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之中永遠不缺少滿頭熱血的莽漢子、肌肉發達的暴躁者、盲目跟從大眾之人。隨著數百人的高聲呐喊,他們高舉鋼刀,就像是一群饑渴了無數年的幹屍般同時從七八條小巷中發起衝鋒。


    “前麵有車擋著呢,後麵的跑慢點!”


    衝在最前麵的人群突然大聲叫喊,他們赫然看見小巷最前方突然衝進來一個通體漆黑的雙輪木車,紛紛減緩腳下的速度。後麵的人群明顯看不見前方狀況,加上他們也被後麵緊緊追著,隻能朝著眼前的囚犯身上撞去。


    衝鋒的勢頭已起,想要停下來根本不可能了!


    就這樣,跑在前麵的人不敢停下腳步,後麵的人不僅在狠狠地推搡著他們,還把鋼刀對向了他們的後背……


    啪!


    突然,有一人腳下一滑,向前撲到,他連忙想側身給後麵的人讓路,但還是沒來得及躲避開,隻感覺後背立刻被踹了好幾腳!然後……自己的腿和屁股也被踩了兩腳……好在……在被大家踩死之前,他死命地爬到了牆壁邊緣。


    把手抬至眼前,他差點惡心地吐出來,隻見手上已經蹭滿了濃黑的老鼠屎!他強忍著幹嘔的衝動,把手放在牆壁上用力地蹭了一點,然後他赫然發現,手變得更黑了……


    老鼠把屎拉牆上了?他驚愕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油膩黑泥,滿心疑惑。不對!這似乎不是老鼠屎……當然也不是貓屎狗屎之類的排泄物,他瞪大眼睛,然後把自己的手慢慢地湊到了鼻子近前。


    這是一股濃烈的……火油味道!


    “火油!火油!”他拚命地喊著。


    “加油!衝啊!對!加油!”然而別人也在喊,數百人同時在喊著各自的口號:“衝啊”“搶木棍!”“為了他媽的自由!”“為了他媽的光明神!”“為了他媽的家族榮譽!”“為了花柳街的小夜鶯!”“為了……”


    火油的叫喊聲被不同口號覆蓋住,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個絕望的男人正向著相反的方向爬著。


    “火油啊!那他媽的是火油啊!”他驚恐地回頭,看著小巷盡頭處有一名麻衣漢子已經舉起了手中正在燃燒的火把……“啊啊……”他然後不顧前麵同伴的撞擊,死命般地向著相反的方向爬去……


    火焰點燃巷口木車的時候,囚犯們也衝到了麵前,他們高喊:“撞破他們!衝出去!”


    燃燒的木車點燃小巷滿牆滿地火油的時候,跑在前麵的囚犯紛紛發覺火勢蔓延得著實快了點,不!不是快了點!是他媽的超級快!就像是一隻火龍衝天而起,然後又狠狠降落,迅速撲向他們!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眼見如此,他們紛紛高喊:“快往回跑!全他媽的燒起來了!快跑!別他媽衝了!別擠……啊……別踩……”


    衝鋒的勢頭已經起來,誰能阻止得了?上百人的衝鋒可不是前麵十幾個或是幾十個人能夠阻止的!當然,後麵有人也看到了前麵的火光,但是他們不以為意,隻需要衝出這個巷口就好了!對方不可能把整個街道都點燃,火還沒燒到自己身上,有什麽好著急的呢?


    “懦夫!站起來!”有人看到牆壁邊有一個滿身滿臉都是黑漆漆的家夥正在向後麵爬著,立即怒罵著踢上兩腳。


    “火油……火油……”顯然,地上的人已經不隻被一個人踢了,隻見他的嘴角冒著血泡,喃喃念叨著。“火油啊……”


    很快,踢他的人衝到了前麵,他繼續向後爬著……哐!哐……然後又挨了兩腳……


    當他們真正意識到自己正在麵對什麽時……已經晚了……


    “我不止是喜歡你,我他媽的已經愛上你了!”


    站在牆壁塌陷了一半的荒樓之中,朱天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整整七條小巷被瞬間點燃!幻化作七條巨大的火龍,吞噬著一切!這個場麵不可謂不壯觀,不可謂不……殘忍!


    驚心動魄!


    慘無人道!


    這才是眨眼間的灰飛煙滅!


