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姑娘,你要老鼠做什麽?”李無恐拎著老鼠的尾巴,走到初慕一麵前問到。


    初慕一看著李無恐手中,那不到一拇指大的小老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次日,周夫子下堂後。


    江樓月打了個打哈欠,趴在了桌子上偏頭正準備睡覺。


    忽然覺得鼻尖癢癢的,他微微睜開了眼睛一看。


    看著初慕一正拎著一隻老鼠,那老鼠倒掛著扒拉他的鼻尖。


    “啊!!!”


    一聲尖叫。


    江樓月頓時如避蛇蠍一般,連滾帶爬的跑到了角落。


    “初慕一,你你你拿的什麽東西,快快把它弄死了!”江樓月嚇到結巴的說到。


    初慕一微微一笑,說,“為什麽要把它弄死啊,你瞧它多可愛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走近了他。


    江樓月忙道,“草!可愛你大爺!死丫頭別過來!”


    “怎麽了嘛。”初慕一故意向他走近,她就是想報複他,對自己不上心,誰能想到江樓月天不怕地不怕,卻對老鼠怕的要死,這一招她從小到大是百試不爽。


    看到初慕一走了過來,江樓月又跑到另一個角落,說,“初慕一!你鬧夠了沒!我警告你!快點給我弄死它!”


    “居然敢凶我!”初慕一更加沒了收斂,直接追向了江樓月。


    二人圍著學堂是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個圈子。


    旁人見江樓月如此狼狽,忍不住大笑起來。


    初慕一追不上江樓月,一氣之下將手中的老鼠,直接向他丟去。


    而向來反應敏捷的江樓月,看到飛來的老鼠卻像個傻子一樣,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是真的很害怕,不過他怕的不是老鼠,而是老鼠的樣子,一看到它們的樣子,江樓月就會想起,自己前世是如何被數萬隻老鼠,活生生分食而死的。


    那種痛,隻要一想起,他就仿佛再次經曆了一遍,然後控製不住的全身發抖,臉色蒼白。


    雲覓拋出一支筆,將快要飛到江樓月身上的老鼠,直接穿過插死在了遠處的牆上。


    她起身走到江樓月麵前,他坐在地上屈膝抱頭,驚恐萬分瑟瑟發抖。


    “江公子?”雲覓蹲下輕聲喊到。


    江樓月仍然處於惶恐之中。


    雲覓再次耐心叫道,“江朝溪。”


    江樓月發抖的身子一僵,緩緩抬頭看向於麵前,單膝蹲在自己跟前的雲覓。


    “別怕,老鼠已經死了。”雲覓對他說到,並指了指。


    江樓月看去,果然老鼠已經被釘死在了牆上。


    他收回視線,對上了雲覓的目光。


    “江樓月,你也太窩囊了吧,居然怕這麽小一隻老鼠,還怕成這樣,真是叫人貽笑大方。”李元武在旁諷刺道。


    其他人也跟著嘲笑江樓月。


    江樓月驚魂未定,他也知道自己很丟人,但他真的控製不住,正在他想著如何才能化解這份窘迫時。


    雲覓先開口道,“悅禮言,人之懼,為長情是也,何笑之有?”


    周圍嘲笑的人,笑容一僵,悅禮大典乃是仙門大家,都必學的一門,雲覓這樣一說,頓時叫他們顏麵無存,尷尬至極。


    江樓月驚訝的看著雲覓,她肯出手幫他,就已經叫他意想不到,沒想到她居然還幫著他說話。


    她的語氣盡管,還是那樣的清冷,可是卻又叫江樓月,感到莫名溫暖柔軟……


    雲覓衝他點了點頭,好似在安撫他一般。


    見他眼中的恐懼少了幾分,情緒也漸漸平穩了下來,雲覓起身欲走。


    江樓月伸手忽然扯住了雲覓的袖角,仰頭對她輕言,“謝謝你。”


    他沒想到,這一世,除了父母,雲覓是唯一,一個看見自己如此害怕一隻老鼠,而沒有笑還幫他除掉的人。


    所以他是真心的……


    “無妨。”雲覓依舊輕描淡寫的回了句。


    說實話江樓月並不太喜歡她這樣的語氣,因為這種語氣總會給人一種她應該的感覺,但其實她真的應該去做那些嗎?


