突破至陰功第七重的陰修。


    “其他門派的功法呢?也是隻能練到第五重?”


    “不一定,有些對地府忠誠度最高的門派和世家就允許保留至第六重功法。比如左丘茂明所在的左丘世家。”


    哦,估計這也就是為什麽陰軍裏裙帶關係根深蒂固的原因了。因為能修煉到第六重修為的陰修隻可能出現在那麽少數幾個世家或門派之中,地府高層的位置就基本上被他們給壟斷了。


    或許,我以後可以考慮去偷學一下別的門派的功法?


    不過目前這個念頭也就隻能是想想罷了,至少要等到我具備突破第六重修為的時候。


    不過,對於閻王焚書這件事情,師父的態度卻似乎不像我那麽激憤,反而道:“其實,‘閻王焚書’在陰修界中也一直是褒貶不一,很難論對與錯,畢竟經過此劫後,陰間下麵也太平了近千年。從小處看,我們鬼膳門是被害者,可從大處看,我們也多多少少受益了!”


    “這是什麽邏輯?被人欺負了還應該感謝他?”我對師父這樣的觀點表示無法接受。


    “雖然鬼膳門丟失了兩儀心法的後麵兩重口訣,但整個門派的發展卻得到了很好的促進。”師父耐心解釋道,“就從那時開始,鬼膳門逐漸把持住了地府禦膳房的所有權力,並將禦膳房總管這個職位變成了門內廚藝最高弟子的專屬職務。”


    “相對於在‘閻王焚書’之後其他陰修門派的遭遇,鬼膳門的確應該算是混得很不錯的了。況且,陰間打仗少了,無辜橫死的人和鬼也就少了。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積極的結果吧!”


    我依舊搖頭,不太認同師父的這種看法。在我看來,現在留在陽間的陰修門派之所以勢弱而被道修欺負,包括陰間各地的陰城頻繁被鬼軍侵擾,以及地府的政治腐敗和階級固化、種種問題的根源幾乎都可以追溯到高級陰修功法的嚴重斷層上。


    正是因為修為整體偏低,水平參差不齊,才導致了各陰修門派落下不思進取,目光短淺,之爭眼前蠅頭小利的頑疾!


    不過,師父說的這些事都是一千多年前的“曆史典故”了,我即使再有不滿,也實在無力改變這種悲哀的現狀。好在師父隨後又給了我一點實實在在的安慰:


    “你也不用太灰心。兩儀心法缺的隻是陰篇功法的最後兩重,作為炒製陰餐必備的陽篇功法則完完全全保留下來了。這個我倒是可以一並傳授給你,你自己以後可以慢慢琢磨琢磨。”


    這還差不多,沒有功法,我還可以靠吃陰餐強行突破至第六重嘛!


    可我還是不太滿意,便故意對師父道:“師父,光讓我自個回去琢磨可不行呀,您還得多教幾道陰餐食譜給我,否則下一步恐怕繼續喝黃泉湯也不管用了。不瞞您說,嘿嘿,我前些日子可是有機會嚐過真正的地府禦膳房製作的禦膳哦!”


    師父一聽,愣住了,反問我:“你怎麽會有機會吃到禦膳?又是誰做的?”


    於是,我便將上次受了閻羅王嘉獎,並得以前往閻羅殿參加廷宴的經過告訴了師父。尤其我還添油加醋地向他描述了廖鏗的廚藝,故意誇廷宴上的那些菜式怎麽怎麽好吃,功效多麽多麽顯著。


    師父聽了我的話,卻開始冷笑。他板起臉來對我道:“你小子少來對我用激將法!廖鏗的廚藝有幾斤幾兩,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您是說您的廚藝比廖鏗厲害咯?”


    “廢話!不然他還用得著在我背後使壞麽?”師父瞪起眼睛道。


    “那連他都會炒這麽多種陰餐菜式,為什麽您就不願意教我?”我不服氣地投訴道。


    師父見我說來說去似乎還是在怨他藏私,便隻好耐心解釋:“不是我不肯教給你,而是目前適合你又在你財力允許範圍內的陰餐食譜也就是黃泉湯了。就算我願意教你那些禦膳陰餐,你又能找得到這麽多好食材嗎?越高級的陰餐就需要越高級的食材,越高級的食材也就越貴,難道你還想著跟閻羅王比闊氣?”


