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發提出的條件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這兩條都觸及到了我的底線。


    我接手巨瀑城後,掀起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鬼奴都全部釋放,舊官僚體係也被廢除,現在的巨瀑城早已不是原來的巨瀑城,整座城的麵貌煥然一清。此時韋城主還想著回去繼續他的腐朽統治,嗬嗬,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同樣的,鄔芳隸屬七郎的鬼軍,也是冥港聯軍的其中一名主將,我更不可能將她當做籌碼作為私下交易的條件,否則冥港與鬼軍之間的結盟就成了一個笑話,必然產生巨大的矛盾和裂痕。這已經不單單隻是一個人的去留問題,而是能決定冥港聯軍還能否繼續存在的敏感問題。


    不過,麵對如此刁難的條件我並沒有立即駁斥殷發,而是先隱忍不發,打算繼續套問殷發的話。


    我問道:“其他的陰城呢,他們的條件又是什麽?一並說出來好了。”


    殷發卻很隨意地擺擺手,道:“你不用管他們,韋城主自會滿足他們的要求。隻要冥港聯軍願意退出巨瀑城,所有反港同盟的軍隊也都會撤軍。”


    果然,他這個回答更加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測:韋城主為了能奪回巨瀑城,肯定私下已經與其他幾個陰城談妥,承諾了不少好處。而這些好處或者說是代價,恐怕到頭來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都得由巨瀑城的百姓來負擔。可想而知,他一旦重新掌控巨瀑城,必然再次恢複奴製,變本加厲地剝削那些鬼奴。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把鄔芳交給你就是左丘城的所有條件,也是左丘城出兵的目的所在?”我又問道。


    殷發坦然點頭,道:“是的,這也是左丘城主的意思。但歸還巨瀑城也是主要條件之一,缺一不可,你應該明白,我已經盡量壓製他們的其他要求了。”


    我把手一攤,道:“即使你就提這兩個條件,我也沒辦法答應你。莫說鄔芳早前是鬼帥的左膀右臂,現在也是我手下的一員大將,她更是柳寒的師父,我不可能做這種出賣戰友的事情!”


    聽了我的回答,殷發卻出人意料地笑了,既不像是嘲諷,也不像是讚許。他突然轉換了話題,對我道:“說到這裏,其實我一直有些看不透你!”


    “哦,看不透我什麽?”


    “你在陰軍好不容易當上了陰將,為何要叛逃?此後你獨力創建了冥港,可謂功成名就,為何又要和鬼帥摻和在一起?包括你攻打巨瀑城據說隻是為了解放鬼奴,這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我聳聳肩膀,正色道:“這不是有沒有好處的問題,而是對和錯的問題。我一向認為,鬼也是人變成的,為什麽要歧視它們,奴役它們?當然,殷副城主你位高權重,尊卑有別,是不會理解我的這種想法的。”


    殷發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做……聖人!”


    我哭笑不得,連忙否認:“我不想做聖人,隻想無愧於心罷了!”


    殷發再次露出那種讓人猜不透的笑容,抿了抿嘴笑道:“好吧,既然你有你的原則,我想也沒法說服你了。隻是,過了今晚,恐怕我們倆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麵對麵地談話了。你想好了如何攻打十八洞的計劃了嗎?”


    我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承認道:“沒有,但我遲早會想出來的。”


    “哈哈!那我就靜候你船上的戰鼓聲吧!”殷發大笑,“來,我們倆今晚就好好喝酒吃肉,明天開始,你我就隻能在戰場上相見了!”


    兩軍主帥的陣前對飲結束後,我返回勝利號上。七郎、柳寒、鄔芳等都急忙過來詢問我和殷發密談的結果。我毫不隱瞞,幾乎是原話轉達了殷發提出的兩個條件,並表示我已經當麵拒絕,下一步兩軍之間的大戰終究是不可避免的了。


    七郎和三大鬼王聽了那樣的條件自然是怒氣衝衝,破口大罵,就連柳寒也感覺憤恨不已。反倒是鄔芳表現得十分鎮定,估計她也早就猜到了左丘城主必然對於她當年的叛逃依舊耿耿於懷,總要挽回些麵子的。


    罵完了殷發,大家又對著鋪在桌麵上的那張大地圖研究了半宿,繼續商議攻打十八洞的計劃。但推演來推演去,誰也依然沒有什麽更好的主意,滿屋子的將帥都陷入了苦惱當中。最後七郎便幹脆勸退了其他人,打算讓我先休息一會兒,明日再議。


