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等待何雲歡的時候,常常在明洞仙城的黑坊流連,結識許多四麵八方的道友,也聽來了各種十分有意思的花邊。


    近日最火爆的,便是有關於這明洞仙城之主,明洞宗的八卦。


    王青正和一位道友茶敘,聽他娓娓道來,引人入勝:


    明洞宗的一位元嬰真君,竟然被春秘魔宗的一位豔麗魔頭給勾搭下海了——更刺激的是,這位元嬰,也是個女真君。


    嘖嘖。


    王青追著問了好幾回,對方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搞得他十分委屈,他哪裏是對這些魔頭花邊有興趣,他有正經事的好麽?


    明洞宗作為仙城二品,那位女真君,至少也應當是個二品元嬰,這樣高質量的元嬰,心性修為無可置疑,怎麽會這般就下海了去?


    “看來煉成元嬰,也不是心誌無缺無漏,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宗那邊,必然有針對高階仙門修士的手段。


    說起來倒也合理,這些魔頭,執念光怪陸離,各有奇葩,仙門修士便是修煉到元嬰,乃至化神,也不能保證許多惡癖都被清除幹淨。


    甚至隨著修為漸深,能力越大,許多當初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怪癖,都不可控製地爆發出來,道場沉淪,墮入魔域。”


    這春秘魔宗,能夠引誘真君墮落,看來也不是一個簡單魔宗——明洞宗這次,臉也丟幹淨了。


    仙城二品,有仙城的不朽道性加持,沉淪魔宗的概率,還是遠低於普通法域二品的。


    這一回明洞宗竟然鬧出好大一個八卦,恐怕左近幾座仙城的執掌,都要笑壞了肚子。


    這位同王青說起八卦的道友,聽他感慨春秘魔宗的厲害,不由臉帶複雜道:


    “這春秘魔宗雖不如天燈魔宗那般,有三位封號大魔尊坐鎮,威風赫赫,但也是一家叫人恐懼的大魔宗了。


    我聽聞這春秘魔宗的宗主,乃是一位奇才,出身於一家諸派地界的三品女子宗門,天賦不凡,進境極快,可惜後來竟然悖逆天倫,對自己的師姐動了別樣心思。”


    這人說到這兒,對著王青使了個“你懂得”的眼色,王青十分上道的連連點頭。


    我很懂,我很懂,我剛剛才建議我的那些老師姐兒們,可以這般做,而不要去禍害我的蠶兒。


    “那自然是不為宗門所容,不得不流落法域,結果她卻便被一位春秘魔宗的前輩給勾搭了,誰知道,這人修仙的天賦雖說不差,但與她修煉春秘魔宗《二十四橋明月夜》的天賦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短短百餘年,此人便一氣煉成大魔尊,雖說還不曾得了封號,但名聲已經在法域之中震耳欲聾,可止潑婦罵街。


    春秘魔宗在她的帶領之下,這些年發展的極快,不隻是明洞宗,還有許多二品宗門的真君,也接連沉淪,若非之前她們招惹上四極劍窟的一位封號大神尊,折了兩位魔尊,十數魔君,恐怕也不會沉潛這麽久。


    不過如今卷土重來,剛上明洞宗這樣的老牌仙城二品,唉,看來那位春秘宗主,恐怕是又有突破,已經有了堪比封號大魔尊的實力。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王青對這些大人物的事跡,非常感興趣,譬如四極劍窟那位封號大神尊,是怎麽被招惹上的了?


    難道是因為長得過於小白臉,被春秘魔宗宗主當成了個女的勾搭起來,結果兩人戀奸情熱、坦誠相對,卻發現,哎——貨不對板?


    於是兩人愛人變仇人,姐妹變怨偶,撕紗變廝殺,大戰一場。


    王青想的自己嘿嘿嘿笑起來,把那說八卦的道友給嚇走了。


    隻覺得這人臉色枯黃,還笑的十分猥瑣,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有些後悔和他說這麽多。


    “看來明姐和唐茹心師叔,往後建成四明仙城,也要當心這春秘魔宗的女魔頭。”


    足足兩個月後,王青聽了一腦袋八卦,眼界也是大開,連乾坤無形劍都被煉合的如意隨心,無形劍丸已經完完全全化入乾坤劍中,成就一件上好法寶。


    何雲歡終於回到了明洞仙城。


    王青雙手把住他的雙臂,幾乎熱淚盈眶:


    “何道友,我,我以為你死啦!!”


