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的到來,不論勝敗與否,往往代表著無數鮮活的生命為之凋零。


    因此伴隨著鎮北侯的回歸,幽州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要披麻掛白!又有多少人為之傷心欲碎!


    當然,幽州這邊如此淒伶,京城這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拱衛司、皇城司、大行司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於幽州大地上,而他們背後有同樣有著各自的家庭。這些家庭由於他們家頂梁柱保密性質的關係,多落戶於京城。


    像是長孫府,伴隨著曹沫的回歸,便也同樣籠罩在悲切之下。長孫先生的一對兒女眼中,也同樣迎來了久違的淚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從悲痛之中掙脫出來。由長孫先生的兒子長孫無忌率先開口,對著一旁同樣一臉沉痛之色前來報喪的曹沫問道:“曹世叔,我能知道我父親是怎麽死的嗎?”


    顯然,這個問題同樣是長孫先生的女兒長孫無垢想要知道的。因此妙目不由為之一轉,將目光鎖定到了曹沫的臉上,同樣等待著曹沫的答案。


    “抱歉,我隻能告訴你……你們的父親是為國盡忠,”引匈奴入關這事,好說不好聽,為了避免影響長孫先生在他一對兒女心中偉岸的形象,曹沫隻能含糊其辭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周的河山!為了大周的百姓!”


    見曹沫似乎不該願意在這上麵多提,長孫無忌便也不再勉強,沉默了片刻之後,便繼續道:“那我能知道仇人是誰嗎?”


    仇人是誰?


    老實說,曹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匈奴?


    倒也算得上是凶手。


    畢竟最後長孫先生確實是死在匈奴的軍陣之中,屠著單於的手裏。說匈奴是長孫家的仇人,到也說得通。


    不過如果真追溯到源頭的話,老實說也是長孫先生自己和他們大行司毀約在先,不光是所承諾的東西一樣沒有辦得到,而且還讓匈奴一方損兵折將,埋骨他鄉。


    這麽說起來,對方反而更像苦主一些。


    鎮北侯?


    倒也同樣能說得通。


    畢竟長孫先生的死,歸根到底還是那個針對鎮北侯府的計劃,如果要沒有鎮北候這樣的諸侯存在,他們至於要背上匈奴入關的這種罵名。


    然而這事本身就是他們朝廷率先算計人家鎮北候,對方自始至終都是被動接招。真往對方身上潑這盆水,哪怕是以曹沫的臉皮都有些臊得慌。


    至於皇帝?


    這個曹沫是連想都不敢想,非議君王,那是要連累滿門的。


    而那個害他們全盤計劃為之崩潰的拱衛司?


    人家指揮使都賠進去了,下麵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都栽到幽州了,難不成這賬還能算到下一任的指揮使頭上嗎?


    因此曹沫也不知道具體應該怪誰,一時之間,便再一次陷入默然。


    對此長孫兄妹顯然沒有之前那麽容易妥協,於是就這麽盯著曹沫,同時身形微微調轉移動,將其離開的路徑都封鎖住,靜等著他的答案,顯然要是曹沫不說出點什麽有用的東西來,他們是斷不會放曹沫離開的。


    良久,曹沫率先堅持不住,恰好此時心中也有了一定的傾斜,於是終於開口道:“何必呢?知道太多,對你們而言未必是福,反而更可能是禍端!”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長孫無忌冷聲道:“為人子女,要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的話,那和禽獸何異!”


    “……鎮北侯,”曹沫沉聲道:“我隻能告訴你,你們父親的死和鎮北侯有關。”


    “鎮北侯白起是嗎?”


    長孫無忌和長孫無垢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抹凶光,一絲冷然!


    顯然,此時的他們心中已然多了一個仇人!殺父仇人!


    不提長孫府這邊,其後如何處理長孫先生的白事。


    另一邊,伴隨著天子命令的下達,中書省便迅速地擬好了旨意,交由專門負責傳旨的天使,送往三鎮諸侯的屬地。


    如果是密旨的話,保密性可能會高一些。然而這一次聖旨是由中書省起草,走的是門下省這個正規渠道。


    因此聖旨甚至還在路上的時候,三鎮諸侯便已然得知了聖旨的具體內容。一時間,皆不由為之皺眉,開始考慮起應該如何應對了。


    首先,奉詔是肯定不能奉詔的。


    畢竟因為鎮東候的案子,朝廷在三鎮諸侯那裏的公信力幾近於無。


    尤其是回到了漁陽城之中,將近期發生在幽州的大小事情聯係起來,對朝廷之前的謀劃已經有了一個大概輪廓的鎮北侯。他現在是寧可以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再願意去相信一個為了一己私利,就和草原的異族為舞,合夥暗算自家臣子的君王。


    因此按照旨意所說,親身前往京城之中為太後賀壽的聖令,沒有一位諸侯有照辦的意思。


    不過不奉詔歸不奉詔,該拿出來應對聖旨的合理解釋還是要拿出來的。畢竟現在三鎮諸侯名義上還是隸屬於大周,無故抗旨反倒會落人話柄。


    因此一時之間,三鎮諸侯相繼出事。


    鎮北候當天就舊傷複發,白夫人為此幾乎請遍了整個漁陽城之中的名醫,嗯,就是名醫。給白禮診斷,說白禮注定活不過三十歲的那種。


    而鎮南侯同樣也不甘示弱,當天於人會獵於山南,策馬出去的,被人抬著回來。


    據說是中了山上毒蟲的劇毒,毒性之烈前所未聞,哪怕是有名醫問診,寶藥不斷,也要躺他個一年半載,才能動彈。


    至於鎮西候,他的操作最騷。提前讓人假扮朝廷的人假傳聖旨,然後在他出來接旨的時候,行刺殺之舉。鎮西侯當場重傷昏迷,整個西州因此而戒嚴。


    讓真正朝廷的人來的時候,險些被直接拖到法場去!


    而三鎮諸侯的這些騷操作,也伴隨著朝廷天使的到達,相繼地被傳回到了京師,讓本身就有所預料的天子不由冷笑。


    “好,好!傷都傷得這麽巧!還真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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