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的緊緊的反握住身旁那人的手。


    那人的手很大,骨節分明,指尖有著薄薄的繭子。在一片黑暗的環境下,白楚的感官顯得尤為敏感。身後人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氣愈發濃厚,呼吸也近在咫尺。


    白楚愣了一下,這個姿勢,他好像是被自家美人抱著了?


    心中還來不及暗喜,隻聽見一個鈍物撞肉的聲音,頭上傳來一陣悶哼,一股血腥之氣蔓延了起來。


    白楚來不及想風鏡為什麽要護著她,雙手將風鏡往她的方向一拉,位置調換了一下。


    疼痛瞬間從風鏡那裏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白楚疼的倒吸了一口氣,她身下有道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你在幹什麽!”


    隨後一陣劇烈的掙紮,聲音中帶著憤怒:“你放開我!”


    白楚死死的按著掙紮的某人,一邊和飛來的滾石相撞,她想開口安撫一下風鏡,一張口一股血氣便翻湧了上來。白楚連忙閉嘴,低下頭安安靜靜的看過去,妄圖讓風鏡安靜一點。


    風鏡掙紮著,這和他的預期不太一樣,合該是他救她的,受傷的,禦敵的,保護他人的事情,分明應該是他來做啊。


    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思想就是保護他人,拯救天下蒼生,這些受傷的事情他首當其衝已經是習慣了的。


    可怎麽一遇見她,什麽都變了?


    風鏡心中無比複雜,他抬頭看了看拿著吃奶的力氣死命的壓著自己的白楚,卻見白楚正低著頭看他。


    一片黑暗中,風鏡隻能看到白楚那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似有哀求之意。


    風鏡頓了頓,慢慢安靜了下來。


    見風鏡安靜下來,白楚心頭略定。要是風鏡一直掙紮,他們倆估計都要玩完。


    她心頭默念著咒語,想要用妖力緩衝撞擊。


    她默念再三,一股稀薄的妖力才勉勉強強覆蓋住了二人。顧不得思考為什麽會發生這個情況二人在一陣劈裏啪啦的翻滾下,終於到達了底部。


    欸?這底部還挺軟和的。被滾石撞得七葷八素的白楚迷迷糊糊的想著,還下手摸了摸。


    被突然砸在地上氣血翻湧的風鏡:“......你還要摸到什麽時候?“


    白楚:“......”


    白楚僵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以最快的速度翻了下了。


    風鏡看著依舊暗無天日的底部,無奈的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火折子,讓洞底亮一些。


    作為一隻妖精,白楚依舊保持著獸類的弱點:怕火。


    一陣火光劃過,白楚往後退了幾步,心中哀嚎,不就是摸了你兩下嗎,至於點火嚇唬我嗎?


    轉念一想,其實風鏡已經態度很好了,她記得雪晝剛來湖底時,有一個不長眼的妖精見她生的貌美,便出言調戲了兩句,被雪晝揍得三個月沒有下床。


    風鏡見白楚下意識躲了起來,一張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便默不作聲的看著她。


    白楚糾結了好長時間,抬頭道:“我要說剛才是個意外你信嗎?”


    耳朵紅彤彤的,麵上卻一本正經的忽悠著麵前的某人。


    風鏡無聲的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像一彎新月,在火光的映照下,一貫冷冰冰不容褻瀆的臉上眉梢沾染了幾分俗世的豔色。白楚見他笑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一笑,扯動了身上多處傷痕,疼的她呲牙咧嘴。


    見風鏡看她,白楚收斂了一下表情,暗自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紅色的衣服,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她的傷勢。她咧嘴安慰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風鏡走至白楚麵前坐下,看著她紅衣在下墜過程中被弄得破破爛爛的,周身多是顏色加深的血漬,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有些茫然的問她:“你為什麽要護我?”


    若不是她在中途強行與他調換位置,那受重傷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她與他隻有兩麵之緣而已,甚至在剛剛自己得知她是蛇妖時對她心生戒備。


    為什麽要護他呢?


    山洞空空蕩蕩,風鏡的聲音盤旋了好幾圈繞進了白楚的心裏,她仰起頭慢慢靠近風鏡,近的二人鼻息都交融到了一起,風鏡怕她摔著,虛扶了她一下。白楚就勢將手臂搭在他的手上,一臉認真地說都:“因為我喜歡你呀。”


    喜歡你傾國傾城的容貌,喜歡你心懷蒼生的慈悲,喜歡你不因她是妖而另眼相看,依舊在危急關頭護著她。


    白楚心中早已將他當成了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自家的美人當然要護著了。


    風鏡聽了白楚理所當然的話,臉瞬間漲的通紅。下意識往後躲,似乎麵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虎豹一樣。


    她...喜歡我?


    所以才護著我的?


    白楚失去了手臂的支力,重心不穩,哎呀一聲便往前撲了過去,與思緒不知跑到哪裏的風鏡撞了個滿懷。


    白楚仰頭,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小腦袋:“你幹嘛呀。”


    聲音略帶嬌嗔。


    風鏡看著近在咫尺的白楚,想要推開又怕碰到他的傷口,聲音略帶僵硬的說道:“起開。”


    白楚眨了眨眼,飛快將頭埋進風鏡懷裏,聲音悶悶的:“我不起。”


    這個動作逼得風鏡不知如何是好,懷裏溫香軟玉,撒嬌般的投懷送抱,又為了他受了重傷,推開她實在於心不忍。


    白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又悶悶的在他胸口說道:“除非你把我扔出去,否則我是不會起開的。“


    風鏡被這不要臉的言論震驚了,又不忍心推開,隻得好言相勸:“你抱著我,於理不合。”


    白楚飛快地回嘴:“這就我們兩個,你未婚我未嫁,那就於理不合了。”


    風鏡:“......貧僧是出家人。”


    “那我還是姑娘家呢!我都不怕別人說清譽不保,你怕什麽!”


    正打算繼續和白楚辯論,風鏡隻覺自己心口一股暖流源源不斷的湧向心頭,護住了他受損的心脈。


    風鏡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白楚飛快地從他懷裏出來,低著頭邊往外走邊說:“好了,不逗你了。我累了,要去睡覺了。”


    風鏡呆坐著,事情一直突破他的認知範圍,一向冷清的少年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低頭摸了摸剛才白楚趴過的地方,隻覺得酥酥麻麻的,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在他的血液流動著,緩慢且堅定了蔓延至全身。


    避不可避,逃無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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