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泠泠……


    最後一次見麵,還是在武魂城的時候。


    葉泠泠他們天鬥皇家學院比起他們史萊克更早離開。


    當時,玉天恒離開前,特意來找了大師告別。


    在他的身邊,就跟著一個葉泠泠。


    無視了戴沐白等人詭異的眼神,夜耀神色自然的走向了葉泠泠。


    “要走了嗎?”夜耀輕聲問道。


    “嗯。”葉泠泠輕點臻首。


    一問一答,之後,夜耀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畢竟,說到底,兩人之間其實也不算熟,隻不過有著短短數次交集罷了。


    最深的一次交集,也不過是前幾天在她們天鬥皇家學院被武魂殿的人重傷後,他半夜跑去安慰葉泠泠,順便下了一把飛行器……


    最後還被千仞雪抓到了,跪了搓衣板。


    猶豫了一下,夜耀說了一句:“一路順風,以後有緣再見。”


    本來隻是正常朋友離別時一貫的話語,誰知道葉泠泠卻是搖了搖頭。


    “以後可能很難有再見的機會了。”葉泠泠空靈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哀樂。


    “為什麽?”夜耀下意識問道。


    隻要不死,隻要兩人都還在大陸上活躍,怎麽可能無法再見?


    “我們九心海棠武魂的特殊性你應該知道吧?”葉泠泠輕聲問道。


    “一代隻有一人,天底下,最多同時擁有兩個九心海棠武魂的魂師……”夜耀低聲說道,同時,心中已經有了些許明悟。


    他看著葉泠泠的眼神,也不禁有著些許的哀傷。


    “沒錯,九心海棠武魂,哪怕其輔助能力堪稱冠絕天下,甚至更甚號稱天下第一輔助係武魂的七寶琉璃塔,但是,它卻始終無法奪得桂冠,正是因為我們的人數不足。”


    夜耀默然。


    七寶琉璃宗的情況,他也聽寧榮榮說過。


    雖然說說人丁不算興旺,但是,每一代繼承了七寶琉璃塔武魂的人最少也有著十餘個,幾代算下來,當今在世的七寶琉璃塔魂師也有近五十。”


    雖然仍然不算多,但是,卻毫無斷絕之危,足以發揚光大。


    “可我們不一樣……”葉泠泠的聲音中透露出了明顯的落寞。


    “我母親已經五十多歲了,已經不可能再生育了……也就是說,如果我死了,那麽,九心海棠武魂,就真的絕了。”


    “所以……”夜耀的聲音有些苦澀。


    “為了減少風險,直到我日後結婚,生下子嗣確認擁有九心海棠武魂之前,我都不會有什麽機會離開宗門了。”


    葉泠泠的聲音中沒有悲傷,隻有著早以有所準備的坦然。


    但是,越是如此,夜耀卻越是悲哀。


    一個正值人生中最美年華的少女,無法再認真的看看這花花世界,隻能老老實實的呆在早已經待了十數年,早已經看厭了的地方。


    而且,以她的情況,自由戀愛恐怕也是很有難度的事情。


    結婚,恐怕也是長輩所選。


    生活的地方無從改變,所愛之人無從選擇。


    唯有等到子嗣長大,或許才會有著些許的自由可言。


    何其……可悲!


    “何至於此……”夜耀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葉泠泠沒有回答。


    哪怕是她加入天鬥皇家學院,其實也是因為三位教委之中,夢神機和她們宗門有舊,有著夢神機多年信譽作保,再加上她身邊一直有著強者保護,這才使得她能夠獲得幾年難得的學院時光。


    否則,她根本就連宗門都根本無法踏出一步,更別說來到武魂城了。


    要知道,武魂殿,一直以來可都是對她們九心海棠武魂虎視眈眈啊。


    “所以,後會無期了。”葉泠泠輕聲說道。


    她深深的看了夜耀一眼,轉過身去,沒有絲毫留戀。


    夜耀沒有挽留,隻是默默的目送著她離去。


    他沒有說什麽有時間我去你宗門看你之類的鬼話。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葉泠泠宗門所在,這個世間恐怕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而且他也知道葉泠泠是不可能告訴他的。


    他能做什麽?


