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膳,天都有些昏暗,院子裏都掌起了燈,薑暮雲哈欠都打了好幾個了,小蓮才姍姍回府。


    要不是為了知道小蓮是咋說的,這關係著她的以後,薑暮雲早就睡去了,到現在還頂著蒼白的妝,披頭散發地躺在床上等她的消息。


    “小姐!”


    仔細看了眼小蓮,在這昏黃的燭光下,她的眼睛紅腫得跟個核桃似的,一看就是哭得還挺凶,一看到薑暮雲時那表情跟死了爹一樣。


    “咳咳,如何...薛郎如何了”


    小蓮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眼中似乎又有淚光閃過,“小姐,薛公子已經沒有了大礙,可是......”


    “可是什麽,還不快說!”


    “小姐,奴婢該死,奴婢瞧著薛公子悲痛難已,怕他經受不住這個打擊,也不想讓他們誣蔑小姐,所以,所以奴婢一時口快,便將小姐您生病的事告訴薛公子他們了,求小姐恕罪!”


    “你呀!咳咳......”薑暮雲捂住了嘴,不讓笑容露了出來,穩了好一會兒,才帶著點無奈開口,“你說與他聽又如何呢,我與他終究是陌路人,有緣無份罷了。”


    “你來,扶我起來,我要執筆寫一封信與他,叫他好忘了我。”


    掙紮著起身,身體大部分的重量都依靠在小蓮身上,顫顫巍巍地走到了書桌前,小蓮心中難受得緊,扶著她坐下後,立在一旁研磨。


    薑暮雲提筆,沾了些墨水,剛落一筆,手就抖了一瞬,紙上劃出一道墨痕。


    泄氣般地將筆丟落。


    “我如今真是不中用了,竟然連隻筆都拿不動了,咳咳...”


    “小姐。”小蓮還想安慰幾句,薑暮雲衝著她搖了搖手。


    “算了,你替我寫吧,你的字也是我教出來的,我信得過,訣別書怎麽樣都得寫得好看些才是。”


    薑暮雲喃喃幾句隻教人心裏堵得慌。


    小蓮隻好拿起筆,薑暮雲說一句,她寫一句,一封字字透露著絕情與無奈的信件便新鮮出爐。


    “你明日便將這封信給他送了去吧,往後便莫要再跟他們往來了,斷幹淨些吧。”


    這是薑暮雲給小蓮最後一個機會,要如何做,選擇權都在她的手中。


    —


    翌日,薑暮雲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碧雲指揮著小丫環們端來洗漱的用具,隻是不見小蓮的身影。


    “小蓮呢”


    揮退了小丫環,碧雲才開口,“小蓮一早,天不見亮就與我換了時,她從後門出府去了,手中還提了個籃子。”


    雖然心中大概猜到她去哪兒了,可是沒想到她能這麽積極,自己是說一早,可也沒說這麽早啊!


    “吩咐後門婆子了嗎”


    “已經和她們說好了,但凡是小蓮姐姐出去回來,她們都會給她行方便的。”


    那邊的小蓮走到窯洞時天已經大亮了,而昨日躺在床上休息的薛平已經在院子揮舞著手中的刀,累得滿頭大汗了。


    不得不說,薛平還是有資本的,身材修長勻稱,雖瘦但常年練武身上也都是梆硬的肌肉,看起來極其健康的模樣,再加上本就是皇子之身,自己爹媽都不醜,薛平自然也是生得俊秀端莊。


    哪怕是粗布麻衣,繡滿了補丁也難掩出眾的氣質。


    所以小蓮竟然就這麽看得呆住了。


    “小蓮,你來了!可是暮雲有話帶給我”


    薛平朝著她奔過來的那瞬間,她竟然心中有那麽卑怯的一瞬間,覺得他的欣喜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隻是他後麵的話打破了她的幻想,低垂眼簾,遮蓋住眼中的失落。


    “薛公子,是的,我們家小姐是讓我送信給你。”


    接過她手中的信,薛平迫不及待地拆了開來。


    [薛公子,親啟,


    既然小蓮已與你坦白了真相,我便不再相瞞,的確。


    我已身染重病,日日以珍惜藥材吊命,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暮雲不願成為你的拖累,你我今生緣分已盡,從此各自安好,各自歡喜。


    薑暮雲字。]


    薛平眼睛當即就紅了,薄薄的一張信紙似乎有千斤重,拿在手中顫抖不已。


    “她當真是這樣說的她,不肯原諒我昨日的話嗎你知道的,我是無心的,無心的,我不知道她,不知道......”


    小蓮看著難受得緊,看著他生怕他一口氣哽在心頭又急暈過去,連忙安慰。


    “不是的不是的,薛公子,小姐沒有怪你,真的沒有怪你,是小姐的病,小姐也是沒有辦法的。”


    “我不怕,我不怕啊,我從不覺得她是拖累啊!都怪我!是我太沒用了,是我!”


    薛平說著,眼眶中的淚水就這麽滑落,滴滴都像是落在了小蓮的心上,她好恨,她應該把這封信改得更婉轉些,好叫他不要這麽傷心才是。


    是的,這封信是小蓮趁著薑暮雲睡著後,又重新另寫的一封。


    “沒有沒有,薛公子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對了對了,小姐還讓我時常來照看公子你呢,你看,小姐沒有怪你的,真的。”


    似乎這樣的言語讓薛平提起了些精神來,他看了看小蓮,嘴角扯出了抹勉強的笑容,“謝謝你小蓮。”


    隻要他沒事,小蓮就稍微放心了些,忙將自己帶來的籃子打開遞給了他,裏麵是幾個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隻是時間有些久了,有些放涼了,她又忙收了回來。


    “薛公子,我給你帶了些包子,可惜都涼了,我給您熱熱吧,吃涼的對您身子不好。”


    “沒事,謝謝你,小蓮。”


    薛平阻止了想要忙活的小蓮,這麽遠的路程過來也是難為人家了,他便直接去接過她手中的竹籃,隻是手指不小心擦過了小蓮的手,嚇得她一哆嗦,鬆開了手。


    臉噌的一下爆紅。


    “奴婢奴婢......”


    她慌亂得有些語無倫次了,見她如此薛平皺了皺眉。


    “薛公子,奴婢奴婢...”


    “小蓮,不介意的話你就叫我薛大哥吧,也別總是奴婢奴婢的,你又不是我的奴婢,你與葛青差不多大,在我心中,都是把你們當成妹妹一樣看待的。”


    “奴...”小蓮心中滿是驚喜,又要習慣性的說出那兩個字時,在薛平不讚同的眼神下,她還是收回了未說完的話,連忙改口。


    “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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