    巴以眼睛裏反射著熊熊火光,就如他胸膛中正在燃燒的心髒一樣,看著眼前的場景,他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樣,開始劇烈喘息,然後發出了爆發式地大笑:“哈哈哈哈哈!這個仇我已經等了十年了!西索奧!西索奧!”他高喊那個象征著恐怖的名字。


    “他們是西索奧的人?”朱天此時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這個黑暗勢力的老大已經把地形的優勢用到了極致!比起自己在和平小鎮的暗巷中和倒黴孩子們鬥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當然,這種手段殘忍至極,除非麵對生死仇敵沒人會想到這種慘絕人寰的方法。如果真如他所說,這些人是西索奧的手下,那麽他們被燒死也不冤枉了。


    “我說過,他們是囚犯,有些更是死刑犯,能調動這麽多囚犯為之戰鬥的人,隻有——西索奧!”


    “西索奧不是馬賊嗎?怎麽可以調動囚犯?”


    火光映照下,巴以把視線轉向了朱天,他特有所指的說:“先生,您的無所不知似乎有……界限的啊……”


    “無所不知……”朱天尷尬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無所不知,是你聽教堂裏的牧師說的。”朱天心想,自己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己確實知道很多這個星球土著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太陽的東升西落是因為腳下星球不停地繞著太陽轉圈,而不是這裏土著人所理解的光明之神在用神光照亮人間,比如潮汐的產生是因為天上別的星球的吸引力,而不是因為海神在海裏發起戰爭……和朱天比起來,這裏所有人對世界的理解程度,確實還處在土著階段。


    巴以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朱天打上了土著的標簽,此時,他隻有滿心的激動,他已經不知道在心裏預演了多少遍複仇場景了。“以敵人的方式殺死敵人!”他說,“這是西索奧經常說的一句話,然而,今天我就要以他的方式來報複他!……我死也忘不掉在十年前的場景,他放火燒毀了一半西城,數千人死在了大火之中!”


    “額……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確實,一半西城都是黑洞洞的,明顯被火焰焚燒過。朱天眨了一下眼睛,看著這個麵色一直冰冷的男人臉上泛起了少有的激動。


    “抱歉,先生,我太激動了。”巴以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就是西索奧最大的秘密,他可以控製大陸上所有犯人。而且,他有四十門徒,統統都是窮凶極惡的死刑犯!十餘年前,西索奧帶著四十門徒無惡不作,幾乎搶劫了整片大陸。”


    西索奧與四十門徒?這個版本聽起來怎麽那麽像阿裏巴巴與四十大盜。


    隻聽巴以接著說道:“西索奧和他的四十門徒已經很強大了,更讓人恐怖的是西索奧的那個特殊能力,他可以直接控製所有城市的監獄,這也等於間接控製了這片大陸上最窮凶極惡的犯人。他每每劫掠一個城市之前,都會把那個城市監獄的全部囚犯先控製到自己的手中監獄中的囚犯自身就是本地人,他們知道城裏的哪家人最有錢,知道哪個區域最值得去搶……”


    “等等……我不明白,你說他控製監獄,又說他控製犯人,這個控製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當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控製的。”巴以沉吟了一下,沉聲說道:“這是他的秘密,如果他想,大陸上所有的犯人都能為他所用。有人傳說他會魔法,可以直接把監獄裏的囚犯轉移出來,有人說他能蠱惑人心,可以使所有人都聽候他的命令。”


    “這聽起來……確實像是一個惡魔。”眼前的火焰已經燃燒殆盡,朱天聞著空氣中的熟肉氣味,狠狠地打了一個冷顫。眼界寬闊如他,也從未見過上百人被烈火燒死的場景。


    一切,宛如人間煉獄……


    牆壁上那一道道漆黑掌印劃出老長,似乎在昭示著有人生前經曆了怎樣地劇烈掙紮。地上一具具燒焦的幹屍一動不動……就在剛剛,他們還在火龍中嘶嚎亂舞……


    “該到我了,那些剩下的!才是真正的死刑犯!”巴以說完,猛然向前一躍。


    朱天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可是在一處高樓之上,與地麵垂直距離至少有著七八米的高度!


    大哥!你就這麽蹦下去了?不帶這麽裝逼的吧?


    朱天趕緊向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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