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閣樓上便是迪麗達爾、元昊、元標和餘錢的居所,話說霓裳樓乃是整個雞籠港最喧鬧之地,卻在寸土寸金的雞籠港修建了這麽一座靜謐的樓閣,凡是與琉球宗重大交易的大買家都會被安排在雲裳閣。


    迪麗達爾一人獨占三樓,霓裳樓安排了六名丫鬟侍奉她的飲食起居,但是迪麗達爾自小在清霞門長大,平日雜務皆是親力親為,並不習慣有旁人侍奉。


    迪麗達爾三言兩語就把丫鬟們都打發走了,沒多久,房門又響起。


    迪麗達爾有些不耐煩,嚴厲道“說了我不需要服侍,趕緊走吧。”


    門外傳來熟悉的富有磁性的男子聲音,“是公主殿下說的,小人這就告退。”


    門當即就打開了,迪麗達爾再見一襲青衫,雖非布衣,卻仍是那一雙澄澈的眼神,迪麗達爾熱淚盈眶。


    徐天然雙手籠袖,笑道“公主殿下,還需要人伺候嗎?”


    迪麗達爾一抹眼淚,笑道“快進來吧。”


    待迪麗達爾合上門扉,徐天然比了個噤聲姿勢,言語卑微道“公主殿下,小人為您沏茶。”


    迪麗達爾自然明白,在這座雲裳閣內,處處皆是眼線,隻見徐天然的手指在桌上蘸著茶水,寫下一行字“為陣師而來?”


    迪麗達爾微微點頭,嘴上卻說道“公子沏茶功夫不俗,一看就是行家。”


    徐天然繼續在桌上寫道,“此行凶險,替我保守秘密。”


    迪麗達爾纖纖玉手在茶水裏蘸了一下,寫道“知道。”


    徐天然恭恭敬敬道“公主殿下過獎了,能為公主殿下沏茶,是小人三輩子修來的福分。”


    迪麗達爾一邊與徐天然閑聊,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沒停,寫道“你為何而來?”


    徐天然在桌子上寫道“暫時不能告訴你,知道太多對你不利,你當作不認識我就行。”


    迪麗達爾刻意朗聲道“公子,敢問尊姓大名?”


    徐天然俯身道“小人徐桐,其徐如林的徐,梧桐的桐。”


    “你身上的銀針是怎麽回事?”迪麗達爾在桌上寫道。


    徐天然在桌上回複“無妨,這困不住我。”


    “徐桐,好名字,我記住你了。”


    燭火通明,兩人的身影映在窗戶上,在外看的一清二楚。


    迪麗達爾緩緩靠近,與一襲青衫不過一步之遙,一手搭在徐天然的臉龐上,笑嘻嘻道“徐公子倒是有幾分姿色,本公主喜歡,晚上就留下侍寢吧。”


    徐天然驚愕不已,後退了幾步,拱手道“公主殿下,小人賣藝不賣身。”


    迪麗達爾美眸微微揚起,忍著笑意,詫異道“徐公子有何才藝,給本宮表演一番,若是得本宮歡心,本宮就放過你。”


    徐天然歪著腦袋,想了半晌,一本正經道“胸口碎大石。”


    迪麗達爾笑聲如銀鈴,“徐公子是打算在本宮閨房之內表演胸口碎大石?”


    徐天然立即躬身請罪“小人淺薄無知,胡言亂語,還望公主殿下恕罪?”


    迪麗達爾笑道“本宮是西域公主,非夷州公主,你不必一口一個公主殿下,叫我迪麗達爾就行。”


    南雨筱隔著窗戶,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不禁微微搖頭,真是奇怪的人,人家公主主動貼上去,自己還往後縮。


    再說了,這公主國色天香,又


    不是又醜又老的殘花敗柳,有什麽想不開的,難不成他媳婦兒比這西域公主還要高貴?


    南雨筱靈力微動,摘下一朵池塘荷花,輕輕戴在頭上,實在不知二哥為何讓自己在此盯梢,這迪麗達爾不過金丹巔峰修為,便是想給徐桐拔去銀針也沒這個本事。


    縱然,迪麗達爾一行人上島動機不純,也不過是一名飛升境巔峰、一名飛升中境,兩名金丹而已,想要在夷州折騰出幺蛾子無異於癡人說夢。


    再說了,如果迪麗達爾一行人和徐桐一行人是提前謀劃好了,此時也不是合適的時機,顯然他們至多算是舊識。


    若是如此,至多防備迪麗達爾一行人暗中將人救走便是,而迪麗達爾一行人陣師買賣都還沒商談妥當,定然不會立即動手。


    南雨筱借著月色,看著水塘裏的自己動人身姿,卻流露出一絲落寞的神情。


    徐天然看著迪麗達爾似真似假的話,有些局促不已。


    徐徐在梁上捂著嘴巴,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徐天然翻了個白眼,恨不得把那混小子抓下來狠狠揍一頓,要是徐徐一不小心露出馬腳,所有謀劃就付之東流。


    徐徐輕輕翻身,從梁上落下,笑嘻嘻道“還請爹放心,我早已在此隔絕出一方小天地,夷州之內恐怕還沒人能夠看破我的術法。”


    “看不見不等同沒破綻,若是外麵的耳目聽不見裏麵的動靜,看不見這窗戶上的黑影,就要起疑心了。”


    “爹爹放心,我做事周全,早已幻化出幻境,外人難辨真假。”


    徐天然這才鬆了一口氣,迪麗達爾感慨道“又喜當爹,可喜可賀。”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徐徐卻聽出了一股濃濃的醋意,輕輕一躍,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晃蕩著短短的腿,笑道“爹,你私會美人,就不怕娘知道嗎?”


