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禦。


    王城外的景象是一片白色的寧靜,從王宮向外看去,城內所有的屋頂上都積滿了雪,冰冷的江岸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一個個忙碌的身影在冰凍的碼頭上來回走動,即使船隻還未停穩,他們便已等不及地將貨物從船上卸到陸地上。


    王宮內,蕭廣躺在王座上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讓自己更依偎在披在王座上的雪狐毛皮窩裏,並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那些圍坐在桌旁的朝臣身上。南國丞相霍伯約剛剛完成了一篇冗長乏味的南國概況總結。


    霍伯約總結說,南國今年有一半的封地收成都不好,邊境諸地是因為連年征戰今年剛準備修養生息就遇上了罕見的長冬。而內地的封地則是因為這次的瘟疫導致無人耕種,迫使他們吧莊稼隻得留在地裏腐爛。


    更糟糕的是,這場災難還引發了規模空前的鼠潮,老鼠在廢棄的田地裏飽餐一頓,然後它們就把下個目標定為了那些儲存在糧倉中的食物。


    蕭廣揮了揮戴滿寶石的手,不耐煩地打斷了霍伯約的匯報,“危言聳聽。”蕭廣冷笑著說道,“他們為了欺騙帝國財富還真是費盡心思啊,但是我會派稅收官到各地去,而且這些人都會是外地人而非本地的,隻有這樣他們才不會欺瞞我。”


    蕭廣說完後特地留意了一下桌旁坐著的朝臣臉上的表情,接著一個狡黠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派徐國的稅務官去楚國查,越國的去舒國。”


    霍伯約聽到蕭廣的這個安排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這位南王還有心思去算計這幾位國公,讓那些已經有過節的封臣來監督對方的稅務,就算是真的沒問題到時候也能給你查出些驚喜來。


    而且蕭廣此舉可謂是一石二鳥,首先,它將確保每處封地的產值被敵庭派來的稅務官誇大,等到核實結果上交後,無論該地是否有這樣的收入,各地都必須要以此為標準上繳稅費。而造成這種過度負擔的責任隻會落在與之競爭的封臣身上,而不是蕭廣這位穩坐南禦的王。


    其次,就算饑荒真的發生了,蕭廣還可以拿出該地的稅收記錄,以此作為證據來證實該地已經收獲了足夠的糧食,並把糧食短缺的責任轉移到當地的領主身上,這樣一來就可以營造一種是因為領主的貪婪而導致的饑荒的情況。


    “王上,臣還有一個問題。”大將軍韓成從座位上站起身說道,“在過去的兩天城內發現了不下於六起的瘟疫事件,不過我已經命人將那些受感染的農民關到密牢裏了,城防軍帶走農民審訊是常有的事,因此並未引發什麽騷亂。”


    “那就是沒有問題了。”蕭廣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韓成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副畫卷攤開在桌麵,畫中畫著的正是南禦城的平麵圖,“恐怕還是有的。王上,我們發現的鼠疫病例發生在南碼頭附近的平民區,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各型各色的水手,而且那一部分的城區擁擠不堪,環境極其的糟糕,現如今我們也隻能假設那地方的其他人也都被感染了,更大規模的瘟疫的爆發可能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你這是什麽意思”掌管南禦漕運的安雲海有些激動地說道,“難道你想要直接燒掉整個南碼頭以及附近的所有平民區嗎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的貿易從南碼頭進入南禦你想過這麽做的後果嗎”


    韓成對於安雲海的質問毫無在乎,自顧自地說道,“我早就警告過你,瘟疫很有可能就是從那些碼頭進入南禦的,我們本就應該將外來的船隻拒之門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將軍。”蕭廣說道,他狡猾的眼睛裏再次閃爍起詭計多端的光芒,一隻戴滿珠寶的手敲打著寶座的扶手,他的腦子裏在思考著當前出現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


    “大將軍,我認為你這是當局者迷了。”蕭廣前傾著身子,用一根戴著沉重戒指的手指指著桌麵的地圖,“既然你在那裏找到那些攜帶病菌的人,那就說明他們並不是從碼頭進入南禦城的,你為什麽不將目光放在鄭弘昌帶來的那些烏合之眾身上呢”


    “我會讓我的人去處理那些被我們扣留的農民的,並且會讓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死於瘟疫一樣。我們會把屍體放在花園廣場的附近,這種顯眼的地方很快就會引起那群賤民的恐慌,而公眾的一點恐慌將為未來我們的行動提供恰當的理由。”韓成和霍伯約一樣,他很清楚蕭廣想要的是什麽,這位南王就是在等一個借口,一個合理除掉這些烏合之眾的借口。


