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場算不上冬狩的冬狩回來,封陽又開始忙起來。駱一亭頻繁的進宮,每次來了就與皇上議事到傍晚才走。封陽每晚都會來看傅東,但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眼底掩不住疲憊,就像好長時間沒有睡過覺一樣。


    封陽的疲憊可以解釋為政事繁忙,可是傅東的疲憊就很沒有道理了。秋紅很明顯的感覺到傅東的精神遠不如剛進宮的時候了。可是傅東自己隻是覺得想多睡會兒,並沒有其他的異狀,所以隻當是神力消失,精神力供應不足,自然不以為意。


    傅東上床的時間越來越早,封陽來小院的時間卻越來越晚。他會貼著她的臉輕輕叫一聲東東,會撫摸她的頭發在耳邊留下輕吻,但也隻是停留一會兒便走。


    年祭將近,整個宮裏都忙碌起來。小院裏卻是靜寂如初。


    小狼正趴在桌子上,兩爪抱著一碗粥,慢慢的傾斜,嘴巴湊過去喝,喝完之後,竟扯過一旁的布巾擦了擦嘴巴,心滿意足的翹著尾巴窩到了床上。看得傅東歎為觀止。


    一隻狼不吃生肉,一隻狼愛喝白粥,一隻狼吃完要擦嘴,一隻狼每天要洗浴,一隻狼睡覺要窩床上。傅東懷疑這隻狼是不是狼族的王子,從小接受的是貴族教育。


    忍不住偏著腦袋笑了笑,跑到床邊去戳它的腦袋。


    小狼伸出爪子不客氣的撓了下傅東的手,轉個身子又接著睡。


    炎閻長歎了口氣,瞪著眼將被子翻得鬆鬆軟軟的蓋身上,無比懷念在妖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話說,當他以人形生活的時候,總覺得人類事特多,這也不滿那也不滿。但此刻他被迫以獸形生活,才知道之前的日子是多麽的舒爽。


    而且這個女人一天到晚都對它表示高度的好奇,極富研究精神,再這樣下去,他幹脆告訴她自己是狼主好了,省得她那奇奇怪怪的眼神四處亂瞟。


    其實他也是誇張,因為傅東每日例行修行之後才會對它感興趣,傅東對修行的執著遠遠超過對他的好奇,他也是從來沒受過這種待遇才會覺得煩。


    “小狼,你叫什麽名字?”傅東突發奇想。


    炎閻轉過臉,看了眼傅東,又換個方向,尾巴對著她。


    正要再問,小院外傳來清脆的女聲:“傅姑娘在嗎?”


    秋紅走出小院,行了禮,乖巧的說:“傅姑娘在的。”


    那個女子又道:“傅姑娘安好,太後請傅姑娘一聚。”


    秋紅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太後與自家姑娘從來沒有來往,且久不聞後宮之事,怎麽會突然請姑娘一聚?這種情況原來從沒遇上過,以至於秋紅想得出神,一時竟沒有回話。


    傅東聽得仔細,站起來整理好衣服,出了門。


    “太後可有什麽事嗎?”傅東問道。


    那女子笑語盈盈:“太後說今年年節定比往年熱鬧,也想沾沾喜氣。素聞姑娘通情達理,氣度非凡,太後是想與姑娘親近親近呢!”


    傅東想到之前在宮中聽到的關於太後和大祭司的流言,又想到那日在紅幸樹林看到太後的容貌,本不想去的心瞬間改變了注意。“太後客氣了,該是晚輩自覺去給太後請安才對。”


    秋紅眨了眨眼,偷偷看了兩眼傅東,覺得這話怎麽聽怎麽覺得怪異。倒不是這話有多不敬或是失禮,相反這話是該這麽說。但從來不屑宮廷規矩的傅姑娘居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事實讓她很是驚訝。


    傅東轉頭看了眼秋紅,道:“秋紅,準備準備,第一次給太後請安,也不能沒了規矩。”


    那女人似乎也有兩分訝異,心道這傅姑娘傳說中不該是這樣的人啊?想到太後平日裏的那些個形容詞,忍不住多看了傅東幾眼。


    傅東淡淡道了句稍等,便領著秋紅進了門。


    會會也好,畢竟是封陽的生母,親生的母子難道還有一輩子的仇?想到封陽的童年,傅東有些心疼起來。


    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一小片刻兩人便出了門。炎閻本想小憩,聽到外麵的動靜時卻豎著耳朵聽了仔細。這會兒見傅東要去會那什麽太後,終於忍不住跳下床,咬著她的裙子不放。


    傅東無奈,想讓秋紅留下來照顧小狼,可小狼卻對著秋紅齜牙咧嘴,嚇得她急退兩步,再不敢靠近。


    傅東暗自翻了個白眼,隻好抱著小狼除了院門,神態自若道:“帶個小家夥應該可以吧?”


    秋紅在後麵探出半個腦袋,心想這才是姑娘會說的話,別說帶隻小狼崽,就算帶隻成狼恐怕她也會是這麽清清淡淡的說話。


    此刻小狼已經收斂了凶狀,濕漉漉的紅眼睛眨啊眨啊像是對著人笑。那女子一看,以為是個稍大點的狗罷了,哪裏想得到是狼,於是很爽快的答應了。


    秋紅正要跟出去,傅東卻淡淡看了她一眼,製止了她。待傅東走後,秋紅想到那個眼神,會心的點點頭,心道傅姑娘也不傻,那太後要是實在不好對付,還是要搬救兵的啊!