    何雲歡訥訥道:


    “我隻是去了我一位師叔的聖境裏觀摩學習了一些時間,才耽擱了兩個月,真是對不住,讓王道友你久等了。


    說起來,我從王道友這裏得到許多啟發,說與我師叔聽後,他也十分受用,賜下半尊真君法體,叫我拿去豐富自家聖境呢。


    還要多謝王道友了。”


    王青不由無語,這些魔頭,竟然還辦研討會,辦研討會也罷了,居然還有彩頭——是一尊元嬰真君的半個身子。


    也不知道是上麵還是下麵,若是上麵,才劃算一些。


    何雲歡聽他這麽說,竟憤憤不平道:


    “原本師叔是叫我先挑的,另一位師兄,竟然厚著臉皮要走了上半身,叫我沒得選,隻得收下剩下這一半。


    真個是氣死我了。”


    王青不由安撫了他一陣,才說明自己的想法:


    “何道友,我聽你說了許多無道魔國的事情,越想越是好奇,我是出身凡人國度的修士,我們那兒有時苛政猛於虎,民不聊生,恐怕過得遠遠不如你那魔國裏的凡人。


    隻是我聽的多,卻不曾見過,難免有些懷疑。


    不知道何道友,能不能放心在下,叫我去你的無道魔國見識見識,看看它果真人人安居樂業?”


    何雲歡先是一陣欣喜,他一直想要把王青引入無道魔宗,覺得以王青的天分,說不定會帶領無道魔宗,如春秘魔宗一樣,迅速壯大崛起。


    隻可惜王青對自家宗門十分眷戀,硬是不肯。


    沒想到,今日會有一個新的契機,想來隻要讓王青見識過他們無道魔國的井然有序,必然會打動王青,將他引入魔宗來。


    不過何雲歡欣喜之後,卻又猶豫起來。


    無道魔國關乎每一個無道魔宗弟子的成道根基,特別是元嬰魔君以下,魔國還十分脆弱,那些凡人,恐怕結丹修士一記神通,就可以滅的七七八八,幾十年心血,一朝喪盡。


    他雖然和王青十分投契,卻也不敢就這麽讓他看了自己的命根子。


    何雲歡掙紮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


    “王道友,我與你說句實話,聖境關乎重大,是絕不肯讓旁人進去的。


    不過你要看一看無道魔國,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我有一位師兄,喚作田季常,他的魔國比我還要大,還要完備,積累也要深厚許多。


    我有一些他的線索,若是我們能夠把他找出來,屆時王道友你好好感受一番,再由我把他的魔國融入我自家的,豈不兩相裏便宜?”


    王青狐疑地看他一眼:


    “何道友,你該不會想要聯合你師兄,設局把我當成人肥吧?”


    何雲歡連連否認:


    “人肥到處都是,知己卻是難尋,王道友不必擔心。再說了,我們魔宗,向來是刀口對內,吃起自己人來,比吃你們仙門修士,還要得味許多。”


    王青對這一點,倒是十分認同,正要再問,卻突然閃過一絲想法,脫口問道:


    “這位田季常道友,該不會就是搶走你半個身子的那位師兄罷?”


    何雲歡“呃”了一聲,臉上一直到脖頸,漸漸染上可疑的羞紅色來。


    王青一看,不由大笑道:


    “何道友,心眼兒可小,你這是報仇不隔夜啊。”


    何雲歡強自爭辯道:


    “修行人的事,哪裏能說心眼大小,恩不恩,仇不仇的。”


    王青自忖手段不凡,十三元嬰兒如今的元心虛空網,便是一位元嬰魔君被罩住了心神,都要吃個大虧,更別說小小幾個結丹魔頭。


    他一向謹慎,何雲歡不曾見識過他的厲害,想來不至於弄幾尊魔君蹲在草叢裏等他。


    “好罷,隻是我的時間不太夠,何道友你的線索,究竟準不準的?”


    何雲歡拍拍胸膛,自信道:


    “我實力雖然稍遜於田季常,但卻有一門獨家功夫,名曰牽絲秘術,可以憑借我手上這半具元嬰法身,追索到他身上那半具。


    憑我和王道友你,以二打一,他田季常絕對逃不掉。”


    王青見他果然有手段,也不再多說,兩人各回各家,稍作準備之後,便一前一後離開明洞仙城。


    兩人相聚在一處小山上,王青放眼看去。


    這茫茫一片,看似空空蕩蕩,卻密布無數荒古碎片,這裏頭有何雲歡的無道魔國,也有那田季常的,還有天燈魔宗舉辦天燈節的……往往一場虛空風暴,便會有成千上百的碎片被破滅,或者變成更小的碎片,或者融入其它碎片,其中生存的無數生靈,卻隻有死路一條。


