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冷元魁施展完秘術後出現的一番驚人變化,就連七郎也忍不住叫出聲來:“與鬼共舍!”


    我驚訝地問他:“什麽是‘與鬼共舍’?”


    七郎的麵色嚴肅,沉聲道:“這是一種極其凶險的秘術,我原本以為隻存在於傳聞之中,沒想到今日竟真的得以親眼目睹!冷元魁啊冷元魁,你豈止是在養鬼,小心連自己都要被鬼吃了!”


    我聽七郎說得如此神秘,頓時好奇心更起,便追問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秘術,有什麽用?”


    七郎這才解釋道:“‘與鬼共舍’中的‘舍’指的就是人的肉身。古時人稱鬼可以‘奪舍’,其實說的就是鬼上身。鬼隻有魂魄,沒有肉身,而人既有魂魄也有肉身。鬼上身之後就如同鳩占鵲巢,壓製住人的魂魄,並可以在短時間內控製人的言語和行動。”


    “但是鬼上身不能持久,鬼屬陰,人屬陽,在人的軀體裏待久了,鬼的魂魄就會受到損害,更不可能永久占有人的肉身。畢竟魂魄與肉身是天生匹配的,隻有人死了之後才會分離開來,魂魄脫離肉身成為鬼,而被遺棄的肉身就成了屍。”


    “冷元魁施展的這個‘與鬼共舍’秘術,就是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引惡鬼上自己的肉身,甚至甘願讓強大的煉鬼與自己的魂魄合並,共用一個軀體,從而達到短時間內提高戰鬥力的目的!”


    我聽完便倒抽一口冷氣,道:“這冷元魁豈不是拿自己的命去冒險,要知道陰修已經提前透支陰壽,死後是不可能變成鬼的。一旦秘術失敗,他自己就得死!”


    “哼,沒錯!”七郎冷哼道,“如果控製不當,施法者自家的魂魄就會被煉鬼吞噬,而留下來的肉身就會被煉鬼奪了去,到最後也隻能變成了一具僵屍!”


    “看來,冷元魁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我不禁歎道。


    但我和七郎說來說去也隻能是杞人憂天,冷元魁完成了“與鬼共舍”的秘術之後,原本略顯單薄、羸弱的身體頓時變得異常強壯、高大。他將手裏的鬼頭拐杖舞了幾下,虎虎生風,這時鬼頭拐杖的用途也發生了變化,從施法的陰器變成了戰鬥時用的兵器。


    冷元魁大踏步就鑽進了霧陣之中,他就是布陣者,霧陣自然對他不起作用。被困在陣內的殷發似乎還未察覺到冷元魁的異常變化,依然奮勇地與獨目鬼交戰,渾然不知身後又有一個更大的威脅悄悄逼近。


    殷發的手下人自然是十分著急,紛紛開始衝場內大喊:“殷副城主,小心背後!”但喊了半天,殷發也沒有任何反應。


    冷元魁臉上帶著陰笑,舉著鬼頭拐杖慢慢靠近了殷發。此時,獨目鬼仿佛也收到了冷元魁的指示,一改頹勢,奮力反擊,故意把殷發往冷元魁的方向趕過去,距離冷元魁隻相隔了一道霧牆。


    霧牆對於殷發來說就是陣壁,如果他依然看不穿霧陣的陣眼所在並及時破壞掉,那他是無法破壁而出的。而冷元魁卻可以隔著霧牆直接攻擊殷發,所以此刻殷發的處境可以說是前有狼後有虎,腹背受敵,危在旦夕!


    我見到此情形,也不由得歎道:“這殷發恐怕是要死在冷元魁手裏了!”


    不僅是我,和我同處一個看台的護城衛隊都具體發出了失望的哀歎聲,仿佛都認為殷發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但,這場跌宕起伏、驚奇不斷的單挑賽注定要以一個出人意料的方式結束,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贏家,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間做出決定!


    眼看冷元魁高舉著的鬼頭拐杖就要重重落下,給出致命一擊,絕境中的殷發卻突然把手中的短劍咬在口中,兩隻手迅速摸到腰間,隨即原地轉了一個720度,朝多個方向同時發射出十幾道寒光來。原來他身上的暗器居然還沒有用完,一直留到這會兒生死攸關的時刻才全部出手!


    其中兩根銀針射向了獨目鬼的兩側腋下命門,一把飛刀射向了冷元魁的鬼頭拐杖:


    “嗷!”


    “當!”


