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城的部隊跑了?”我聽到傳令兵的話一下子就迷糊了,追問道:“他們跑去哪裏了?”


    那名傳令兵喘著大氣,話一時也說不利索:“哎呀!跑了……就是跑了!當逃兵了!”


    “啊?”


    我大吃一驚。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地來,簡直都快把我給搞懵了,竟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平素顯得十分沉著的秦嘉此時聽了也不由得有些著急,在一旁催促傳令兵道:“你把話說清楚些!左丘城的部隊是怎麽跑的?是不是殷發跟茅山道會交手中打了敗仗,然後就跑了?”


    那傳令兵終於緩過氣來,苦著臉解釋道:“他們壓根就沒有跟茅山道會交過手!先前屬下奉命傳令給左丘城主殷發,隨後他便帶著自己的一萬二千名士兵退後十裏到了那個岔道口。可是,左丘城的部隊到了之後卻不設伏,也沒有要修建工事的意思,而是直接鑽進了另外一條岔道裏,往白水城的方向去了。屬下得了港主的命令,便大膽地上前質問殷發為何要棄陣而逃?”


    “他怎麽說?”


    “他的原話是:‘左丘城與冥港聯軍訂立的盟約中隻同意共同出兵攻打地府,並不包含對付茅山道會。既然地府已是貴軍的囊中之物,我左丘城便就此退兵回城吧!’”


    “胡扯!”


    剛才還在勸七郎冷靜的我此時也耐不住性子了,當即破口大罵起來:“殷發這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定是他見到時局逆轉,猜想我們攻不下地府了,又麵臨身後茅山道會的追擊,就急急忙忙繞道跑回左丘城去了!”


    “這個家夥果然就是條忘恩負義的毒蛇!”最討厭殷發的柳寒更是憤怒,隨即又埋怨起我來:“我一直跟你說不能信他,不能信他!你當初偏偏就不聽,非要跟他結盟!”


    我又恨又急,卻無法反駁。但此一時,彼一時也。平心而論,當時與殷發結盟確實是攻破左丘城的最佳選擇,並不能算是我的失策。


    其實我心裏一直也在提防著殷發這個“老狐狸”,提防他會在關鍵時候反咬我一口。但我又總想著這家夥是個貪利之徒,既然鬼門關將破,料想他斷然不會放棄眼前即將到手的巨大收益。可萬萬想不到,殷發竟然真的舍得放棄了到嘴的肥肉,提前溜了!


    “報!”


    正在焦急時,另一名傳令兵突然也鑽進了帥帳,大聲報告:“我部九曲城守軍趕來會合!”


    我急忙問道:“譏諷鬼呢?”


    “代理城主負了傷,不便親自進來報道,就在帳外。”


    負責守衛九曲城的冥港聯軍隻有三千兵力,根據之前的情報稱,被茅山道會攻破城池後,譏諷鬼帶著剩餘的一千人馬向地府方向撤退,這會兒也終於到了。但我一聽譏諷鬼受傷了,擔心之下當即親自跑出帥帳去看他。果然,帳外幾名士兵抬著一副擔架,上麵躺著正是奄奄一息的譏諷鬼。


    “你怎麽了?”我上前問道。但譏諷鬼雙目緊閉,麵露痛苦之色。


    我細細查看譏諷鬼的傷勢,卻發現情況很不樂觀。它右半邊鬼體似乎遭受了異常強烈的輻射,右手連同肩膀都被燒沒了,而右臉上也殘留著嚴重的燒傷痕跡,鼻子歪了,嘴角也斜了,胡子眉毛頭發全部被燒光。


    最麻煩的傷勢在它的頭頂上,一道細細但看起來頗深的裂痕從右邊太陽穴處一直開到了天靈蓋上。那是天衝魄的位置,一旦裂開,譏諷鬼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怎麽會傷成這樣?你們是怎麽保護它的?”我十分焦急,抬頭質問抬譏諷鬼來的那幾名士兵。


    其中一名士兵趕緊解釋道:“代理城主在率領九曲城守軍作戰時,被道修的烈陽符發出的強光所傷。當時為了保護代理城主,幾名親兵都被烈陽法術直接打得魂魄無存!”


    烈陽符我也見識過,是道修使用的一種極霸道的符籙,釋放之後便如同在夜空中召喚出一輪炎炎烈日。當年小胡子在亂葬崗上就曾經用過一張,一下子就把上百隻低等級鬼給“曬”沒了!


    “老板,扶我起來……”躺在擔架上的譏諷鬼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終於睜開眼睛艱難地說道。


    我趕緊將它從擔架上扶起,讓它躺在我的臂彎之中。譏諷鬼體型本來就瘦小,此時更是隻剩半個,可憐至極。我看了頓時感覺鼻子一酸,強忍著才沒有落淚。


    譏諷鬼苦笑著說:“老板,九曲城丟了,我對不住你呀……”


    我搖搖頭,道:“九曲城本來也是靠著你的妙計才攻下來的,丟了就丟了,我們以後還會再打回來的!”


