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布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了思思念念的啊黃,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屁顛屁顛湊過來,腦袋抵住啊黃的鼻子,開心道:“啊黃,想死你了。”


    啊黃一馬腿輕輕將大黑炭和徐天然踢開,仿佛在控訴大黑炭和徐小子兩個沒良心的竟然將自己拋棄了,你們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麽過的嗎?


    忽然,啊黃心裏生出一絲愧疚,這兩年自己過得似乎很好,被千夫長當祖宗一樣供奉,還泡了好幾匹屁股渾圓的大美馬。這麽一想,心裏似乎平衡了許多。


    蕭玄看見天上掉落的耶律大石,熱淚盈眶,重重抱拳,骨骼都發出清脆的聲音,“耶律大哥,終於回來了。”


    蕭牆立於耶律大石身前,默默耶律大石的腦袋,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耶律大石看著眼前蕭氏族人,內心滿滿的感動,一一抱拳行禮,一時哽咽無言。


    蕭燭右手撫胸,單膝跪地,喜不自勝道:“老臣蕭燭見過大王子。”


    忽然,龍門客棧之外,蕭氏千軍萬馬齊下跪,歡聲雷動。


    慕容炎炎和慕容鳳雛右手撫胸,微微頷首行禮。


    北獒不似中原那般禮儀完備、繁文縟節令人眼花繚亂,臣子見了大汗也不需下跪,大多都隻是撫胸頷首,而真能讓臣下單膝下跪那是至高無上的禮節,是真正令人信服的主子。


    耶律大石與眾人一一問候之後,將懷抱著白衣小童的徐天然拉過來,介紹道:“徐天然,過命交情的安答。”並一一將在座之人介紹給徐天然認識。


    徐天然單手行禮,滿懷歉意道:“懷裏有病患,失禮了。”


    蕭玄稱奇道:“你便是當場破鏡力扛述律玉四劍的徐天然,久仰大名。”


    徐天然震驚了一下,自己這麽出名了,北獒江湖都有徐天然這一號人物了,那自己將來行走江湖該如何低調。


    蕭燭撫須,爽朗笑道:“大家別在大門口敘舊,進屋共飲一杯。”


    一行人魚貫而入,呂小布哈喇子早就流了一地,在那方小天地吃板栗吃吐了,終於可以吃肉了,真好。


    徐天然將呂小布、千尋、噬魂和奪魄一一介紹給眾人,當眾人目光聚集在徐天然懷裏的白衣小童之時,徐天然麵露疑難之色,擁有蕭氏和慕容氏共同血脈的蕭慕容要如何介紹?


    耶律大石朗聲道:“是徐安答的兒子。”


    徐天然恍然大悟,蕭慕容前輩昏迷不醒,他們不能自作主張,於蕭氏和慕容氏麵前先隱匿名號,將來蕭前輩何去何從,那是蕭前輩自個兒的事情。


    徐天然點點頭,微笑道:“他是我兒。”


    蕭慕容睡夢中輕輕呻吟了一聲,不知是痛楚,還是在控訴徐天然占他便宜?


    宴席之上,呂小布抱著一條羊腿,下刀飛快,滿嘴油光,一口肉、一口酒,這滋味美極了。


    徐天然緊緊抱著蕭慕容,千尋近身服侍主人,觥籌交錯,猛然,他想一襲白衣了,兩年時光他在自己房間裏刻了一百四十餘個正字,七百餘個日夜。如今,一朝重返天道天下,心中欣喜萬分。殊不知,此時徐天然埋下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蕭玄舉起酒碗敬徐天然,笑道:“徐少俠雖是中原人氏,但於北獒有大恩,不知是否願意留在北獒,我蕭氏願奉徐少俠為上賓,宗門也罷、廟堂也罷、軍旅也罷,都可以給徐少俠滿意的位置。”


    蕭玄誠意相邀,徐天然淡然道:“大哥知我要走遍江湖,看遍人間,暫時無心廟堂,還望蕭少主見諒。”


    蕭玄坦然道:“都是自家兄弟,哪兒來的歉意,我蕭氏的大門隨時為徐少俠敞開,不論何時都歡迎。”


    耶律大石笑意燦爛道:“玄弟,我這四弟看著斯斯文文,其實最是固執,不然也不會執著於心中的道理一路伴我走過千難萬險,我今日能活著回北獒,大半功勞是四弟的。好在四弟尚且年幼,不過及冠已經金丹巔峰修為,應該給他幾年時間在江湖曆練一番,等他膩了江湖事,再來北獒與愚兄並肩征戰也不晚。”


    蕭玄抱拳道:“大哥,我是粗人,江湖不過是淺淺的池子有啥子好耍的,大丈夫定要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立一番曠古功業。蕭少俠可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切不可輕易失去了。”


    慕容鳳雛自顧自喝酒,此言看似褒獎,實則暗藏殺機,不可輕易失去,便是不能輕易放行,若不為自己所用,亦不能為他人所用。


    耶律大石臉色霎時莊重了幾分,威嚴道:“四弟救我於水火,大恩不言謝,原本四弟冠禮我有一份禮物相送,現在想來還來得及。”


    耶律大石從懷中取出一塊犬符,是用那方小天地小溪裏的鵝卵石雕刻而成,這塊石頭天道天下僅此一塊,在那方小天地是一文不名的東西,而在天道天下可是獨一無二的物件。


    耶律大石將犬符遞給徐天然,笑道:“此符可借十萬兵。大哥不善言辭,心意都在這裏了。”


    徐天然單手擺擺手,“大哥,禮太重了。”


    耶律大石微笑道:“咱們兄弟情誼比天高、比海深,其它皆是身外物,若是四弟不需借兵也能拿著犬符信物跟大哥娶一名貌美如花的北獒美女不是?”


