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靈識出竅,探入獨角鬼王的記憶中搜尋,果然證實了是七郎從黎中縣的古墓中救出了鬼王,還為此襲擊了南亭縣亂葬崗上的鬼市以掩人耳目。


    獨角鬼王因此對七郎感激涕零,從此死心塌地地跟隨其加入陰軍,四處征戰,後來便成了三大鬼王之首。


    我按捺住憤怒的心情,又繼續搜索鬼王的其他記憶片段,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與我師父的遇害有關的內容。隨著獨角鬼王的視角,我終於完完整整地看到了發生在巨瀑城上方洞穴裏的事情經過。


    與蘇老板和老劉之前所說的基本一致,七郎在識破我師父的計劃後,派出獨角鬼王和陸煜前去跟蹤。這一人一鬼便在我師父回程的半路上攔截了他,陸煜開了槍,師父中槍滾落峽溝。陸煜下去補槍,鬼王則在附近搜尋老劉未果。


    而後,這兩個凶手居然還能當著我的麵演了一出戲,故意把我引到師父遇難的峽溝,嫁禍於茅山道會。可氣的是,當時的我看起來竟毫無懷疑,一腔怒火隻顧著發泄到了玉簪門門人的頭上去,還因此與小胡子結下了血仇。


    明白了真相後,我心中的怒火終於無法控製,當即收回靈識,從腰間拔出如常刀一刀從獨角鬼王的頭頂斬落,將其斬成兩半。這還不解氣,我又橫劈豎砍,剁了又剁,將其魂魄切得七零八落。就這樣,三大鬼王中最後僅存的一隻便就此魂飛魄散,連叫都未曾叫出一聲!


    滅了獨角鬼王,我紅著眼睛走到秦嘉身前,手裏提著刀,臉上帶著猙獰的表情。還未提問,秦嘉便苦笑道:“不用麻煩了!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是第七重陰功,連鬼王都被你強行搜了魂,以我的低弱鬼功更是想瞞也瞞不住你。說吧,你想知道什麽就盡管問吧!我隻求你最後能留我一條鬼命!”


    我沒有立即答應他的條件,而是直接惡狠狠地問道:“先說你有沒有參與殺害我師父的陰謀?”


    秦嘉連忙搖頭:“我沒有!這件事情我是後來才聽鬼帥跟我說的。如果我提前知道了他的打算,我也肯定會極力勸阻。畢竟當時鬼軍才剛剛與冥港結盟不久,這樣做太冒險也太容易出紕漏,完全是得不償失的做法!”


    “你不怕我師父回來後拆穿了你們的底細?”


    “不會。”秦嘉篤定地回答,“你師父手裏能掌握到的證據無非也就是查實了獨角鬼王的來曆,然後跟南亭縣鬼市被毀一事扯上關係。但當時我們還未結盟,敵友未分,就算你要追究起來,大不了我們就犧牲一個獨角鬼王給你和你師父出出氣,這事也就過去了。殺了你師父滅口又去嫁禍茅山道會,才是真正的下策!”


    秦嘉的解釋倒也有理有據,我稍稍收了收怒火,又問道:“這事你可以不認,但荒墳山一事肯定是你暗中策劃的,是也不是?”


    秦嘉猶豫了一下,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道:“這個確實是我的主意,詳細計劃還是我想出來的……”


    “為什麽要這麽做?”


    “當時的目的就是為了挑起陰修和道修雙方之間的爭鬥,好讓我們鬼修能在其中漁翁得利。”


    “怎麽做到的?”


    “我們先是在陰間和陽間故意泄露出鬼軍打算要襲擊荒墳山鬼市的風聲,並想辦法分別讓地府和茅山道會提前收到消息。當陰軍和道修出兵之後,我們派了兩支鬼軍的小分隊,各自引誘雙方的人在荒墳山鬼市遭遇。”


    “隨後的事情就更簡單了。趁著雙方在荒墳山起衝突的混亂之際,鬼帥安插在茅山道會內部的內鬼故意開槍打死了日遊元帥,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矛盾。此後,我們又不斷在兩邊煽風點火,使得茅山道會下定決心要攻入陰間找地府報仇。”


    說到這裏,秦嘉卻突然歎了口氣,道:“可惜呀!沒想到我千算萬算,到頭來也有失算的時候,原本是挑撥離間之計卻弄巧成拙變成了引狼入室。茅山道會攻入陰間後,竟鬼使神差般地在鬼門關前擊敗了冥港聯軍,壞了我們的好事,之前的大好的形勢就此功虧一簣!”


    “如果當時順利攻下了地府,鬼帥會如何處置我和冥港?”我並不理會秦嘉的哀歎,追問道。


    秦嘉苦笑:“說到底,我也隻是鬼帥手下的一名軍師,出謀劃策的時候他才用得上我。至於大功告成之後的打算,恐怕也隻有他自己才知曉了!”