    “須彌芥子,蒼生螻蟻。”


    王青慨歎道。


    何雲歡卻在一旁施法牽絲秘術,以他的修為,施展這門秘術,還有些艱難,等到額頭出現密密麻麻的細汗,他才指出來一個方位。


    “王道友,我們循著這個方向,先找過去,等到了地方,我再施展一次牽絲秘術,想必感應就會準確許多。”


    王青不置可否,跟上何雲歡。


    兩人一直飛出去十萬裏,何雲歡果然如他所說,再次感應到了田季常,而且這回方向明確。


    何雲歡不由興奮道:


    “不過四五千裏地,瞬息便至,這一回他田季常,絕不要想跑掉。”


    王青有點牙疼,這位何道友,一直在那兒“跑不掉”“跑不掉”,給他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等會若有變故,就叫何道友自己頂上去,我準備好長空印,分分鍾就跑出去萬裏之遙。”


    何雲歡興衝衝地帶著王青,摸到了田季常身旁。


    隻是田季常,似乎並非是一個人,而是有三個人,除了他之外,尚有一公一母。


    男修的做派,王青倒是有些眼熟。


    “看著像是流花宮的小白臉。”


    流花宮雖然不是魔門,手段卻魔性的很,喜歡拿修士釀酒,王青曾經在爭奪問心果時,滅過一位流花宮的弟子,得了幾壇子桃花釀,味道極好,堪稱美酒佳釀。


    這人也是手執一枝法寶級數的桃花,白衣勝雪,眉目如畫,隻是身旁並沒有姬妾隨行,低調的很。


    他身旁的那位女修,王青更是熟悉。


    女土匪顧青眉!


    當初他糊弄顧青眉來法域打劫致富,後來卻再也沒遇上過,她那門保命功夫,王青還是頗為心動的。


    如今看來,她是順利結了丹,還從天劍仙城跑來了明洞仙城,也不知道是不是躲著他。


    王青遙遙站著,《龜息眠蟬訣》將他全身氣息統統掩蓋,無人能夠發現。


    他久違地豎起耳朵來。


    田季常的聲音果然清晰地鑽入他的耳朵。


    “白師兄,顧師妹,我們可說好了,等捉住唐夭夭後,她的無道魔國歸我,她的人歸顧師妹,我們兩人則許諾白師兄,為你提供十名結丹修士,至少一位後期,三位中期,用以釀製桃花釀。


    兩位,可是如此?”


    果然是流花宮的這位白姓師兄,點了點頭道:


    “田道友,我們也不是頭一次合作,自然信得過你。不過這位春秘魔宗的顧師妹,你我都是頭一回合作,她和那唐夭夭之間,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師兄我卻是沒有底。


    畢竟,唐夭夭敢打你們無道魔宗師叔的主意,可不是一般結丹人物。”


    春秘魔宗?


    王青眨眨眼,怎麽才聽到春秘魔宗的八卦,就遇上了這家魔宗的弟子,而且還是顧青眉,莫非她也是最近這一波被引入魔宗的?


    王青腦海裏不由出現許多不堪入目的畫麵,叫他十分不適。


    顧青眉穿著一身青紗裙袍,無風自飛,露出許多皙白之處,叫人浮想聯翩。


    此時說道:


    “白師兄的擔憂,師妹也理解,你是仙門修士,我若發下魔誓,恐怕你也未必真能放心,這樣罷,我以我春秘魔宗姬無豔宗主的名義承諾,小女子絕無一句虛言!”


    白師兄沉吟了一會兒,世人皆知,春秘魔宗的弟子,對她們的宗主,比對那些無上真魔,還要崇敬景仰。


    顧青眉這一道許諾,應當是春秘魔宗弟子最可信的方式了。


    田季常也在一旁勸說道:


    “白師兄,顧師妹已然以大魔尊之名許諾,你可放心矣。”


    又猶豫了一陣,白師兄才下定決心,與其他兩人商量妥當。


    “這無道魔宗,可真是無道,何雲歡要殺師兄田季常,田季常又要殺師姐唐夭夭,唐夭夭卻在打魔君師叔的主意……嘶,我往日裏對小春春他們,可真是溫良恭儉,十分得體。”


    那邊三人商量妥當,心神挪移,一下子便發現周遭的氣息有變,那白師兄桃花枝一甩,點點桃花花瓣落下,竟像是一場彌天彌地的花雨,極為絢爛美麗。


    何雲歡藏身的功法效果有限,很快就被逼出身形來。


    田季常眼睛一亮,何雲歡雖然不比唐夭夭,但是他手上也有半具元嬰法身,魔國也經營的不差,卻是一道驚喜小點心。


    此時不由長笑一聲道:


    “白師兄,你莫要不放心,師弟這便送上一位結丹,聊作定金。


    何師弟,你一個人亂跑,今日卻是回不去家了,也不知道你娘親等不到你回去吃夜飯,會不會傷心啊?”


