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上佳,辭藻不俗。更難能可貴的是其中胸襟,鼇擲鯨吞,老夫覺得近些年煊安詩會中所作序文者,無出其右了。”


    汾江邊的一處樓閣中,三位長者正在頂層飲酒,他們便是這幾日替城中各處詩會作評的先生了。而此刻那中間的老者正手中拿著一張稿紙,其上赫然是司徒錫剛剛才作出的桃花園序。


    “堆砌辭藻,舞筆弄文,依我之見,這種文章萬不可登上風華榜,免得誤導後人文風。”


    而右側的老者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覺得這篇序文華而不實。


    “言老哥,那你覺得許依臨的這篇序文就比得過這《桃花園序》麽我倒是有些奇怪,為何你年年都對他推崇至極,他應該並非你的子侄,莫非你收了人家好處”


    位於中間的老者還沒發話,左側那人便直言不諱地朝剛剛持反對意見的言老發問。


    聽了這話,那言姓老者怒氣上湧,當即站起身來望向最左邊的老人。


    “程老兒,你休要胡言,我評詩自是發自本心,你提及銅臭,有辱斯文!”


    “誒,評述而已,莫要動怒。既然老程也同意,那兩票通過,叫人將這《桃花園序》張貼於榜,供路過學子觀摩吧。”


    中間那人應該是三人中地位最高的,他這話說完就算是給這件事畫上了句號。


    言老冷哼一聲,將手中許依臨的稿子丟在地上,幾人再次看向桌上那手稿。


    “桃花詩社司徒錫,是彌王世子的幕賓麽往日似乎未曾聽過,可怎感覺有些耳熟”


    ……


    詩會果然是無聊的,反正司徒錫是感受不到其中的樂趣。他今日來此純粹隻是為了完成任務,本沒打算吟詩作賦,剛剛那篇序文也隻是迫不得已被架了上去,是意料之外的作為。


    詩會正式開始後,學子們三五成群分開飲酒用宴,期間若偶有佳作他們便自己抄寫下來,交給負責收錄的仆從。


    左沉言等一群桃花詩社的成員則聚在一起為風華榜的事情發愁,看來他們這詩會的初衷隻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說白了隻是為在文比上與人分個高低,爭一口氣,這便更無趣了,更像是小孩子們抱團紛爭。


    剛剛那《桃花園序》登上風華榜的消息傳來,詩社的人雀躍不止,這讓他們士氣大漲。


    其餘的人也紛紛向司徒錫投來豔羨的眼光,期間有不少男男女女來向他敬酒問候,也有兩三個男子提出要與他鬥詩,但他以不善詩詞為由一一拒絕,後麵來的人就少了些。


    女子們不怎麽飲酒,她們多在一側進行飛花令、射覆等遊戲。


    還有些學子賓客們則在一旁冥思苦想,討論不斷。


    有人希望自己的詩詞被彌王世子欣賞得些獎賞,有甚者指望著作出一兩首驚天地泣鬼神的詩詞來博個通達前程。


    這些想法有點兒天真,年輕的文人們還是沒分清詩才和綜合才能的區別。


    若僅靠一兩首詩詞就可以前路亨通,那也不會有那麽多躊躇滿誌、報國無門的天才詩人。


    這種玩鬧般的詩會,當作娛樂就好,切莫認真。


    ……


    “兄長,清風集那邊已然有詩登榜了。”


    “即是春風盡,仍沾夜雨歸。明朝更來此,兼恐落花稀。是傷春詩,方堤嗎”


    聽到左瑜帶來的這個壞消息,左沉言望向桃園中飲酒作樂的一眾才子才女,有種無力感。


    社員們不是沒有詩作,隻是今日截至目前眾人所寫出的詩詞都算不上佳作。


    自己這桃花詩社離清風集的水平愈來愈遠,說到底還是領頭人的問題,璐國公在朝中如日中天,而自己的父王成日裏花天酒地,也不知此刻在何處風流,自己的那點詩詞功底和方堤也差得多。