    這一番變化來得太突然,獨目鬼躲得過右邊一針,卻躲不過左邊一針,最後還是中了一針,痛得它嗷嗷大叫。不過,銀針畢竟威力有限,這一針給它造成的傷害還不足以致命,怨氣在傷口處凝結之後便很快複原了。


    冷元魁那邊更是始料不及,他手上正朝殷發砸落的鬼頭拐杖收不住勢,被唯一的一柄飛刀射個正著,當場被削斷了幾根手指,鬼頭拐杖也當即掉落地上。冷元魁悶哼一聲,捂住受傷的手掌,可手指間還是不停地滴下鮮血來,顯然也是十分痛苦的。


    殷發用兩針一飛刀在逆境中逼退了獨目鬼和冷元魁,僅僅隻是給自己贏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他的真正目標卻是散落在角鬥場內各個隱蔽角落的陣旗!


    “嗖嗖嗖!嗖嗖嗖!”


    “哢哢哢!哢哢哢!”


    隨著幾聲脆響,之前冷元魁拋出的所有陣旗全部被殷發射出的銀針擊毀,籠罩在內場的巨大霧陣也隨之煙消雲散,不複存在。冷元魁費盡心神布下的大陣居然就這樣被殷發給破掉了!


    可還未等冷元魁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又一道寒光隨即而至,直指他的腹部。


    “啊!”


    一聲慘呼過後,冷元魁和殷發麵對麵地緊挨在一起,連接他們的是一柄短劍,劍柄上緊緊抓著的是殷發的雙手,然後上麵又是冷元魁的雙手,劍與手都已經被鮮血所染紅。


    兩個人如此近距離地凝視對方,四隻手又緊緊地握在一起,若不是那柄短劍就深深地插入了冷元魁的小腹,恐怕在場的一千多名目擊者都會產生某種錯覺,仿佛這兩人此刻竟像一對舍不得分離的親密“愛人”!


    “你……”冷元魁嘴角開始冒血,眼睛瞪得大大,兩邊太陽穴青筋暴起,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你居然能識破我的陣法?原來你……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演戲!”


    “哼!不這樣,你又怎麽會上當,自己肯主動靠近過來偷襲我?”殷發冷冷地回答,仿佛在述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我的暗器在遠處對你構不成威脅,要殺你,就隻有用手中的短劍才最有效!”


    “那你剛才為什麽直接不刺我的心口,那樣豈不是更有效?”冷元魁自知大勢已去,加上腹部傷勢帶來的痛苦,臉上竟露出了怪異的慘笑,依然執著地問道。


    即便宿敵即將死在自己麵前,殷發絲毫不為所動,隻淡淡地回答:“因為我不想你死得太快!破了你的丹田,最後你一樣不得死?”


    說罷,殷發猛地用力一拔,便把那柄短劍從冷元魁的身體裏拔了出來。一道血箭頓時從傷口處噴灑出來,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啊!”


    冷元魁再次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的腹部倒在地上。丹田破碎使得他的陰功修為立時被廢,體內的陰力蕩然無存,加持在身上的秘術也完全失效。他額頭上的牛角不見了,強壯的肌肉萎縮了,身體也恢複到了原有的瘦弱和蒼白。


    但秘術雖破,已經侵入他魂魄裏的煉鬼卻趕不走了。冷元魁接下來又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在地上打滾,不斷發出淒厲的哀嚎,顯然正在經受著魂魄反噬的可怕後果。怪不得殷發剛才說不想讓他死得太快,這種死法確實不亞於世上任何一種最殘忍的酷刑!


    同樣失去控製的還有呆呆地站在一旁的獨目鬼。它在冷元魁的丹田被毀之時就停止了一切行動,站在原地猶如傻子一般。此時冷元魁已經無力再驅使它,它也就失去了靈智,變成了“失魂鬼”。


    殷發很是欣賞了一番冷元魁臨死前的痛苦掙紮,直到他的手腳漸漸失去了力氣,叫也叫不出聲來時,才投出一團鬼火,正中冷元魁的麵門。緊接著,他又投出手中帶血的短劍,準確地擊中了獨目鬼的右側腋下。


    “吱吱!吱吱吱!吱吱!”


    一陣尖利的鬼叫聲過後,冷元魁的七竅中飄散出了幾縷黑煙,想必這就是那隻吞噬了主人魂魄的煉鬼也遭了滅頂之災。另一邊的獨目鬼被短劍擊碎了命門所在,同樣當場灰飛煙滅了。殷發果然夠狠絕,斬草還要除根!


    從冷元魁悄悄接近殷發準備偷襲,到殷發突然爆發,搶先一步逼退冷元魁與獨目鬼,並用銀針擊毀暗藏在各處的陣旗破壞霧陣,最後成功擊殺冷元魁,這一切都進行得實在太出人意料,令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看台上的觀眾,包括我在內,都不由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唉,這左丘城裏會演戲的可不止一位呀!”我暗暗苦笑,不禁搖頭歎息道:“左丘茂明和殷發這一正一副兩位城主倒真是一個比一個能演,而且演的都還是忍辱負重、絕地反擊的狠角色!相比之下,冷元魁這個大反派倒顯得實誠多了,果真吃虧的都是老實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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