    無道魔宗的弟子,往往在自己魔國裏頭,也有一個凡人身份,而且通常父母俱全,兄弟和睦,姊妹親近,很是有一番天倫之樂。


    何雲歡被逼了出來,又見到對方三人,反而是田季常氣勢最弱,不由一陣發寒,索性狠下心來,嘲諷道:


    “田季常,你個蠢貨,連數數也數不清,我和王道友,明明是兩個人,你卻是個睜眼瞎!


    今日便是一死,我倆也得拉你陪葬!


    王道友,何某真是對不住你,原以為是場機緣,沒成想竟是死局,若有來生,何某再與你賠罪罷。”


    何雲歡轉頭來,誠懇說道,隻是說完之後定睛一看,哪裏還有王青的身影,鬼也沒有一個。


    他不由張口結舌,楞在原地。


    “啊——”


    田季常等人,連忙四下探查,卻始終不能發現什麽“王道友”,心下猜度是何雲歡在用計,想要牽扯他們的精力,以便尋機逃走。


    白師兄不由冷笑道:


    “田道友、顧道友,你們二人出手拿下來這個魔頭,我為你們守住周遭,什麽王道友八道友的,沒有則罷,若真有,管教他還要死在前頭。”


    田季常自然信任白師兄,當下自丹田中升起一股灰色氣息,這氣息便是他煉就的無道魔氣,乃是將天地魔氣和無道魔國運轉生出的莫名之氣,相互煉合而成。


    顧青眉被這股氣息一衝,隻覺得真元凝滯,外天潛隱,許多手段,都用不出來了。


    不由震驚於無道魔宗的手段。


    何雲歡此時也顧不得罵王青跟個兔子似的跑得飛快,丹田裏也是一股灰氣騰空而起,但是和田季常的略有一些不同。


    這是因為他們兩人經營魔國的理念並不一致,所以魔國誕生的莫名之氣也略有差別。


    田季常那一股無道魔氣,能夠蒙蔽外天,對上借助外道的仙道修士,極為得用。


    而何雲歡的這一股魔氣,則透出一股守序氣息,所有被侵染的空間裏,每一縷元氣都停滯下來,不可被對方調動。


    此時兩股魔氣撞在一處,就好像兩支攻城拔寨的軍隊,各自要把對方逼退回去。


    何雲歡修為稍弱,劣勢也很是明顯。


    更何況,還有一個顧青眉守在一邊掠陣,隨時準備出手,他不由露出一絲絕望來。


    王青並沒有跑,他長空印捏在手中,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確實隻有眼前這三個敵人,便十分仗義地散去長空印,要同何雲歡共進退了。


    結果就聽到那個小白臉兒說他什麽“王道友八道友”。


    這是在羞辱他吧?


    他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從不曾結怨,也沒有恩仇,怎麽上來就羞辱他呢?


    他人生父母養,好幾尊元嬰真君、大真君嬌養長大的,怎麽能讓一個小白臉羞辱了?


    對得起四明山,對得起莫長春、越宗丞、明蘭花兒他們麽?


    早已就位的十三元嬰兒,等他尋找到內心秩序後,不由齊齊朝上翻了一下烏溜溜的眼珠子。


    當下勾連一處,一張縱七橫六的元心虛空網,無聲無息地兜頭朝著小白臉兒罩了下去。


    這流花宮的白師兄,並非是個銀樣鑞槍頭,還是有幾分修為的,靈神被蒙住之後,尚有掙紮之力,隻是始終掙不開更進一步的元心虛空網。


    隻得一點一點地泯滅。


    至於外頭幾人,根本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直到白師兄突然墜下,摔進一個水潭裏,他們才悚然驚覺。


    顧青眉頭發都炸開,跟碰了靜電似的,身上的青紗裙瞬間變成桃紅色,絲絲縷縷的春秘魔氣勾結相交,蔓延出一絲一絲不可言說的意味來。


    王青小試牛刀,對進階後的元心虛空網十分滿意。


    他現出身形來,竟然就在幾人數十米遠處,這個距離,他們一個也沒有發現,可見《龜息眠蟬訣》的玄妙。


    “顧青眉,你且原地站好!”