    審問到此,我想知道的問題都基本上弄清楚了。七郎與我結盟,必定是從一開始就是居心不良,即使秦嘉不肯明說,但也猜得出來事成之後我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七郎不僅跟我有殺父之仇,還是毀掉亂葬崗鬼市的幕後元凶,這些仇,我遲早要一個一個找他索報!


    秦嘉的等級不高,我便毫不客氣地將其裝入錦囊之中,反正以後再有想起要了解的問題,隨時可以揪出來繼續審問。


    柳寒見我殺了鬼王,收了秦嘉,於是就問我:“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我咬咬牙,道:“他不仁,我不義!既然已經動手了,冥港與鬼軍的盟約也就此作廢。溫泉港的主事是我的老部下,我打算回去後就召集滯留在溫泉港的殘部整編成軍,趁自由城不備發起偷襲!”


    柳寒卻不同意,勸道:“你先冷靜些!莫說目前溫泉港就那麽一點點兵力,哪怕讓你再招來幾千、一萬兵,這事恐怕也行不通!你現在手底下現在已經沒有了從冥港帶出來的嫡係部隊,也缺少像譏諷鬼和鐵頭那樣忠心耿耿的得力幹將,光靠咱們倆怎麽帶得動這些剛打了大敗仗的殘兵?”


    “我還有冥港呀!那是我們的大本營,還有汪守守著,隨時可以派兵來支援我!”


    “目前茅山道會的勢力已經占據了從巨瀑城到蛇灣、千島城之間的偌大河道網,我們與冥港之間的聯絡已經完全中斷。遠水解不了近火!”


    “還有三刀!”我急道,“三刀就在鬼農莊,他肯定會聽從我的命令的!”


    柳寒依然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別忘了三刀也曾經是楊七郎的部下,一旦你們倆之間決裂,三刀會忠於哪一邊還說不定呢!實際上,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問題。楊七郎畢竟是鬼修,我們是陰修,如果非要挑邊站隊的話,溫泉港的鬼兵都不一定會聽我們的!”


    柳寒這一席話終於說醒了我。之前冥港與鬼軍打出去的旗號都是要解放鬼奴,廢除奴製,所以不論打到那座陰城都能獲得急切想要恢複自由身的鬼奴們的支持。也就因為雙方的目標和原則一致,才促成了結盟,組建成冥港聯軍。


    可一旦冥港和鬼軍之間鬧掰了,冥港聯軍便不複存在。那麽軍中業已得到自由的鬼修士兵們必然會麵臨一個選擇,是支持冥港,還是支持鬼軍?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鬼也肯定是如此。冥港原本就隻不過是一座陰城,鬼軍才是名義上“由鬼修組成的軍隊”,孰親孰疏,一目了然。假如非要做出選擇,估計大部分原冥港聯軍的鬼修士兵第一選擇就不會是冥港。


    再加上,現在是我在要主動解除盟約,於“理”字上本就不占優勢。即使我將七郎密謀殺害我師父和設計挑撥地府與茅山道會的事實爆出,也未必有人信。陰間的大勢已然如此,亂局之中各方隻會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做出不同的選擇,什麽真相、正義根本就不重要。


    如此算來,現在的我居然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壓根就沒有與七郎公然對抗的本錢!


    “難道我還要把這一切裝作不知道,與他虛與委蛇,天天做戲,等待時機?”我苦惱地抓起了頭發,哀歎道:“那樣的事情我也肯定做不到,絕對會露餡的!”


    柳寒見我陷入兩難,便很認真地對我道:“如果你一定要報仇,就隻有一種鋌而走險的辦法,但是後果誰也無法預料!”


    “什麽辦法?”


    “直接刺殺!”


    我大吃一驚:“刺殺?怎麽動手?”


    柳寒道:“楊七郎目前在溫泉港整編新軍,一時半會兒還聯係不上獨角鬼王和秦嘉。我們可以假借收攏溫泉港的殘兵先回自由城去參與整編,他定然不會懷疑我們。到時候,我們趁楊七郎還沒有防備之心靠近他身邊,然後突然動手,這才最有可能成功!”


    我皺眉道:“自由城裏基本上都是七郎的部下,這恐怕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刺殺計劃。我自己倒罷了,大不了一命換一命,可是這樣就會連累你。我看,我自己去報仇就行了……”


    “啪!”


    話還未說完,柳寒便怒了,直接給了我一記耳光子,罵道:“你是嫌棄我麽?這時候還跟我分什麽你我,你死了我還獨活麽?”


    雖然挨了打又挨了罵,我心裏卻是十分感動,便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深情擁吻。此時已經無需多言,我們兩個人的感情經曆了那麽多次考驗,早就超越了生死。不論這次刺殺行動成與不成,我們都不會再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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