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麽,殺我?”杜若靠在牆上,看著她。


    冷望舒問,“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杜若低頭笑了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她跟前,怒目圓睜言,“因為我恨你們!我恨冷決辭!”


    “為何要恨?”冷望舒繼續問。


    杜若苦笑了幾聲,道,“你知道嗎?我娘曾經是花魁,她雖然是個歌姬,可是一直賣藝不賣身,後來她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說會娶她會帶她回家,我娘就把自己給了他,可結果那個人回家後,就在也沒有回來過,我娘左盼右盼,卻盼來了他要成親的消息。可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我,為了養活我,她不得已接客,成了娼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那個人就是你引以為傲的父親冷決辭!”


    杜若一邊罵著,一邊落淚,她哽咽的說,“冷望舒,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我們都是冷決辭的女兒,為什麽你可以衣食無憂,受人敬仰!而我卻要吃不飽穿不暖,在青樓被那些男人占淨便宜!我一心為天機閣操持,為什麽當我坐上四長老的位置時,得來的卻是別人的嘲諷,為什麽你卻能成為他們的驕傲?為什麽有你在的地方,別人就永遠看不到我杜若!你娘死的時候風光大葬,而我娘入土時連塊草席都沒有……我恨你們!是你,是你們一家毀了我娘,毀了我!”


    “那大長老呢?他可曾薄待過你?”冷望舒問。


    杜若一怔,她擦了一下臉上淚,道,“誰叫那個老東西,要擋我的路!冷望舒,實話告訴你,你母親也是我弄死的!是我串通犬妖,活活將你母親淩辱致死,你們母女都該死!”


    冷望舒頓時捏緊了拳心。


    杜若見此,坐回了原處,有恃無恐的笑道,“怎麽,你想殺我了?冷望舒,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動我一分,你要是敢殺我,你信不信,死的不僅僅是我,你那個寶貝徒弟也一定會隨我而去,就算不隨我而去,他也會記恨你一輩子,所以你最好放了我。”


    “記恨我的人,還少嗎?”冷望舒低言。


    杜若臉色突變,“你什麽意思?”


    冷望舒不言,轉身而去。


    隨後,璃暝昏就聽到,冷望舒宣言,


    “叛徒杜若,修習邪術,欺師滅祖,弑殺成性,即日起逐出師門,廢除修為,誅殺於死人淵!”


    死人淵深萬丈,是天機閣丟棄犯人和廢徒之地,涯底深不可測煞氣衝天,被拋屍於此的人,魂魄也難以得到轉世安息。


    哪日,璃暝昏一直苦苦哀求著冷望舒。


    一旁的杜若似笑非笑,眼中像是在炫耀著什麽。


    “來人,將他帶下去。”冷望舒命道。


    幾個弟子,強行把璃暝昏拉開。


    “師傅!求你網開一麵!師傅!”


    被按在地上的璃暝昏,嘶聲力竭的求著。


    冷望舒握著劍,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廢了她修為,一劍要了杜若的命。


    璃暝昏發了瘋,打開了壓製著他的同門,推開了冷望舒,緊緊抱著杜若。


    “暝昏。”冷望舒上前想讓他冷靜點。


    可他卻更加瘋狂,他拿著劍亂揮著,不斷的吼著,“滾開!你們都滾開!不要靠近我的杜若師叔,不要靠近我的杜若師叔!”


    “暝昏,杜若罪有應得,她……”冷望舒試圖給他解釋。


    “夠了!閉嘴!”璃暝昏打斷了她的解釋,怒吼著,“我知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就是容不得我們,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冷望舒!你們天機閣就沒一個好東西!”


    “暝昏。”冷望舒的語氣有些顫抖了起來,她沒想到在璃暝昏的心裏,杜若居然已經重要到了這種程度,她開始也有些害怕了。


    就像兒時眼睜睜的看著,果果被咬死,那樣的害怕。


    璃暝昏拿劍指著她,吼,“冷望舒!我叫你不要過來,給我滾!滾!!”


    冷望舒立住腳步,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欲言又止。


    璃暝昏抱起了杜若,一步步往死人淵退。


    “暝昏,後麵是死人淵!”冷望舒緊張的提醒。


    可惜那時的璃暝昏,根本沒有在意到她的緊張,他滿腔憤恨,仇視著冷望舒言,“我知道你一直視我如汙點,日日盼著我離去,很好,既然你們這麽巴不得我們去死,我就成全你們!”