    徐天然心裏早就知道,在徐徐出現的那一刻,自己就要被徐徐的言語嗆死了,索性不再言語,問道“公主,西域形勢如何?”


    迪麗達爾憂心忡忡,“北獒陳兵邊境,大有侵吞西域之心,最終西域各國和劍宗共同商議購買一批陣師與北獒相抗衡,不然沙場對決,無陣師的西域聯軍必然處於下風。”


    “獨孤信還好嗎?”


    “多虧了有獨孤信,不然西域聯軍就成了烏合之眾了。如今西域聯軍已經有二十萬眾,而新招募的十萬新軍在獨孤信訓練之下頗有戰力,此番若是能購買一批陣師,獨孤信也就能多幾分戰力,北獒定然也不敢輕啟戰端。”


    徐天然微微點頭,有獨孤信坐鎮西域,西域聯軍戰力絕對不會令人失望。


    迪麗達爾眼神溫柔似水。


    迪麗達爾平靜道“我們明日與琉球宗商談購買陣師的細節,若是不出意外,買賣談妥了,我們就要走了。”


    徐天然來回踱步,低頭沉思,良久,冷靜道“價錢壓低一些,不要太快就把買賣做成了。”


    迪麗達爾不解道“為何?”


    徐天然笑道“你們沒來,我的謀劃隻有五成把握,現在我有八成把握了。切記,至少要拖延十日,回頭也許你不用掏一兩金子就能把陣師帶走。”


    “有這麽好的事?”


    此時西域戰雲密布,銀錢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便是富庶如劍宗,也不得不開源節流,不然如何供養二十萬大軍。


    若是能省下這一筆不菲的花


    銷,迪麗達爾何樂而不為呢?


    徐天然雙手負後,抬起頭,燦爛一笑“你說呢?”


    迪麗達爾堅定道“我相信你。”


    徐徐的幻術出神入化,在外頭盯梢的南雨筱隻覺得羞澀難當,這姓徐的說的冠冕堂皇,要為媳婦兒守身如玉,在迪麗達爾的花言巧語引誘之下還不是就範了。


    再往後燭火熄滅,南雨筱不忍直視,便回屋了。


    陣雲閣。


    楚門風不知為何隻覺得心神不寧,徐天然在暗中觀察楚門風的同時,楚門風何嚐不是在暗中觀察徐天然一行人。


    在霓裳樓自從見過了南雨筱手下的小相公徐桐,楚門風想要窺探徐天然的內心,不曾想所窺探到的內心太過單純,越是滴水不漏,越是引起楚門風的疑心。


    楚門風在偌大的陣雲閣走著,像是在視察自己領地的猛獸,這是他的陣雲閣,不容他人染指,若是那姓徐的就是奔著自己陣雲閣而來,自己一定要他有來無回。


    蔣言、蔣理在陣雲閣呆了月餘,見識了陣雲閣培養陣師頗具章法,尤其是那一套被楚門風視為心肝寶貝的傀儡大陣,得以讓學員們不間斷地操控戰意。


    蔣言、蔣理本就摸到了大陣師的門檻,在這裏修行月餘進步神速,很快就和陣雲閣四個天才陣師齊榮軒、沈擎蒼、盧希倫和吳明哲成了至交好友。


    在陣雲閣之內的所有學員都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們不是人,隻是琉球宗待價而沽的商品,若是有大陣師潛質的學員就會得到最好的待遇,也能得到最多的資源。


    此時,在陣雲閣共有天地玄黃四個學舍,在天字號學舍之中,共有二十二人,他們皆是有大陣師資質的學員。


    蔣言、蔣理自然住進了天字號學舍之中。


    夜幕降臨,齊榮軒悄然把沈擎蒼、盧希倫和吳明哲聚集起來,西域商人登島的消息他們也已經知道了,若是不出意外,等這筆買賣談妥,他們就要被賣往西域。


    齊榮軒密謀逃亡已經準備了數年,他們四人借著如廁的機會,在院子裏將偷偷搜集的數年的物資一一取出。


    吳明哲想了想,輕聲道“要不要帶蔣言、蔣理一起走。”


    齊榮軒眉頭微蹙,與蔣言、蔣理不過相識月餘,雖說彼此有共同語言,但是在生死關頭值不值得信賴還難以斷定。


    沈擎蒼平靜道“我覺得該帶他們走,咱們一逃出陣雲閣,就要出海,茫茫大海我們要往何處去,或許有他們,我們才能多一分生機。”


    齊榮軒亦是微微點頭,“吳明哲,你去把蔣言、蔣理喊醒。”


    吳明哲悄然返回,趁著夜色掩護,就要走到天字號宿舍之時,突然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這麽晚了,不睡覺在外麵瞎晃悠幹什麽?”


    吳明哲心中一凜,唯唯諾諾道“閣主,我去撒尿。”


    楚門風眼神冷冽,吳明哲被盯得滿頭大汗,楚門風冷冷道“真的就是撒尿?”


    吳明哲點頭如小雞啄米。


    楚門風猛然爆發出一股威壓,吳明哲在這股威壓之下頹然倒地,大汗淋漓,心境漸漸崩塌,不待楚門風開口,吳明哲便招供了。


    楚門風默不作聲,良久,輕聲道“你先照著做,我看這群小兔崽子能折騰出什麽風浪。”


    吳明哲屈服了,鼻子一酸,滿心的委屈,他不想做叛徒,但是在閣主麵前,自己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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