    顯然不是……


    “江樓月。”用晚膳的時候,初慕一小心翼翼的喚了他一聲。


    “嗯?”江樓月一邊嚼著飯,一邊扭頭看她。


    初慕一癟了癟嘴,豆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掉了出來,她抽泣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麽怕,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氣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我再也不會拿老鼠嚇你了。”


    額……江樓月好像記得這句話,她一年前就說過兩次,還不是死性不改。


    見江樓月不語,初慕一哭的更加厲害了起來,她說,“對不起對不起嘛,你不要這麽看我,我這次是認真的,我保證再也不幹這事了,你要是不夠解氣的話,那……那你打我好了。”


    說著初慕一就閉上了眼睛,把臉往他麵前湊。


    讓他打她?怎麽可能,她長著一張杜若師叔的臉,就算她不是杜若師叔,他也下不去手啊。


    算了,她也隻是個小姑娘,還是個同自己一道長大的小姑娘……況且他本就已經不氣了。


    江樓月輕笑一聲,推開了她的那張臉,道,“行了,老子沒那麽小氣,趕緊把眼淚擦擦吧,醜爆了。”


    “你才醜。”初慕一見他不生自己的氣了,終於放心了下來,破涕為笑的嘟囔。


    李無恐給她遞了一方手帕擦眼淚……


    夜裏,窗戶半掩著,皎潔的月光照在了江樓月的臉上,他伸出手臂蓋在了眼睛上,腦子裏不斷想起白日的事情,不斷想著雲覓的樣子,雲覓的話。


    漸漸的他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上輩子。


    夢見他從水盆中拿出一方,沾了水的臉帕,坐在冷望舒身邊,仔仔細細的將她臉上,脖子上,手上的血一點點擦的幹幹淨淨。


    隨後他又吩咐婢女說,“給她換身白淨的衣裳,記住衣服一定要潔淨,不能有一點點的肮髒,她最喜歡幹淨了。”


    後來他又夢見,他把冷望舒小心放進千年玄冰棺中,然後坐在她棺旁的地上,倚靠著冰棺像個怪物披頭散發,極為頹廢的低著頭默不作聲……


    江樓月渾身一顫,瞬間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依舊是李元武的鼾聲,或者室外的蟲叫。


    他拿開擋著眼睛的手臂,明亮的月光使得眼前逐漸清晰。


    江樓月側頭看向窗外的明月。


    他不由想起冷望舒自刎後的那些年。


    冷望舒自刎的第一年,他逼著仙門百家給她找千年玄冰棺。


    冷望舒自刎的第二年,他發了瘋似的找禁術法器來召回她的魂魄。


    每一次他滿心歡喜的坐在一邊期待她的醒來,可每一次他都大失所望,然後極其暴戾的將那些法陣法器亂毀一通。


    冷望舒自刎的第三年,他把天機閣的人又抓了回來,然後跑到她的棺前說,“冷望舒,我把你在乎的那些人,又抓了回來,你不醒來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他們!”


    冷望舒自刎的第四年,他在人間大開殺戒,逼著他們一個個呼喊冷望舒救命。


    冷望舒自刎的第五年,他心焦力竭的在她棺前說,“冷望舒,你他媽耳聾了嗎?他們都在叫你救命,你沒聽見嗎?你不是很在乎他們的嗎?”


    冷望舒自刎的第六年,他精疲力盡的對她說,“冷望舒,你再不醒來,我又去殺人了啊,我要把那些仙門百家殺的幹幹淨淨,你之前那麽拚死保護他們,現在撒手不管真的可以嗎?”


    冷望舒自刎的第七年,他癱坐在她的棺旁,說,“冷望舒,你醒過來好不好,我不殺他們了,我還可以把那些青樓名妓趕出天機閣,把天機閣還給你,把你那些寶貝書,全部複原,你看行不行?”


    “冷望舒,我都把那些人,趕的趕,你的師兄師弟們我也放了,你怎麽還不醒過來?”


    “冷望舒,我新寫了一篇經文,你起來幫我看看成不成?你不是總喜歡批評我,管我的嗎?你起來啊,起來罵罵我,起來管管我。”


    “冷望舒,你到底怎麽才肯醒過來?我的法力已經所剩無幾了,你再不醒來,你的屍首就真的要爛了,到時候你真的就再也醒不來了。”


    “冷望舒,你真的就這麽死了嗎?你怎麽可以就這麽死了!你怎麽可以就這麽死了!你就真的不管這個世間了,不管我了嗎……”


    冷望舒死後,他就是這樣,像個瘋子,整日整夜的在她棺木前,威脅她,恐嚇她,哄著她,可他說來說去,不過是一個自言自語,不過是一個笑話……


    後來冷望舒自刎的第十年,他死了,仙門百家皇室王孫,乃至他宮中平時對他唯唯諾諾的下人,個個裏應外合一同討伐他,他被人一箭穿心,然後含著最後一口氣,又被釘下了九九八十一顆桃木釘,被一人一劍刺的千瘡百孔,最後數以千計的老鼠,活生生的將他一點點吃掉……


    世人都笑他,曾經叱吒風雲,最後敗在一無名小卒箭下,可他們卻不知道,如果不是為了不讓冷望舒屍首腐壞,他給她輸入大量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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