    他什麽也做不了。


    夜耀輕歎一聲,這才從回憶中掙脫而出。


    當時,他還一直以為當時他被獨孤博重傷,是葉泠泠救回了他這一條性命。


    後來他在他知道千仞雪武魂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以葉泠泠當時的實力,哪怕九心海棠武魂再強,恐怕也是難以挽回他那瀕臨斷絕的生命。


    如果是她的母親,魂力已達魂聖級別的,可以說是當今天下第一的治療係魂師出手或許可能,但是,葉泠泠,還做不到。


    多半,葉泠泠隻不過是將夜耀的生命多延續了一段時間。


    後來,應該是千仞雪的到來,以武魂融合的方式,激活了夜耀體內的阿瓦隆,從而才將夜耀從死亡線上拉回。


    不過,倒也不是說葉泠泠毫無功勞可言。


    相反,若非葉泠泠全力相助,夜耀恐怕都難以撐到千仞雪的到來。


    所以,哪怕如今,夜耀對葉泠泠依舊是滿懷感激。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幫助葉泠泠擺脫這種困境。


    但是,想要治標,那很簡單。


    找一個絕對值得信任,實力強大到足以讓她宗門放心的人帶著她,那麽她就可以和一個正常女子一樣外出。


    可是,這個“實力強大”和”值得信任”該如何定義呢?


    誰又能確保這個強者不會對擁有如此武魂的葉泠泠不心生歹意呢?


    至於治根……


    這要從武魂的源頭解決問題。


    這個就完全非人力所能及。


    夜耀估摸著,以後如果自己真的有機會成神,或許才可以試試。


    不過,那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哦……


    到時候,恐怕葉泠泠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嘖,麻煩死了!


    夜耀苦惱的抓了一把頭發。


    實在是沒想到,不過是再見到一次葉泠泠,竟然讓他產生了這麽多煩惱的問題。


    算了,無論如何,都不是他現在能夠解決的問題。


    現在他的身份是莫德雷德,不是夜耀。


    夜耀被人盯上,如果去見她,把她牽連了就不好了。


    至於莫德雷德……


    這個身份和她沒交集啊,貿然搭訕會被打的吧?


    還是別去多想了。


    現在要考慮的是……


    “時間差不多了。”夜耀嘀咕了一句。


    還好,雖然陷入回憶,但是,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徒弟在旁邊“痛不欲生”。


    “瑪修,可以出來了。”夜耀走到門外喊了一聲。


    門內寂靜無聲。


    夜耀的心頭微微一緊。


    壞了,不會是給泡暈在裏麵了吧?


    遲疑了一下,夜耀再度喊了一聲。


    “瑪修,聽到了嗎?”


    如果瑪修再不回話,那麽夜耀就得進去看看是什麽情況了。


    第一次泡藥浴,是最痛苦的一次,但是,堅持的越久好處,藥力就吸收的越充分,好處自然也就越大。


    但是,如果瑪修承受不住,痛的暈了過去,那麽這次功效就會減少大半了。


    又等了三秒,夜耀已經準備推門而入了,裏麵才隱約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老師,稍等……”


    夜耀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在門外靜靜等待。


    等了好一會,完全足夠一般人重複穿衣服脫衣服這一套工作近十次的時間,夜耀才聽到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吱呀。”浴室的門被輕輕的推開。


    換上一身新買的便服的瑪修走了出來。


    頭發有些濕漉漉的,還未完全擦幹,散發出淡淡的藥香。


    原本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再次顯得有些淩亂。


    一張小臉本來已經隱隱有了些許血色,可是此刻卻是蒼白一片。


    纖弱的兩隻小腿微微有些顫抖,如果不是雙手扶著門,夜耀都懷疑她會不會走著走著就倒下。


    夜耀的心下一沉。


    他感覺,他還是略微低估了瑪修身體的狀況。


    這個時候,哪怕他明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對小柑村的那些村民升起些許的怒氣。


    一個四五歲的女孩子,每個月不過在你們每個人的家裏吃一餐飯,這能耗你們多少糧食?


    耗費多少錢財?有沒有兩個、甚至一個銅魂幣?


    連續兩年多,別說吃飽了,按這樣下去,別說他們原定將瑪修養到十三歲了,瑪修的身體能不能再支撐一年都是問題!


    村長說瑪修不愛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不是瑪修不想,而是不能!


    體內的營養、能量,單單是維持她的生命就已經入不敷出了,這樣對她,又怎麽能再浪費力氣到處跑、到處跳?