    可我獨自一人卻壓根睡不著,就在艙室裏踱來踱去,冥思苦想。從殷發在會麵中的表現來看,他如此淡定估計也是因為對反港同盟守住十八洞有十足把握的,冥港聯軍采取強攻的戰術肯定不行。而如果就這樣放棄十八洞,退回巨瀑城,一來就失去了在河道上阻擊敵軍的主動權,二來也怕反港同盟追在我們屁股後麵打。


    攻無良策,退更不利,冥港聯軍此時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不行,不能退!”我暗暗咬牙道,“全軍出擊卻無功而返,必然對士氣打擊嚴重。一定要攻下十八洞,必須就在這裏擊退反港同盟的軍隊!常規的戰術不管用,就隻能出奇兵、行險招了!”


    但是,哪來的奇兵,又用什麽險招呢?


    我盯著桌上的大地圖,絞盡腦汁。這張地圖繪製得十分精細,十八洞周邊的所有水道都一一標記出來了,十分清楚、直觀。可是這些大小水道都已經被反港同盟的軍隊提前占據,不僅派船隊扼守洞口,更在岸邊兩側大肆搭建防禦工事,安裝巨弩、準備滾石、製造暗礁,就等著我們進去送死。


    我和七郎等人依次推演過每一條水道的攻防效果,正麵進攻、側麵佯攻、抄小道偷襲乃至從水下潛遊過去鑿船這些戰術統統都考慮過了,但沒有一個計劃能保證取勝的把握,甚至很難占到什麽便宜。也正因為如此,以至於冥港大軍到達十八洞外已經好幾天了,仍然一直不敢率先發起攻勢。


    看著看著,疲勞加上酒的後勁,我終於趴在地圖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到了第二天,柳寒來把我喊醒時,就埋怨我道:“瞧你,幾十歲的人了睡覺還流口水,把地圖都給打濕了!”


    我連忙揉揉眼睛去看,果然看見地圖上濕了一塊,不偏不倚就濕了後六洞的位置。我的臉把那些原本清晰的線條都給蹭模糊了,伸手一摸,臉上果然有幾道墨跡。


    “呀,都怪我!”我拍拍自己的腦袋,苦笑不已。但下一秒鍾,我的腦子裏就突然蹦出來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


    “用水攻!”我高聲叫道,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柳寒被我嚇了一跳,隨即白了我一眼,罵道:“一驚一乍地,神經病呀!十八洞裏到處都是水,你還用水攻?怎麽攻?”


    “就是因為水多,才適合用水攻嘛!”我笑嘻嘻地回答。


    柳寒還是想不通,問:“就算你能找到新的水源發起水攻,可我們現在處於下遊,一旦發起大水來,最倒黴的不還是我們?”


    我搖搖頭道:“沒有新的水源,也不用水淹七軍,我們隻需要把水位提高個三、四米就行!”


    “你的意思是……”


    我自己此時也想通了所有的關節,很興奮地指著桌上的地圖道:“你看,敵軍在後六洞裏提前布置好了防線,不論我們從哪一條水道攻進去,都會遭遇岸邊的巨弩、洞壁上的滾石和水下的暗礁。再加上反港同盟的戰船,我們若是就這樣攻進去,肯定被包了餃子!”


    “但是,如果我們先在自己的後方建一座臨時堤壩,攔住河道中的水流,人為地抬高水位,那麽後六洞裏的防禦工事就會全部被淹沒,巨弩無法使用,水下的暗礁撞不上我們的船底板,洞壁上的滾石也因為落差變小而不足為懼。而且,由於堤壩減緩了水流,我們處於下遊的劣勢也得以抹除。”


    “如此一來,反港同盟在後六洞裏便沒有了任何的防禦優勢,雙方就隻能靠船隻的戰鬥力決出勝負。嘿嘿,說到水戰,我們冥港水軍還從來沒怕過誰!”


    我細細分析完了,就連柳寒也頓時恍然大悟。她一把摟住我的脖子,在我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笑道:“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家夥,這種鬼主意你都想得出來。在水道上逆向使用水攻,簡直就是天才的想法!”


    “說到這裏,這位天才也似乎好久沒有得到滋潤了……”


    興奮之下,我被柳寒的一親立馬就勾起了反應,幹脆一把將她抱起放在桌上,反親了回去,手裏同時開始動手解她的衣服。


    出征到現在快一個月了,冥港聯軍連番遭遇的不利局麵讓我焦慮萬分,心情煩躁,也顧不上與柳寒偷情溫存。現在這麽一個天馬行空的點子被我想出來,便全然解決了所有難題,撥開雲霧見天日,此時何不及時行樂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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