    “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呀,老板!茅山道會的追兵就在我們身後,恐怕你隻有三兩個時辰的時間組織防線了,必須要認真對待,切不可輕敵呀!”


    “那些道修不是都病了麽,怎麽一下子變得如此生猛了?”我不解地問道。


    “唉,老板你聽我慢慢說來……”


    譏諷鬼的嘴角歪了,說起話來磕磕巴巴的,不似平時那麽牙尖嘴利。但它還是堅持著把九曲城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


    此前,茅山道會進入陰間之後,憑借著武器上的優勢連續攻占了天坑城、淘金窟和楓穀城。但由於長期滯留在陰間,又接觸不到陽間的陽氣無法修煉道法,他們隨後開始出現嚴重的健康問題,戰鬥力也急劇下降,使得原本處於絕對優勢的戰局逐漸倒向了陰軍一邊。


    道修們見勢不妙,隻能暫時回縮兵力,窩在上述三座陰城之中勉強自保,無力再次出擊。但在這段時間裏,茅山道會並未因此坐以待斃,或是打消入侵陰間的計劃,而是一直通過輪換將生病的人員送回陽間療養,定期補充新的人手下來。同時,他們還在積極想辦法解決道修進入陰間後受陰氣侵蝕導致的陽氣受損問題。


    經過兩年的研究,茅山道會終於找到了一種簡單實用的破解方法,那就是集體換裝胡楊木製成的盔甲!


    一開始下陰間作戰時,道修們穿的都是鋼製的盔甲和盾牌,用來抵禦陰修的冷兵器進攻。但鋼製護具卻無法抵禦陰氣侵蝕,而且重量大,不易於行動。現在,道修們全部換裝成了用胡楊木製作的木甲和木盔,重量變輕的同時還可以有效地抵禦陰氣侵襲。


    胡楊樹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即使在惡劣的沙漠、戈壁環境當中也依舊能夠生存下來,有著“千年不死,死後千年不倒,倒後千年不爛!”的說法。並且胡楊木長時間接受猛烈的陽光直射,屬極陽之木,用它打造成木甲、木盔,雖然防禦力稍差,卻是極好地保護了道修不受陰間的陰氣侵襲,大大減少了因此引發的健康隱患。


    此外,為了解決道修下到陰間後無法補充陽氣施展法術的問題,茅山道會又開發出了一種很有針對性的特殊法器:純元珠!


    純元珠係用赤道地區某座活火山上的火紅色岩石製作而成,本身便是極陽之物。道修又在純元珠上篆刻了一些特殊符文,再經烈火淬煉,使之成為道修專用的一種法器。


    據說,將純元珠放在正午的烈日下暴曬,就能夠在其中儲存一些純正的陽氣。道修大量生產出純元珠後帶入陰間,隻要佩戴在身上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禦陰間的陰氣侵蝕。不僅如此,在陰間作戰時道修們還可以隨時拿出純元珠來吸取陽氣,補充法力,其作用就相當於陰修所用的陰元。


    如此雙管齊下,道修們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踏出一直龜縮據守的楓穀城,尋求與陰軍一決雌雄。但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時的陰軍由於收到冥港聯軍即將攻打鬼門關的消息,急急忙忙地率先撤軍回地府去了。於是,沒了對手的茅山道會幹脆派兵一路尾隨,卻陰差陽錯地跑到了九曲城。


    道修此前在對付陰軍時,大量使用手槍、步槍等輕武器,但這些武器對付鬼可就派不上用場了。這一次為了對付九曲城的鬼修,道修們又改用了大量的符籙以做武器。


    道修所用的符籙與陰修的不同,對鬼的殺傷力極大。在攻打九曲城時,他們往往一個照麵就拋出一大把符籙來,守城的鬼修士兵對此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大多當場就被極陽屬性的符籙打得魂飛魄散。譏諷鬼便是如此,即使有幾名貼身侍衛舍身阻擋,最後還是被烈陽符的強光輻射曬傷。


    在懸殊的實力對比之下,九曲城的城門很快就失守了。鬼最怕道修,尤其是那些普通的鬼修城民,一聽說道修攻入城內了,便紛紛逃亡。譏諷鬼不忍讓它們無辜死於道修手下,隻能開啟其他幾座城門讓它們自行逃散。


    而後,為了掩護城民逃跑,譏諷鬼又率軍在城中抵抗了幾個時辰,最後在隻剩下不到一千兵力的時候不得已隻得也衝出了九曲城,往地府方向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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