    璃暝昏抱著杜若,縱身一躍而下。


    “暝昏!不要!”冷望舒大驚,上前拉他,可是卻與他失之交臂。


    璃暝昏墜下了萬丈深淵,涯上的冷望猛的吐出了一口黑血,暈倒在了地上。


    上次因為周氏的事情,她的身子就一直沒有痊愈,後來為催動七星琉璃石救璃暝昏,更是耗費了大量靈力,這次又為了降服杜若,冷望舒受了極大的內傷,體內的靈力也崩潰。


    二長老把她送到了蓬萊仙島修養,她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年。


    昏迷的三年,她一直做著同一個夢,夢見璃暝昏抱著果果在她前麵笑著,他們離她很近,卻又好像離她很遠,她不斷的追逐,也追不上他們的腳步,她想叫他們停下,嘴裏卻發不出聲音……


    等她好不容易從這夢魘中擺脫出來後,就得知璃暝昏從死人淵又回來了,但是他已經成了誅仙神君,二長老和天機閣弟子,以及其他仙門的人,都被他囚禁。


    外麵也到處都是,關於她的通緝令。


    冷望舒知道他這是故意的,他不知道她在哪,所以他在逼她現身。


    “三長老這是要去哪?”


    從天機閣逃出來的弟子,見冷望舒拿起了桌上的劍,忙緊張的說,“您是要回天機閣嗎?使不得啊!二長老被囚前,就千叮嚀萬囑咐,您切不可離開蓬萊島!”


    “讓我在此處躲一輩子嗎?”冷望舒問。


    那人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必須回去收拾那孽徒。”冷望舒道。


    “可是……”那人說,“他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的他已是叱吒風雲的誅仙神君,他有十六夜笛,就算是三長老隻怕也難以抵擋。”


    “任憑他是什麽,始終都是我的徒弟,是我冷望舒一手帶大的人!”冷望舒握緊了手中的劍,語重心長言,“徒之錯,師之過,他現在變成如今這樣子,全是我的過錯,是我沒有教好他,因此我更要去管教他,如果我不去管,就真的沒有人會管他了……”


    是啊,如果冷望舒不管他,那這世間還有誰會去管他呢?


    江樓月有那麽一點點明白,為什麽當冷望舒死後,他會感到那麽的了無生趣,因為從那時起就沒有人管他了。


    人人都畏懼他,不論他做什麽事,那些人都隻會撫掌稱好,隻有冷望舒,哪怕成了他的階下囚,看不慣的還是會罵……


    冷望舒回到了天機閣。


    “來者何人!”守衛持刀質問。


    冷望舒摘下了自己的帷帽。


    “三長老!”雖然侍衛已經歸順於璃暝昏,但一看冷望舒還是習慣性的忙跪下,道,“叩見三長老!”


    冷望舒言,“帶我去見璃暝昏。”


    “是是。”他們其實慌張為她引路。


    腳下的土還是熟悉的土,可四周的建築卻已經不再是熟悉的建築。


    侍衛悄聲告訴冷望舒,璃暝昏成為誅仙神君占領天機閣後,就大肆修建要多雍容華貴就要有多華貴。


    冷望舒知道,他這擺明是要同自己作對,她向來崇尚節儉,因此天機閣之前的建築都是以簡樸為主,而現在他有多鋪張就有多鋪張,就是為了同她對著幹。


    侍衛把她帶到璃暝昏麵前時,他正半躺在一玉石塌上,穿著件鮮紅的龍紋華服,頭上戴著琉珠金絲十二冕旒。


    芙蓉國的帝王,穿著素服,正在一旁戰戰兢兢伸著手,接著他吐出來的葡萄皮。


    璃暝昏像是知道她會來一般,並不驚訝,平靜的抬眼看了看她。


    三年未見,她依舊白衣翩翩,容顏未改。


    而他卻褪去了稚嫩的臉龐,眉眼有了成年男子該有的成熟。


    “冷望舒。”他戲謔的叫了她一聲。


    對於冷望舒來說,眼前這人,無論是聲音還樣貌實在太過於陌生,但是她知道他確實是璃暝昏,她的徒弟。


    “孽徒,還不滾過來,跪下!”冷望舒嚴厲的命令道。


    璃暝昏譏笑了一聲,起身赤腳,懶散的走到她跟前。


    三年前,他還隻到她肩處,三年後,冷望舒隻到了他肘,習慣了俯視於他,忽然要仰視,一種壓迫的感覺油然而生。


    “冷望舒,三年未見,你是老糊塗了嗎?”璃暝昏嘲笑道,“你忘了嗎?璃暝昏早就已經死在死人淵了,現在在你麵前站著的是誅仙神君,該下跪的那個人是你才對!”


    “休想。”冷望舒回。


    “哦?”璃暝昏笑意一收,盯著她。


    頓時,冷望舒的四周出現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霸道的強迫冷望舒下跪。


    冷望舒用自身的力量抗衡著。


    但是有了十六夜笛的璃暝昏,修為大漲,已經不是冷望舒所能及的了。


    冷望舒的嘴角漸漸溢出了血,她也依舊握緊了劍不肯跪下,她沒有看他,眼中也沒有畏懼,隻有一如既往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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