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熒站在離黑山羊的不遠處,向來平靜的目光泛起絲絲波瀾,但,她還是那副淡漠沒有表情的模樣,靜靜地看著麵前的畫麵。


    黑山羊蹲在牆邊,高大的身軀蹲著的時候顯得有些笨拙搞笑,但,他似乎不在意這些細節,他眼底的渾濁在看見那群孩子的時候就亮了起來。


    “叔叔!叔叔!!”


    五六個孩子興衝衝地叫喊著,唯獨那個跟層主一模一樣的男孩咧開嘴調皮地說道,“大叔,我這次又甩開我爸爸媽媽跑來了!厲害吧!”


    “下次還是不要那樣比較好,否則你父母會擔心的。”黑山羊嘴角有很淺很淺的笑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條縫,他打開盒子將裏麵的東西分給小孩子。


    “哇!鐵殼超人!!”小男孩拿著玩具顯然很高興,他拿著玩具在空中晃來晃去,“鐵殼超人飛啊!飛啊!!”


    旁邊幾個孩子拿著玩具開開心心地在公園裏玩起來,他們拿著鐵殼玩具跑到不遠處的沙地裏玩鬧,隻有那個孩子還站在黑山羊麵前。


    男孩自顧自玩了一下,抱著心愛的玩具笑嘻嘻地問黑山羊,“大叔,你總是為我們做玩具,你家的小朋友會不會生氣啊?”


    聞言,黑山羊嘴角處的笑很明顯地凝固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低聲回答,“我還沒有結婚,沒有孩子。”


    “哇!大叔!”小男孩驚訝地瞪大眼睛,就在黑山羊以為天真的孩子會好好調侃他一番時,對方卻笑眯眯地說,“那大叔,我做你的孩子吧!”


    聽到這句話,黑山羊渾身一震,望著小男孩的眼神泛光,但最後,他輕輕搖了搖頭。


    小男孩不解,歪歪腦袋,問,“為什麽啊?”


    黑山羊努了努嘴,正想要解釋,遠處爆炸開聲叫喊聲,“臭小子你給我回來!!作業不寫又偷跑到哪裏去瘋玩???”


    遠處出現了個中年婦女的身影,女人很快就看見了牆邊小男孩的身影,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來,不止女人一個,後麵還有很多家長跑過來。


    小男孩下意識地把機械玩具往身後一藏,站在原地不敢動,黑山羊也站了起來,他低垂著腦袋站在男孩身邊,也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女人看見黑山羊的臉色明顯不好,她伸手就拽過男孩,指責道,“你最近成績下降的那麽快居然還敢跑出來玩?!不要跟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一起!萬一把你拐走怎麽辦?!”


    很明顯,其中某些話都是說給黑山羊聽的。


    小男孩被女人強硬地拽走了,在他被拽著離開的時候,他轉過身朝著黑山羊的方向露出來大大的笑容。


    那抹明朗的笑容就像是破裂黑暗的陽光,溫暖至極。


    幽熒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那些家長把小孩子都拉走了,隻剩下黑山羊站在原地躊躇不決。


    他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彎腰拿起大大的塑料盒子,慢吞吞地往回走。


    黑山羊往回走的時候,街道裏有很多人與他擦肩而過,他們大多數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少數的,是用那種異樣奇怪眼神看著他的,臉上的厭惡絲毫不掩飾。


    幽熒跟在他身後,黑山羊進了自己的別墅,旁邊別墅裏窗口處有人看了眼男人,然後露出嫌棄,將窗戶砰的關上。


    周圍的人都在排斥這個怪癖的男人,但孩子們似乎跟他相處的還不錯。


    黑山羊回到房間裏並沒有休息,而是又在搗鼓那些機械碎件,幽熒就站在旁邊很有耐心地看著他做那些東西,過程很無聊,甚至有好幾次失敗,她看懂了他想要做什麽——


    黑山羊想做出能夠飛行的機械玩具。


    他劃破了自己的手掌,流出鮮血滴在來桌麵上,不過他隻是草草地扯了塊紗布纏上,那卷紗布份量不小,這時候幽熒才注意到他掌心縱橫交錯地傷疤。


    畫麵一轉,幽熒發現周圍有瞬間的變化,周圍是街道,麵前是棟別墅,圍牆外麵黑山羊躊躇徘徊了很久,當他終於想走進去時,一個中年男性走了出來。


    男人的語氣充滿厭惡,“你別來了,如果你被我妻子看到又少不了一頓打!我也不想看見你!看見你我就想起來我的孩子!你明白嗎!?你這個殺人犯!!”


    殺人犯。


    這三個字讓黑山羊眼底深處最後的光消失殆盡,他低聲連連喃喃道,“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我沒想到,我,我的錯……”


    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


    “喂!喂!幽熒!!幽熒!!”炸雷般的聲音在耳邊想著,讓原本還昏沉沉的幽熒瞬間清醒。


    幽熒睜開眼,眨了眨,入眼的是撒旦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臉色陰鬱駭人,漆黑的眼瞳裏倒映著她的模樣,低沉的嗓音染上抹急切。


    看到懷裏的人睜開了眼,撒旦才鬆了口氣,但拿淩厲的眉頭依舊皺的緊緊的,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抿成了條直線,透著幾分涼薄。


    男人龐大的身軀遮去了大片光線,投下的陰影將她遮的嚴嚴實實,很有壓迫力。在鼻尖充斥的,也是對方身上傳來的特殊氣息。


    幽熒坐起身,轉頭,才發現剛剛墊在自己腦袋後的是撒旦的大腿,而她現在坐著的地方,好像是他另一隻大腿。


    “笨蛋一樣!剛剛莫名其妙倒下去差點嚇死我!”撒旦語氣惡劣地埋怨,“我還在想如果你再不醒過來應該把你扔到哪裏去呢!!”


    “我暈倒了?”幽熒站起身,朝著原先小男孩玩耍的方向看過去——現在那裏空蕩蕩的,隻有清冷的燈光撒下。


    撒旦順著幽熒的視線看過去,他知道她想要看什麽,“那個小家夥不見了,就在你倒下我扶住你之後,就發現他不見了。”


    消失了?


    幽熒靜靜地看著那個方向沉默了片刻,低頭看向自己手裏拿的日記本。


    她打開,慢慢地往後麵翻,每一天的日記都寫的滿滿當當的,工工整整,直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隻寫了歪七扭八的三個字: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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