    最終,夜耀的怒火隻得是化作一聲輕歎。


    村民不欠瑪修的,誰也沒有理由去讓他們無償救濟一個和他們毫無幹係的人。


    一邊這樣想著,夜耀一邊伸出手,將瑪修抱過,然後迅速將她放在桌子麵前坐下。


    “沒事的,這個藥浴第一次是要難受一點,以後不會這樣了。“夜耀柔聲說道。


    隨後,夜耀讓瑪修稍待,自己閃身出了房門,在已經在外麵等候的服務員手中拿過一個托盤的菜肴。


    關上房門,夜耀將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飯菜送到瑪修麵前。


    “餓了吧,趕緊吃吧。”


    原本瑪修還想說一句她現在很難受,吃不下東西,可是,當她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之後,她的腸胃突然瘋狂蠕動起來。


    瑪修原本蒼白的臉上驟然湧上一絲不自然的紅暈,她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散發著騰騰熱氣的飯菜,嘴吧微張。


    哪怕是兩年間,她從為真正吃過一餐飽飯,早已經對於饑餓有了很強的承受能力,如今,也對於一個生物本能的進食欲望給幾乎完全控製住了。


    原本虛弱的身體似乎突然又有了一絲力氣。


    瑪修迅速的拿過了夜耀放在她手邊的筷子,然後直接放入了離她最近的一個菜肴的碟中,然後猛的夾出一大塊肉。


    之後,瑪修將其放入嘴中,也沒見到怎麽咀嚼,就再次伸出筷子。


    吃相別說淑女了,哪怕是一般漢子都沒有這麽豪邁。


    夜耀卻是知道,這是因為藥浴過後,對於身體的改造已經開始了,所以身體在改善的同時,也在瘋狂的渴求著營養。


    雖然理論上,一般人在這一步應該是能吃多少吃多少,盡量補足營養。


    但是,瑪修有點不同。


    沒多久,瑪修就將這一份足以讓平時的她吃的飽飽的菜完全吃完,可是,她那饑餓的欲望卻仍然沒能得到完全的滿足。


    她感覺,像剛才那樣分量的菜,她還可以再吃兩份。


    不過,好歹是勉強填了一點肚子,眼神恢複了些許的清明。


    “師父……“瑪修眼巴巴的看著夜耀,可憐巴巴的說道:”我餓……”


    但是,夜耀搖了搖頭。


    “你這一次吃的量已經完全足夠了,暫時不能吃更多了。”


    瑪修的身體太弱了,如果一下子吃太多,恐怕她那改善了些許的身體,很難完成如此的消化。


    而且,夜耀精心準備的這些菜,裏麵也是添加了不少的名貴藥材。


    再多吃下去,瑪修可能會造成虛不勝補的情況,反而不美。


    但是,哪怕隻吃現在這個分量,瑪修可能今天都得鬧不止一次肚子。


    “但是……“瑪修有些難受的捂著微微鼓起的肚子,強忍著一波接一波想要暴食的欲望。


    “這不過是你身體久旱逢,甘霖的正常反應罷了,隻要一時三刻,這樣的衝動就會逐漸退去。”夜耀沉聲說道。


    不過,這也就意味著,瑪修身體的初次改善到此為止。


    效果肯定會沒有那些吃了足夠食物的人那麽充分,但是,對於瑪修來說已經足夠了。


    慢慢來,他和她,都不缺時間。


    “忍住。”看到瑪修難受的扭動著身體,夜耀再次說道。


    “作為一個魂師,堅定的內心還要毅力是最重要的。”


    夜耀雖然疼惜這個弟子,但是,他不會過度寵溺。


    哪怕瑪修天資再好,如果性子不夠堅韌,一樣無法在魂師的路上走太遠。


    更別說,她所擁有的武魂,在對內心的堅韌這一方麵,要求更甚夜耀的誓約勝利之劍。


    “要發揮這麵盾牌的真正威力,足夠強大的內心是不可或缺的。”夜耀輕聲呢喃。


    仿佛明白了夜耀的一片苦心,瑪修強行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努力的平複著自己激蕩的欲望。


    不能讓師父失望!


    抱著這個決心,瑪修竟然在身體不斷釋放出強烈進食衝動的情況下,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夜耀這才欣慰一笑。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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