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大人作為太子府詹事,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不少。


    但是像是白禮這樣無恥和沒心沒肺的,卻是生平僅見。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心計較馬車的這等小事。而且最關鍵的是……紋銀十萬兩!你家的馬車是金澆銀築的啊!居然敢開如此離譜的價格。


    真以為本官是那種雙手不沾陽春水,連白菜蘿卜作價幾何都不知道的清流糊塗官嗎?


    一張嘴就要十萬兩,攔路打劫的都未必敢張這種海口。你一個堂堂侯府的公子,還有沒有一點勳貴的體麵了!


    不提候大人心中的腹誹,眼見韋公公那裏已經開始有些不支。畢竟爆發雖強,但是卻難以持久,因此便懶得和白禮廢話。


    伸手一探,便直接扼住了白禮的咽喉,將其提了起來。而後便對著天一方向高呼威脅道:“天一姑娘,你們家公子的性命,現在盡在我手。如果想你家公子活命,最好現在乖乖停手,束手就擒!如若不然,就休怪本官不客氣了!”


    幹得漂亮!


    聞候大人所言,天一這邊尚未搭話,韋公公臉上先露出激動之意。


    雖然早先在和侯大人,直接用眼時無聲交流計劃之時,韋公公心中就有七成的把握,這計劃能夠成功。


    但是如此的順利,還是讓韋公公心生喜意,同時心底的高懸著的那一塊大石也終於可以落地了。


    畢竟,七成把握,代表著還有三成未知。


    比如白禮身邊還有沒有其他天人境界的護衛,比如白禮身邊的護衛,會不會成為候大人動手時的阻礙等等。


    而現在看來,韋公公當時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接下來,隻要以白禮作為人質,那麽別說是安全撤離了,就是……


    總之,韋公公現在可以很負責任地宣布,他們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接下來的局勢將全部交由他們來掌握。


    然而事情真的會如同韋公公想象中的一樣嗎?


    天一接下來的話狠狠的打了韋公公,和同樣是自以為得意的候大人的耳光。


    但見天一這邊攻勢依舊不減,同時無所謂的開口道:“如果這位大人你能做到的話,請隨意,千萬不要憐惜!”


    隨意,不要憐惜?


    聽聽!


    這是人說的話嗎?


    按照常理來說,你不是應該立刻停手,然後出言懇求?甚至跪下來求我?讓我不要殺了你們家公子。


    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回答未免也太隨便了吧。


    難不成,我手中的這個……其實是假的?


    或者幹脆對方是虛張聲勢?已求給自己爭取主動?


    麵對態度隨意的天一?候大人哪怕自詡智計百出,心思玲瓏?一時之間也難以猜透天一心中所想。


    而天一這邊顯然也沒有給侯大人留下太多思索的時間,畢竟他可以等?韋公公這邊可等不起。


    天一這邊要是再不停手?怕是明年的今天,他就要給魏韋公公上香燒錢了。


    因此候大人也顧不得思考,手上直接緊了幾分力道,繼而再一次強調威脅道:“天一姑娘?我奉勸你不要虛張聲勢?耍小聰明。我數到三,如果天一姑娘你還不停手,就休怪本官辣手無情。


    到時候,就算是你想後悔,也來不及了。一?二……”


    “三,”天一還是絲毫不在意的回道:“我已經幫大人你數好了?現在該大人您了!”


    ……什麽情況?


    難不成眼前之人真是假的?


    還是說……


    驀然間,候大人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一種能夠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合理解釋的可能。


    那就是天一很可能不是白禮手下,但是卻又要聽白禮的命令。


    這麽說是不是有點矛盾?


    怎麽又不是其手下?但又聽其命令。


    其實很簡單?在當今天下確實有類似的矛盾體係存在。


    舉個實際的例子?當今天下魔門六道之一的屍傀道。其所擁有的屍傀,所有者可以對其下命令,哪怕是讓屍傀自殘、自殺,屍傀都會照。


    但是……在沒有命令下達的情況之下,哪怕是擁有者被人當著屍傀的麵殺死,那屍傀也不會做出絲毫的反應。


    當然,屍傀這個例子有些極端。但是道理,和特殊關係是相通的。


    比如說當下,在候大人想來,天一和白禮之間的關係是這樣。


    天一,是被某人安排給白禮,讓天一在一定的時間內受其驅使的。


    說白了,就是白禮的命令,天一要聽。


    但是天一聽白禮的命令,不代表天一在意白禮的生死。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聽到白禮親口對她下命令,她完全可以像屍傀一樣,坐視白禮死在她眼皮子底下。


    這種極端的關係,雖然很反人類,放眼天下都是鳳毛麟角。但是最起碼在候大人的認知之中,卻是真實存在,並且有過的。


    因此在想明白了這一些之後,候大人自然知曉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不再去在天一身上繼續浪費時間下去,而是對著被他拿在手中的白禮,麵無表情道:“二公子,令屬下如此漠視你的生死,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該說的,本公子的人不是都說了嗎?”白禮無視候大人言語中都不懷好意,依舊麵露笑容道:“如果大人你能夠做到的話,那麽就放手施為好了!說實話,我還真是想嚐一嚐……被殺死的滋味!”


    ……瘋子!


    都t、m、d瘋了!


    看著就算是被他扼住咽喉,也依舊笑容不改的白禮。候大人不知怎麽的,脊背突然有些泛冷,心中也為之一寒。


    有心想要說些什麽,就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時間,就這麽僵在當場。


    而就在候大人這邊,因白禮的言語而有些不知所措之時。


    韋公公那邊終於有變化了。


    伴隨著韋公公強行激發起來的元氣耗盡,便再也無法招架對麵天一那如同驚濤駭浪一樣的攻擊。


    頃刻之間,一直苦苦維持幻心之力終於崩潰,散離。


    而後在那蜂擁而至的彼岸花得花海之下,整個人如同被火車正麵撞了一樣,直接向後方倒飛而去。如同一顆重型炮彈一樣,砸入、深陷一旁山壁之中。接著,便被崩塌產生的碎石,給掩埋在山體裏。


    與此同時,天上的細雨……似乎也在這一刻停了。


    但是那帶著悲涼氣息的劍意,在侯大人的感知之下,卻依然如同火炬一樣耀眼。而屬於絕刀那滅情絕義的刀意,卻如同進入倒計時狀態的燭火,眼見就要熄滅……消散在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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