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平常一樣,賴德無聊地拿著魔晶石和皮克對話,當他從皮克的口中得知要回到和平小鎮的時候,終於提起一點點精神,在門口等著朱天。


    等得稍累,他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艾瑪仿佛是覺察到了什麽一樣,同賴德蹲在一起,抱著膝蓋,看向小巷的盡頭。


    “對不起。”艾瑪蹲在他旁邊,對賴德說。


    “嗯?”賴德遲疑,“跟我道歉做什麽?”


    “就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艾瑪忸怩了一下,說,“我不應該開那種玩笑的,應該已經傷害到了你和你愛人的感情。”


    “哦,你在說多莉……”賴德不禁回憶起十天之前,艾瑪若無其事地對著多莉說出來關於花樓的事情,以達到報複他們的目的……當時,他並沒有反應過來艾瑪是故意那麽做的,後來想起來,感覺這個艾瑪是有點淘氣過頭了……不過他這個人實在對小女孩提不起什麽敵意,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的禦用侍衛,你在本公主家住了這麽多天,我還不知道你家在哪裏呢?”艾瑪若有所思地說。


    “和平小鎮的北麵,一個巨大的貯木場,裏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木材,那就是我家。我和祖父住在木樓裏,木樓的閣樓很高,站在我家閣樓頂上,可以望到北方的草原。皮……”賴德沉吟了一下,說道:“朱天住在旁邊的木屋裏麵,他每天負責砍木頭。”


    艾瑪並沒有覺察到他話中的停頓,瞪大眼睛說道:“為什麽要站到閣樓頂上,難道你不怕高嗎?反正我是最怕高了……不過你說朱天在你家砍木頭?砍木頭很好玩嗎?你會不會邀請我去你家一起砍木頭玩?”


    “砍木頭很好玩?你試試就知道了……別想著去我家,就是因為你,多莉才和我生氣的,”賴德拒絕,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找你算賬已經夠不錯的了。”


    “哈哈哈,那真是一位美麗的姐姐。”小蘿莉看得出賴德對此有些怨言,略有些尷尬地咯咯笑著,未經梳理的棕發蓬亂地披散在肩上,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頭生長速度格外的快。夕陽映照下,暖暖地感覺從臉龐劃過,好像有人在輕輕地托著自己的臉蛋一樣。回憶起昨晚在西城小巷中的場景,她能感覺到自己臉紅了,緩緩低頭,喃喃道:“我能長那麽漂亮就好了。”


    賴德哪裏知道一個女孩內心潛藏的羞澀與自謙,大大咧咧地說道:“你也知道你醜啊……沒事兒的,等你再長大點就好看了。”賴德突然覺得,自己這麽說似乎會傷到小蘿莉的自尊,所以自以為是地安慰道:“呃……我想想,多莉也是最近兩年才長好看的,小時候她也長得……不怎麽好看吧,誰知道呢?我幾乎已經忘記她小時候的樣子了,光明之神啊,原諒我吧!”


    起初,艾瑪還以為賴德在開玩笑,但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頓時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重重地嬌哼一聲道:“你才醜!”她立即站起來,轉身走進了醫館。


    賴德頓感莫名其妙,依舊倚靠著門口的牆壁蹲著,等待著朱天。然而他正感覺腿有點蹲得發麻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後背有一股力氣襲來,使他重心不穩,側摔到了地上。


    艾瑪?


    他茫然回頭,隻看到一個較小的背影跑回到醫館中的一間屋子裏……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嗎!


    賴德碰了一鼻子灰,坐在堅硬的地磚上,疑惑地撓了撓腦袋。


    朱天從街道的盡頭走來,夕陽將他的影子斜斜地拉得老長,街上除了他沒有一個行人,整個城市就像提前進入了沉睡一樣。


    這或許是因為之前西城傳出來廝殺聲,也可能是因為即將到來的一場大雨。


    天氣陰沉,空氣中彌漫著下雨的味道。


    從西城回來的朱天不緊不慢地走到賴德身旁,“蠢貨,坐地上幹什麽?”他伸手,意思是要拉他起來。


    賴德蹲得腿發麻,一時站不起來,隻能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借力。誰知,正起來一半的時候,手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頓時他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朱天嘻笑著走進了醫館,獨留下目瞪口呆的賴德坐在那裏。


    你這個見鬼的家夥!


    不一會兒,他就覺知到自己被耍了,氣惱地衝進醫館,“朱天!”他衝到朱天麵前,從背後抓住他的衣服,說道:“你這個……呃……皮克?”


    皮克?


    藍色的瞳孔,溫和的目光……


    是皮克!他確定!


    賴德略感意外,然後是大喜。“我真的擔心死你了,我已經受夠那個見鬼的家夥了!”他抱住了皮克。


    嗯……


    好久沒有控製身體了,皮克的動作有些生疏,他試著動了一下一手臂,也抱住了賴德。


    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曖昧氣氛……冥冥中,朱天感覺到一陣的惡寒……


    “賴德,我們回家吧。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皮克說。


    “好,我們回家!”賴德眼裏難掩興奮。


    沒有什麽值得收拾得,兩個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走的時候也兩手空空。


    走出醫館,影子斜長拉向遠方,他們也將走向遠方。


    陡然,後麵一個嬌俏的聲音傳來:“喂!你……你們去哪裏?”


    兩人聞聲回頭,隻見七八米之外,艾瑪用手抱著醫館木門,半個身體掩在門後麵。賴德對她說道:“我們當然回家啊!請代我們向你祖父辭別!你家的門我已經修好啦,別再讓人踹壞了……”


    艾瑪沒有理會他,沉默地看著另一個身影,這一刻,她陡然覺得好陌生……


    就像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站在那裏……這種感覺好奇怪,她突然覺得很壓抑……


    皮克不想和她對視,猛然回頭,向遠處走去。


    然而她接著在後麵喊道:“喂!你……你還沒有給藥錢!我祖父給你腿治好了,你就那麽走了啊!”


    依舊是賴德回答她:“剛剛我在桌子上放了五十枚銅幣,那應該足夠支付藥錢了!”他說完,回頭跟在了皮克的後麵。


    艾瑪看著他們的背影,繼續喊了一聲:“喂……你……你……”


    然而,那兩個人卻再也沒有回頭了……她隻能小聲呢喃:“你……今天早上還沒有給我講笑話呢……”她的手緊緊地摳在木門上,直給木門摳出兩道痕跡。


    十天如一日,每天早上,艾瑪代替祖父煮好湯藥,然後端給朱天,要求他講一個笑話才肯給他……


    十天如一日,每天晚上,艾瑪回到自己屋子裏,翻開通用神典,取出來一個畫著藍帽子男人的小紙片呆呆注目……


    十天如一日,在平常冷寂無人的醫館裏,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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