    師父說的其實也有道理,但我心裏畢竟還是有些不爽,又喃喃道:“這……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嗎?”


    “你也應該知足了!”師父見我依舊不聽勸,便毫不客氣地斥道:“靠著陰餐,你現在幾乎是一年一個小境界,三年一個大境界地提升。別人修煉陰功,誰不是靠著幾十年、上百年的苦修才上去的?世間又哪裏有這種好事,能一直有捷徑可走?你也不要太貪心了!”


    我被他批駁得無言以對,隻得見好就收,先求他把兩儀心法陰篇的第五重功法和陽篇的後麵三重口訣都傳授給我。以後的事情就留到以後再說吧!


    陰功越修煉到高級,就越難領悟,口訣也越來越晦澀難懂。好在師父在元氣大傷之前也曾達到過第五重修為,還能根據自己的體會手把手地指點我。即使這樣,我也花了十天左右的時間才將新的功法口訣融會貫通。


    除了修煉,我平時也順便跟師父聊一聊陰間的事情。既是師徒,我也沒必要瞞他,就把地府與茅山道會半年前在荒墳山鬼市追剿鬼軍時產生誤會,並爆發致命衝突的前後經過都告訴了他。


    “原本我以為,地府將此事淡化處理了,兩者之間的矛盾也就會慢慢消退。但這次我路過省城時,就了解到茅山道會在廣南的兩大門派玉簪門和玄青門正在有計劃、有默契地擠壓陰修門派的生存空間。恐怕這場陰修與道修之爭會愈演愈烈呀!”


    師父的神情異常嚴肅,對我道:“若不是你告訴我這些內幕,我還一直納悶著呢!南亭近來也不太平啊!”


    “南亭也受這事兒的影響了?”我驚訝道。


    “嗯。”師父點點頭,“據說茅山道會特意從崖州市遷了一個小道門過來南亭這邊,還出資幫助他們在南亭紮根發展。上個月,他們已經打通了**的關係,在城北的獅子嶺上開始蓋一座道觀,說要開發成一個小景點。”


    “這幫家夥也太過分了!連南亭這種小縣城也要過來搶生意,明擺著就是不給咱們陰修留活路了嘛!”我忿忿不平地罵道。


    師父歎息:“道修門派在陽間有錢、有人、有後台,我們這裏連一個像樣的門派都沒有。恐怕以後我和老譚這些人在南亭也很難混下去了,往後亂葬崗的鬼市也隻能遣散!”


    聽到這裏,我不由得擔心道:“師父,要是這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師父是因為受到地府驅逐而無法繼續在陰間逗留,才不得不躲到陽間這個偏僻的小縣城來的。如果連這裏都待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他還能去哪裏?


    不過,師父的神色看起來並未過度擔心。他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吧!你真的就打算一直在陰軍幹下去?”


    這個看似簡簡單單的問題卻把我給問倒了。之前我自己在心中隱約也有過這樣的疑問,但今天才是第一次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我思量了許久過後,才苦笑地回答師父道:“其實我自己也有點迷茫。之前我立誌要下陰間、闖蕩地府,這個目標早就已經實現了,而且我現在已經幹到了陰將,可以說比我預想的還要更順利一些。但從陰將再想往上走一步到陰帥,就更難了。”


    “況且,我也並不太想一直待在地府裏。陰軍也好,地府裏的其他部司也罷,到處可見因循守舊、腐敗貪汙、權力勾結之事。有時候我也實在是看不慣,但又總感覺無能為力。唉!”


    師父也歎道:“地府的情況我自然是了解的。你從小跟我長大,你的性格我也最清楚。你絕對不是那種喜歡勾心鬥角,玩弄權術的人,恐怕要不是因為你的小相好還在地府,估計你早就下決心離開了,對吧?


    “師父,你確實太了解我了!”我感慨道。


    柳寒的確是我還繼續留在地府陰軍裏唯一的動力了。她當初也隻是為了逃避左丘城中殷發等人的迫害而已,並非一定要留在陰軍。或許我可以嚐試和她談一談,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出路。


    “沒事,你在地府想幹就幹,不想幹了就回左丘城。或者去別的陰城也行,隻是就不要再回陽間了。”師父最後重重歎了一口氣,道:“往後,陽間恐怕是很難再容得下我們這些陰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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