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雲層逸散出淡淡的金光,漸漸的,如那縹緲青煙緩緩散去。溫暖和煦的陽光似是劃破了虛空而來,又如同那潺潺流水般灑落在天地之間。


    庭院內,陽光滿地,如是為其鍍上了淡淡的金衣。地表光潔,可謂一塵不染。偶有清風徐來,一切都顯得尤為靜謐且祥和。


    門,開了。


    男子佇立門前,雙眸微閉,略顯倦倦地打了打哈欠。懶腰過後,又是脖頸舒展,旋即雙眸輕抬,黑眸閃動,目光明亮,眺望著遠方美景。


    舒服!這是風淩塵此時此刻最為真切的感受。家族慘遭橫禍以後,他早已是忘了什麽是酣睡了。昨日那邪魔的致命一擊使得他的身體機能急驟下降,若非蘇靈心及時出手,那他便不隻是昏死那麽簡單了。也正所謂禍福相依,昏死導致了他這麽些天未有養好的精神修養生息了些許,現如今隻覺精神抖擻。


    隻是....


    這後邊的事兒,風淩塵便是不可得知了。真是可惜啊!不知他那師父鬥三魔的時候又是什麽樣子呢?


    想著,想著....不知為何,風淩塵便是從懷裏順手拿出了那疊得整齊的紫色麵紗。這麽些天了,上麵殘留的餘香也散得差不多了,真是舍不得啊!


    “璃兒,你還好吧!”黑眸閃爍,深處柔光劃過。風淩塵那俊秀的麵容霎時間便是勾起柔柔的弧度,露出了溫淳的笑意。仿佛,那道靈動嬌俏的倩影正巧笑嫣然地俏立在他麵前似的。


    “我又與邪魔鬥了一番,璃兒你可知曉?”風淩塵喃喃自語,麵上笑意掩不住那濃鬱相思。他與她就是在玄風城第一次魔災時相識。後來,他煩苦困心,心魔降世,也是她施以援手。再後來,她竟還為救他而傷,他亦為救她而與之融合一體,生死相依。


    不知不覺間,這道倩影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愈發的....變得根深蒂固。在遭受邪魔致命一擊之時,他甚至希望師父能夠晚點出手,待得那道倩影出現之際,再出手。可惜,可惜....


    “哎喲!”突然,風淩塵隻覺腦殼受到一擊,當即痛呼出聲,眼神幽怨地看著身前那道青衣白裙的熟悉身影,蘇靈心。“怎麽,白日渲淫啊?”蘇靈心輕輕地動了動皓腕,在風淩塵麵前輕晃了晃拳頭。美目深處閃過戲謔,美致容顏上卻是有著淡淡的慵懶之色,仿佛頗為疲倦。


    師父....怎麽了?風淩塵不解。


    蘇靈心美目閃了閃,悄然將臉上的倦色收斂。懶腰過後,小嘴一撇,幽幽道:“璃兒她....怕是出不得玄天宮了。”


    “什...什麽?”風淩塵嘴角僵硬地抽動了下,急切道:“師父,璃兒她...她是出了什麽事兒了嗎?不應該的,我明明給了她活到28歲的機會啊!她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啊!”心頭緊縮,神經繃緊,眼眸亦是近乎充血。那個前輩應該不會騙他的,這樣做沒什麽好處。


    “唉!急起來跟他一模一樣.....”蘇靈心輕歎,手掌輕揮,魂力噴薄。“唰”的一下,在他臉上留下了淺淡的痕跡。刺痛,亦是令得他有了些許的冷靜。“冷靜點兒,像什麽樣子?!”蘇靈心冷喝,雙手死死地搭在風淩塵肩上,美目之中有著輕微的怒色湧動。


    “抱歉師父,剛剛失態了。”風淩塵捂了捂疼得火辣的麵龐,旋即便又是問道:“璃兒她?”


    “未有大礙。”蘇靈心瞥了風淩塵一眼,目光之中有著少許無奈。這臭小子不知該怎麽說他好?素來穩重,碰著親情亦或者愛情之時又是那般急躁,失了分寸。“隻不過,如今她是出不得玄天宮了。說來也是怪你,若不是你對她做了那混蛋事兒,她又豈會如此?”蘇靈心負手而立,語氣之中透著些許嗔怪之意。


    玄天宮,又稱慕華謫仙宮。人之修武,終其一生乃求成就不滅之體。仙之修道,終其一生乃求踏雲而去。而謫仙顧名思義便是被貶謫的仙人,她們受盡苦楚懲戒,雖有超凡脫俗之息,卻不得抗天命之所在,染紅塵之惡氣。這便也造就了玄天宮規中最為不人道之處,宮門女子修為大成之前不得嫁娶,隻因所習武學有超凡仙氣,需要完璧之體,方才得以有仙靈之氣繞體,超凡入聖,鑄就謫仙之體。若是違背此規,輕則魂力盡散,成為廢人。重則魂力反噬,雖生尤死。