    耶律大石故意調笑,深知徐天然的心裏隻裝著一名白衣女子,徐天然無奈道:“大哥如此說,我更不敢接了。”


    耶律大石沉聲道:“接下,不然就矯情了。”


    徐天然隻能解下犬符,用與不用還是在於自己,且當作大哥親手雕刻的禮物收下。


    蕭牆狐疑地看著徐天然懷裏的小童,想要看得真切一些卻隱隱可見一股氣機流轉將其團團圍住,就是為了不讓他人窺探,而身受重傷卻並不請巫醫醫治,其中有些許古怪,試探問道:“徐少俠,貴公子身受重傷,可需要我安排軍中巫醫醫治?”


    徐天然看了眼懷裏的白衣小童,若是他還是巔峰修為,恐怕早就一劍剁了蕭牆,竟然對北獒大魔頭蕭慕容指指點點。不過,徐天然麵色如常,恬淡道:“多謝蕭長老關心,我兒隻需靜養便可。”


    白衣小童的嘴角微微抽搐,仿佛睡夢中聽見了青衫一口一句我兒。


    蕭牆想來徐天然和耶律大石交好,耶律大石定然也知道白衣小童的根腳,便不再試探了。隻談風月,不談國事。


    耶律大石放下手中的短刀,和四弟一連喝了一壇馬奶酒,爽朗笑道:“北獒,馬奶酒是不值錢的酒,卻是最有人情味的酒,請客吃飯若是拿出中原遠道而來的太白仙釀那就顯得疏遠了,四弟可不能將來見了二弟、三弟說大哥摳門,待客不周。”


    徐天然微笑道:“能與大哥痛飲馬奶酒是人生一大快事,怎會說大哥招待不周?若大哥去了我的家鄉,與大哥飲一壺柳嬸釀的梅子酒是同理,雖不是值錢的酒,卻是最親近的待客之道。”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四弟,將來一定要上你家鄉飲一壺梅子酒。”


    徐天然微笑道:“一定。”


    耶律大石已然知道了今日蕭氏鐵騎將撤出中京城,不日他也要啟程前往上京,見父汗、可敦。最危險的路已經走過了,他知道四弟要離開自己去行走江湖了,輕聲問道:“四弟往後有什麽打算?”


    徐天然淡然笑道:“先前有一諾,先還了,再走走江湖,看看人間。”


    耶律大石自然知道一諾便是徐天然答應了白衣小童之事,想來和徐天然相識於危難之時,如今即將別離,心中雖不舍,卻也不是矯情之人,平靜道:“江湖險惡,四弟千萬小心,若有危難記得遙望北方,有大哥在此,若天下無你立錐之地,北獒便是你的家鄉,若有人不與你將道理,大哥帶著鐵騎跟他講一講道理。”


    徐天然心中一陣感動,於大哥道謝一句,不再多言語,他很感恩,雖自己童年悲戚,娘親慘死,但他遇見了很多善良的人、溫柔的人、真正把他放在心裏的人。


    大梁皇宮,燈火通明。


    一名白衣絕美女子依偎在病榻之前,聽著父皇平靜的呼吸聲方才安心了一些,李克敵雖安然歸來,卻身受重傷,北征晉國大敗而歸,雖主力尚存,但偌大的天京城暗流湧動,宏大的宮城像一顆浮萍在水裏沉浮。


    朱子柒已是花主,不能久留皇宮,見父皇病情穩定了些,但她深知父皇此次傷及大道根本,恐怕病情難愈,她不能在病床前盡孝,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撐起偌大的國家,守住父皇的基業才是最大的孝心。


    花滿樓九層。


    斷水靜立朱子柒身後,手中拿著一份諜報,平靜道:“花主,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朱子柒美眸俯瞰滿園鮮花,平靜道:“壞消息聽多了,先聽好消息吧。”


    斷水纖細的嗓音,淡淡道:“徐天然重現中京大定府。”


    朱子柒眼眸像正午的陽光一般刺眼,開心道:“我就知道他沒事。那壞消息呢?”


    斷水憋了良久,無奈道:“聽說他有兒子了。”


    朱子柒燦爛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拂袖而去。


    斷水見花主就要回屋了,才說了一句:“諜報上那男童約莫五六歲。”


    朱子柒駐足良久,微微一笑,兩個淺淺的酒窩浮現,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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