    “不要讓恐慌蔓延得太廣。”蕭廣警告道,“作為南國的王,我要的是絕對的服從,而不是對這些農民和背叛我的士兵妥協,過不了多久了,那些該死的家夥就會消失了。”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蕭廣語氣強硬地打斷了想要勸諫的安雲海,“我不希望有人打斷鄭弘昌的抗議活動。我想要的是更大的暴亂,一場大屠殺,一場能讓整個南國朝臣怒不可遏的屠殺,我要用鮮血浸染整座王都。”


    蕭廣靠在椅背上,發出了一種陰森異常的笑聲,“其實我對於這個結果也很遺憾,如果那些貪婪的家夥能識相一點的話,這場大屠殺或許就能夠避免了。”


    “那瘟疫呢王上。”


    蕭廣冷冷地看著那個說話的人,“瘟疫當我們消滅城內外那些叛賊之後,就不會再有瘟疫了。”蕭廣對於這個無法理解自己用意的蠢貨極其地厭煩,看來以後要想辦法將這個蠢貨調離自己的身邊了。


    .......


    當韓成回到自己的府中已是深夜,他的府邸位於南禦城中最富庶的地段,在南禦除去蕭廣的王宮外就屬他的府邸最為氣派。由於這段時間城內的不太平,韓成特地調了幾隊騎兵駐紮在府邸周圍,以防那些刁民對自己不敬。


    走進府中,韓成的腦子裏滿是他被卷入的那個陰謀。這是蕭廣信任自己的證明,行君王之不可行之事,這就是臣子需要做的事情。他沒有其他世家那麽厚實的家底,韓家發跡也就是這麽幾十年的事情,這次的事情如果做好的話他在蕭廣心中的地位又將上升一大截。


    他多年來一直在努力把韓氏打造成一個能夠比擬那些大家族的存在,現在他所有的努力都開始有了回報,但他那單薄的家世卻成了他更進一步的唯一阻礙。別看現在其他朝臣都一口一個大將軍地叫著,但在他們的心裏自己不過就是個小家族出身的寒門。


    那些世襲罔替的世家子弟的爵位哪個不比自己尊貴,大將軍說到底也就是個官職,而現在韓成的爵位也不過是個伯爵。在大梁除了公爵和侯爵,其他的爵位都屬於個人所用製,而且如果五十年你都沒做出過什麽大政績,你就必須將這個爵位傳給下一代的繼承人。


    當下一任繼任者接過爵位後自動下調一級,這就是說如果韓成接下來再不晉升侯爵,之後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個子爵,這怎麽讓他甘心。那些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有了其他人難以企及的地位,而自己三代拚搏到頭來就是個伯爵,之後還隻剩個小小的子爵。


    因此眼前的這個機會自己一定要把握住,隻要替蕭廣完成了這次的交代,他就能更進一步晉升到真正的貴族階級,一想到這些韓成笑了,在這時他注意到他的下屬正在通向入口的前廳等著他。


    這個矮胖的官員看起來顯然非常的激動,他的來臉激動得通紅。韓成起初還以為是有什麽好事發生了,但當他看到那個下屬臉上那濃濃的憂慮之色時,他知道困擾著這個人的一定不是什麽好消息,韓成的心也瞬間沉了下來。


    “什麽事讓你怎麽慌張”


    “大將軍,我已經等你好幾個時辰了。”矮胖官員結結巴巴地說道,他緊張地抬起眼睛望著天花板,“你大廳的那個鈴,就是你告訴過我要一直留意的那個鈴,你說過不管什麽時候響它都會叫醒你的那個鈴........”


    “夠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矮胖官員在聽到韓成不耐煩的聲音後,這才反應過來,滿懷歉意地說道,“兩個時辰前這個鈴就響了,我派人去找你但沒人知道你去哪了。”


    韓成聽到官員的話後立刻轉身走進了一個地窖內,隻留下矮胖官員一臉懵地站在原地,這個官員對於韓成的行為迷惑不已,他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韓成如此焦急,而且那個門後麵到底有什麽


    他膽怯地把耳朵貼在地窖的門上,他能從韓成給門上鎖和走下樓梯的聲響中聽出韓成非常的急,他敢斷定在這扇門後麵一定有著什麽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水橫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水橫流並收藏武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