    此前風淩塵雖說是為遊若璃帶去了再多10年的壽命,但這也是絕了她的後路。魂力散去,對於他人而言無非是做不得武者,但於遊若璃來說卻是斷絕了她生的希望。


    “.....如今你可明白?”蘇靈心緩緩解釋,美目閃動,暗自注意著風淩塵情緒的變化。“徒兒明白。”風淩塵拱手,樣態是頗為尊敬的。但那心裏.....卻是罵了玄天宮的祖宗十八代。


    什麽鬼玩意兒?謫仙?狗屁!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難道不得由自己說了才算?早前他聽得那神秘老者說過,遊若璃之所以會得這種怪病,就是他師父蘇靈心和師叔遊天清師妹倆逆了天命,受到天罰所致。如今還來了這修習還需要完璧之體的規矩,這玄天宮還有沒有人道了?


    信天?天若有情天亦老啊!蒼天是無情的,命運隻有自己握在手裏才吃得香啊!


    笑意,悄然從蘇靈心眸中如同流星般而過。漸漸的,美目幻彩消散,歸於平常之色。


    “師父.....”風淩塵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道:“璃兒修為盡失,就沒有其他辦法挽救了嗎?”他不能,他做不到。他絕不允許這第一個闖入他心房的女孩兒如此薄命。“唉!”蘇靈心輕歎了聲,緩緩地拍了拍風淩塵的肩膀,聲音略微哽咽地道:“這世間,最難抗的便是天命。縱使是聖祖,也不過是它手中的玩物。有些事兒,咱們改變不得啊!”


    “不!”風淩塵唇齒顫動,幾乎是怒喝出聲。聖祖都是天命的玩物?那他風淩塵就偏與這無情的天命鬥上一鬥那又如何?!“師父,徒兒求您告知。”說話間,風淩塵陡然下跪。腰板下躬,對著蘇靈心磕了三個響頭。


    “你這癡兒啊.....罷了,罷了!”蘇靈心陡然轉身,負手而立。淚水,悄然滑落而下。有時候看著風淩塵的樣子,她總會想起他。他們....實在太像了。“你可曾聽說過....生死冥丹?”說著,蘇靈心從懷裏掏出卷軸,緩緩遞給了風淩塵。“這是我機緣巧合所得,這上邊記載的便是生死冥丹的煉製之法。傳說此丹可破除虛煞厄體,更會令厄體者修為大進。”


    “那你為何不早些幫璃兒?”風淩塵有些氣急。既然有著此等妙藥,為何不早些為遊若璃煉製。沒人會煉?風淩塵不信。這玄天宮是何等底蘊,難道就沒個高階煉藥師?


    “你以為我師妹不想嗎?但這丹藥得血脈與厄體者百分之分吻合的人取血做藥引子,加之不死火,九天玄羽,鳳翎草,九龍精血煉製。後邊那些倒還是可以找,但這藥引子便是難尋。”蘇靈心淺瞪了風淩塵一眼,小嘴一撇,頗為不滿地道。聽這小子的語氣,怎麽好像是在怨她啊?


    百分之百吻合的血脈,那不就是.....


    風淩塵頓時大喜,而霎那間便是目光閃爍,眼眸深處似乎還有著狐疑在閃動。他與璃兒是機緣巧合方才血脈融合的,師父這藥方也是機緣巧合所得,而且這藥引子還是得相同血脈。而師父早不拿給他,晚不拿給他,偏偏在這時拿給他。說是被自己的癡情感動倒還過得去,但師父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與璃兒的感情與聯係了。這....該不會有什麽局在等著他陷進去吧?而且....風淩塵突然感覺師父和那神秘老者關係好像不一般啊?


    風淩塵摩挲著下巴,倒也是忘了答話。眼珠子轉了轉,好似還在思慮著些什麽。


    “塵兒?”蘇靈心黛眉微皺,輕輕地喚了喚風淩塵。“師父。”風淩塵猛然回神,晃了晃手中的卷軸,清朗地笑了笑道:“您莫不是忘了,這藥引子我有的是啊!”說著,風淩塵身形掠動,沒入虛空之中。“後邊那些藥材我拚了命也會找到的.....”


    “臭小子!”蘇靈心眉頭霎時舒展開來,輕輕地笑了笑。明亮的目光眺望著遠方。身後古樹之側,空間微微波動,又悄然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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