    太後畢竟是太後,即便是深入簡出也是太後的規製。隻是今日的小聚,卻並不是隻有太後和傅東。


    駱湘雲順眉低眼的道了聲傅姑娘,絲毫不見當初的囂張嬌氣。


    原來如此!傅東回了聲駱小姐,兩人對視一笑。隻不過,駱湘雲笑得嬌柔嫵媚,傅東笑得雲淡風輕。


    太後坐在首位將這情形看了個清清楚楚,笑道:“都是一家人,別客氣。”


    傅東不喜宮中規矩,不善與宮中人交際,並不代表她就很笨,看不出眉眼高低。都是一家人這話有很多種解釋。說得表麵一點,駱湘雲是太後的侄女兒,太後是傅東內定的婆婆,這遠遠近近姑且也能算是一家人。


    可怕就怕太後不是這麽簡單的意思,而據傅東觀察,太後確實有那麽點小心思。


    駱湘雲撒嬌的叫了聲姑母,雙頰嫣紅,嬌羞可人,傅東卻在想:這個年代有沒有近親不能結婚的說法?


    看到傅東不動聲色,太後心下一沉。她知道封陽的性子,要想繞開傅東直接為湘雲掙個名分,實在是太難太難。傅東不順著她的話走,她就不好提這個由頭。她不由得暗自著惱,心道這個傅東不但不懂規矩,還不通情理,可氣得很!


    這時駱湘雲將注意力轉移到她懷中的小狼身上。


    “傅姑娘果然深得聖寵,這宮裏頭可很久沒有人養這樣可人的寵物呢!”本來是想恭維傅東,可話剛說完,心裏一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太後。


    後宮很久沒養寵物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封陽的厭惡。自從太後的兩隻愛寵相繼去世之後,封陽就極為討厭後宮有動物的存在。封陽是儲君,是皇室唯一的皇子,他說話的分量自然比太後要足。他說後宮不準養動物,連太後都失了再尋寵物的心情。


    這話說出來雖不錯,但在太後聽來難免有些不鬱。


    好在駱湘雲是自家的侄女兒,太後也不會太計較,麵上一笑,也道:“傅姑娘確實讓人羨慕,就連本宮當年聖寵最盛時,也不及傅姑娘的一半呢。想當初那些宮妃哪個不是費盡了心思討先皇喜歡?那一個個模樣也俊俏,才情也出眾,可壞就壞在善妒心小,不能容人啊,不然,先皇怎會獨寵本宮?”說完,狀似不經意的看向傅東和駱湘雲,笑容不減。


    這話說得就再明白不過了。傅東心中一澀,臉上卻淡淡的笑了:“太後好福氣,尋常女子哪能比得上太後的胸襟和際遇。”


    太後至此知道拐彎抹角對傅東是完全沒用了。


    炎閻伸出腦袋將兩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鼻子裏哼了一下,心想人類就是這麽虛偽狡詐,雖然他不一定能聽出其中的意思來,但對方內息的好歹他還是分得出來的。這麽一對比,他就覺得傅東確實是人間的異類了。


    駱湘雲看了眼太後,道:“傅姑娘,前些日子是湘雲眼拙,沒能認出你,傅姑娘不會怪湘雲吧?”


    傅東道:“駱小姐樣貌嬌美,天真純樸,怎麽會有人舍得怪罪駱小姐。”


    太後招手讓駱湘雲過去,眼睛卻看著傅東:“傅姑娘,這後宮的事本宮雖然很少管,但選妃的事本宮卻不能不過問。這是皇室的大事,馬虎不得。既然皇上已經下了選妃令,這後宮恐怕就越來越熱鬧了,湘雲自小與皇上一起長大,這情誼啊自然比旁的女人深刻得多。傅姑娘有幸得皇上寵愛,應該明白侍奉皇上的道理,不必本宮提點了吧?”


    傅東心裏冷冷一笑,隻道是太後這話都說得太過含蓄,“太後的意思是想讓駱小姐入宮為妃吧?”我不習慣你那彎彎腸子,咱們直來直去!


    太後笑道:“傅姑娘聰慧,你們二人相互扶持,定能永保皇恩不衰。”


    傅東站起身來:“恕傅東無禮。我從沒想過和別的女子分享自己的男人,即便這個男人是皇帝。太後找錯人了。”說完轉身就走,走至門口,又側臉道:“太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種事情,何不直接與皇上說?”


    不像,一點也不像,即便是相貌如此相像,但這氣質,這神態,與她想象中的木娥差得太遠了。


    “傅姑娘!”駱湘雲一急,也站了起來。


    “湘雲。”太後喚住她,麵上不動分毫。


    人已走遠,駱湘雲氣得臉都紅了:“姑母,這傅東當真不知好歹!”


    太後道:“是不懂規矩了點,但為人還算坦蕩。我早說過,不要在這些方麵想歪心思,你有這時間,不如與皇帝多親近親近。”


    “姑母~”


    “好了,本宮累了。本宮也說一句,隻要你能讓皇帝點頭入了後宮,就算姑母舍了這老麵子也不會叫她一人獨寵!後宮的事,也不是隻有皇帝說的才算。不過,你也爭爭氣,進不了後宮,說什麽都是枉然。”太後歎一口氣,扶著宮女進了裏屋,外麵繁華都似一場舊夢。


    聽說,大祭司閉關了,手上的事都交代給了別人辦,這是為什麽?太後輕撫上額頭,眼中滑過憂愁。(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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