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邊塞。


    定遠城。


    北風呼嘯而過,順勢夾帶著幾片雪花。


    在一處宅邸前,一名少女閉眼昏死,麵色慘白,倒在地上。


    旁觀群眾烏泱泱的一片。


    不時,還有低低的議論聲響起。


    “宋大人在外生死未卜,恐怕未曾料到,他一走後,自家獨女居然就被這般折辱。”


    有人不忍,咬牙道,“這參領之子,也忒囂張了點!居然欺負一個小小孤女!”


    旁邊有一個老大爺歎了口氣,“若非明王不在,他們怎麽敢如此囂張要知道,按照大乾律法,欺辱軍戶後裔,那可是流放萬裏的罪行!”


    就在周圍的人忌憚參領之子,小聲議論的時候……誰也沒有看到,躺在地上的青衣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下。


    痛……


    好痛……


    宋瀾衣聽著耳邊輕微的絮叨聲,再結合腦中的記憶,一瞬間,似有驚雷在她耳旁炸響。


    她穿越了!


    就在前世她進行考古工作時,因為失足掉進坑洞,結果再一眨眼,她就重生到一位少女身上。


    這是個仙武並存的世界,在朔北邊塞,有一支平安軍,軍隊存在的目的就是抵禦北邊的妖蠻。


    如今身為邊防軍一員的父親生死未卜,宋瀾衣作為一介孤女,隻能任由這參將之子捏圓搓扁。


    最可恨的是,這參將之子已是二十有餘,居然還大言不慚,要娶尚是豆蔻的宋瀾衣為第七房小妾。


    宋瀾衣緩緩睜開眼,在周圍人驚詫的目光下,撐起身子,站在那參將之子麵前。


    鍾瑞,也就是那參將之子,眉頭倏地一跳,“宋瀾衣,想好了就跟我走吧。你不過一介軍戶孤女,我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氣。”


    這是妥妥的pua啊!


    宋瀾衣忍不住嗆了一句,“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鍾瑞身為參將之子,五官還算過得去。隻是他眼下常年一片浮腫青色,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的貨色,一點都沒有武將之後的英武氣概。


    偏偏他自我感覺良好的過分。


    鍾瑞見宋瀾衣不願,臉色沉了下來。


    他朝旁邊的仆役一揮手,冷聲道,“把她給我綁上!今天就算是綁,小爺也要把她綁回鍾府。”


    宋瀾衣臉上笑容不再,她走上前一步,“你若敢這麽做,我便敢一頭撞死在參將府上!”


    鍾瑞驚怒,“你敢!!”


    “舍得一身剮,敢把參將拉下馬!你說,我敢不敢鍾瑞,你賭得起嗎”


    話音剛落,門前風雪驟停,異變突起。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耳畔,都響起一陣聲音。


    這聲音,恰是宋瀾衣口中的那句詩,“舍得一身剮,敢把參將拉下馬!”


    隻見半空中傳來駿馬嘶鳴聲。


    在一幅虛影中,出現一匹赤兔駿馬,馬上有人,頭戴紫金冠,槍挑參將府。


    隻聞得一聲牌匾哐當落地碎裂的聲音,那長槍甲胄男子,冷冷轉身,橫槍一掃,“末將在此!參將何在”


    畫影漸漸淡去,四周寂靜無聲。


    鍾瑞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須臾,才有細碎的議論聲響起。


    “出縣!這居然是出縣詩詞!”


    “宋大人常說千金素來好讀詩書,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詩詞分出縣、達府、鳴州、鎮國、傳天下。如今半句詩成,幻化異象,此為出縣詩詞。唉,這宋家之女倒是大才,就是可惜了……”


    鍾瑞聽著耳邊的議論聲,看向宋瀾衣的目光愈發冷凝。


    他的目光狎昵,嘴角一勾,冷笑道,“你以為,僅憑一句出縣詩詞,便可喝退我嗎在這朔北,沒有我鍾瑞要不到的東西。”


    “哦鍾公子好大的氣魄。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竟不知,這北境何時姓鍾了。怕是再過些日子,這大乾王朝都要姓鍾了吧。”


    鍾瑞聽到這話,心髒都險些停止跳動。


    隻是麵上他還維持著高高在上的樣子,“大膽!你一介白身怎可妄言朝政!”


    宋瀾衣看著他,白皙的下巴一揚,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昔日,孟聖有言,民貴君輕。我雖是一介白身,身若螻蟻。然而隻要我是大乾子民一日,便可談論朝政。你鍾瑞可,我宋瀾衣可,這普天之下的萬萬百姓,皆可!”


    “再者……”宋瀾衣雙目赤紅,話語間有著令人心驚的瘋狂與不顧一切。


    “你鍾瑞莫非真的以為,我方才那句話,隻是說說的嗎你大可以試試!今日鍾府若是要納妾,我宋瀾衣便一頭撞死在你們門口的石獅子上!”


    “我倒要看看,這參將府上下,是不是隻有門口的石獅子是幹淨的!千年之後,我宋瀾衣或許還可搏一美名,流傳於世,更有甚者還能立一個貞潔牌坊。那你鍾瑞呢”


    宋瀾衣冷笑一聲,“隻怕偌大的鍾府,往後再被人提起來時,隻會說,子孫不肖,竟生出個這樣的玩意!”


    鍾瑞此刻不由得渾身發顫。


    一大半是氣得,還有一小半……那是怕得。


    若是鍾家真的因此染上汙名,莫說他,就連他父親也會因此連累官聲。


    他深深吸了口氣,目光陰鷙地看向宋瀾衣,“還有十五日。十五日後,平安軍回城。你最好盼著你父親還活著。否則……”


    宋瀾衣一旦失去了父親的依靠,那還不是任他捏扁搓圓。


    就算她再牙尖嘴利,在真正的權勢麵前……也不過如此!


    宋瀾衣也知道這一點,她默認了這個緩兵之計。


    當鍾瑞坐上馬車徹底離去後,她才渾身一鬆。


    隻是很快,她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十五日……若是十五日後原身的父親沒有歸來……那該怎麽辦


    片刻後。


    宋瀾衣坐在書房內,看著窗外的風雪飄飄,眉頭始終凝在一起。


    廊下仆役的交談聲,透過北風,隱約傳來。


    “小姐素來頗通詩書,今日更是作出了出縣詩詞。隻恨……隻恨小姐不是男兒身,不能參加科考。否則……哪容得那個鍾瑞囂張”


    書……詩書……


    宋瀾衣腦中明光一閃而過!


    書,代表知識。


    在這個詩書禮義都可以作為武器的世界,真正做到了知識就是力量!


    更何況宋瀾衣本就是考古科班出生。


    她比起旁人,天然要多了更多的耐心、細心乃至好奇心!


    她好奇,這個聖人一筆安天下的世界,究竟有什麽不同!


    她看向桌麵上攤開的《藥經》,眼神中迸發出懾人的光彩。


    學!往死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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