    “再去問問司徒錫,他寫得好駢文,怎會不懂詩詞”


    “兄長,他剛剛已經回絕過我了,他說不擅長應該確實就是不擅長了,他若真會應該是不會推脫的。”左瑜以為自己很了解司徒錫了,畢竟剛剛射箭時他就說了自己不擅長,自己不信,結果差點受了傷。


    “召集眾人共同想一首試試,就算拚湊,也給我拚一首出來。”


    ……


    在這裏沒有熟人,司徒錫最後還是和鍾離愔坐到了一塊兒,她們麵前的這長桌上人不是很多,鍾離愔正好坐在邊上,司徒錫拿了個獨凳坐她身旁。


    一旁的女子多是較為保守的,見到司徒錫坐過來,隻是詫異,並沒有主動與他打招呼,而鍾離愔身邊的兩位姑娘卻立即向他大方地招手。


    “見過九王,方才的序文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一位清瘦高挑的女子先行開口向司徒錫行禮,她身邊另一位身穿桃花長裙的姑娘隻是看向司徒錫點點頭見過一禮。


    “相公,這位是陳芸陳姐姐,這一位是言玥言姐姐,她們是妾身往日的好友。”鍾離愔向司徒錫介紹這兩位俏麗女子,剛剛那開口的便是言玥,沉默的則是陳芸。


    “愔兒,什麽叫往日的好友,莫非你如今嫁了人,就不認我們了”言玥用手挽住鍾離愔的衣袖。


    “見過二位姑娘。”司徒錫點向二人拱手示意。


    “你們二人倒是絕配,這詩會如此熱鬧歡騰,為何就坐在此處,不若與我們一起去溪邊賞月”


    言玥與陳芸二人此時是站著的,應該是正要離開,她們見到司徒錫與鍾離愔並沒有離開位置的意向,便邀請他們一同去賞月遊玩。


    “你們先去吧,我便不去了,就在這裏小酌幾杯……”


    “那我們便走了。”


    ……


    身邊的人少了許多,鍾離愔為司徒錫倒一杯酒,她拿起酒壺,隻將他麵前的酒杯添至半盞處,再放到他手旁,又輕聲問他:“相公為何不與他們一起飲酒題詩作行酒令”


    端起酒盞淺飲一口,聽到鍾離愔的問題,司徒錫偏頭看向她,又轉而提起桌上的細筆,在宣紙上寫下兩字:射覆。


    這便是讓鍾離愔像射覆般猜測一番了。


    看到紙上的字,想了想,鍾離愔也拿起了麵前的紙筆,在紙上同樣回應他兩字:無趣。


    寫完又看向司徒錫眨了眨眼睛。


    見到紙上二字,司徒錫啞然失笑,提筆寫下: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原來夫妻倆人都是不太喜歡這般場合的。


    紙張推至自己麵前,鍾離愔拿起看了一眼,她臉頰很快緋紅,將紙張微微折起,這句子真美。


    見她羞赧,司徒錫頓覺有趣,再飲一杯,然後笑著打量起她,鍾離愔連忙低頭不敢看他,轉移話題道:“相公不如題一首完整的,也算是為今日留個紀念。”


    完整的……


    興許是酒意起了些作用,聽到鍾離愔的話,司徒錫沒有猶豫,他又拿起一份新的紙筆,筆墨揮動,一氣嗬成。


    不過片刻,又一份紙張遞到了鍾離愔麵前。


    她正欲伸手去取,卻先有一隻白皙的素手伸到了這紙張上。


    “啊,香囊忘在桌上了,愔兒在寫些什麽”


    竟是那言玥又折返了回來。


    還沒等鍾離愔出言阻攔,她已然打開手中的宣紙,順著文字便念了出來。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煊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言玥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恰好都能聽到。


    一詞念罷,眾人的目光又凝聚過來,左沉言一合手中折扇,眼中滿是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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