    王青一邊開口,一邊捏起長空印,將見機不好,用了一門逃命秘術原地離開的田季常,給捉了回來。


    田季常跟死狗一樣被他拎在手上,臉上還殘留著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這門逃命秘術,位格極高,一息之間,可以逃出去三千裏,即便是一般的元嬰修士,也早就感應不到了。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莫名出現的仙門修士,竟然追了上來,硬生生把他提溜了回來。


    還順手封住他一身功力,叫他連自毀也做不到,不由心下慘然,這下子逃不過被何師弟當成人肥的命運了。


    王青朝顧青眉開口,又施展長空印將田季常捉回來,這一來一去,正好是他說起第一個字,到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間。


    顧青眉聽完王青的話,正要作為,就看見王青拎著田季常,重新出現在她麵前,笑眯眯的——枯黃麵色褪去,變作本相。


    “莫小春??”


    她不由驚叫出聲。


    “怎麽會是你?”


    丹台宗莫小春,這是當初王青告訴顧青眉的身份。


    王青輕笑一聲,將田季常丟給一臉懵逼的何雲歡,才又看向顧青眉。


    顧青眉這一身桃紅紗衣,設計的十分曼妙,雖然露的極少,卻比不著寸縷的更為勾人。


    那些絲絲縷縷的春秘魔氣,更是時時刻刻在挑動著小青青。


    “顧師姐,許久不見,你怎麽投了魔宗呀?如今仙魔有別,師弟平生又最是正義凜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你卻叫我如何是好?真是為難死個人。”


    顧青眉嘴角抽搐,下意識瞥了一眼剛剛收回無道魔氣的何雲歡——莫小春這個小賊,還是這麽愛說鬼話。


    不過顧青眉倒也放下心來,若是真遇上一個古板仙門修士,怕是必死無疑了,現下卻不必太擔心。


    “莫道友如今修為超凡脫俗,又何必與小妹計較,如今田白兩位主謀已經伏誅,就饒了小妹這一回,好不好?”


    王青見她言語姿態,和早前大不相同,不由嘖嘖稱奇。


    看來改修春秘魔宗功法後,顧青眉的性情也是變化了許多,此刻求起饒來,千嬌百媚,十分動人。


    王青不由好奇道:


    “顧師姐,你們春秘魔宗,不都是姬圈大佬麽,你在我一個男子麵前搔首弄姿,內心裏是什麽感受呀?膩味?惡心?”


    顧青眉動作一僵,魔功瞬間被破,心下暗恨,在這個小賊麵前,她是一次上風也沒有占到過。


    原想著如今投入春秘魔宗,修為大漲,功法也厲害許多,哪一日回到天劍仙城,必定能把莫小春抓起來拔掉惡根,充作侍女,帶在身邊每日戲弄。


    可如今,卻是這麽一副局麵。


    老天不長眼!


    我投了魔宗,真是理所正當,全是這破世道逼我的。


    王青見她老實下來,就看向何雲歡:


    “何道友,那位流花宮的白道友,便算是王某額外贈送的人肥,你去撈上來收著吧。


    這位顧師姐,乃是王某舊交,而且瘦的很,肥力也不甚夠,就放她一回,可好?”


    何雲歡哪裏敢說不好,連忙同手同腳地去撈白師兄,卻發現這位師兄的芥子環已經不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落進譚底深處。


    “全憑王師兄處置。”


    王青點點頭,言道:


    “還要請何道友帶我去田季常的無道魔國,顧師姐,你也一道來吧。”


    何雲歡把田季常提起來,一縷無道魔氣從指尖探出,仿佛遊蛇一般,從田季常的鼻孔裏鑽了進去。


    很快,這一條魔蛇便破開田季常的丹田腹部,重新鑽了出來,此時已經染上他的魔氣氣息。


    魔蛇落地之後,便朝著一個方向遊走前去。


    何雲歡提起田季常,跟在魔蛇身後,王青和認命的顧青眉,綴在最後。


    三日之後,魔蛇停在一朵紅傘傘白杆杆的蘑菇跟前,盤起蛇柱來,不再動了。


    何雲歡捏起一道獨門印訣,按在田季常額頭。


    田季常整個人便化作一灘黑水,流入何雲歡早就準備好的瓶子裏,這便是培育無道魔國所需的人肥了。


    等人肥收完,原地還留下一麵骨質牌子,上麵一絲紋路也沒有,隻帶著濃鬱的無道魔氣氣息。


    何雲歡招手將骨牌拿在手中,看向王青道:


    “王師兄,我無道魔宗曆來鼓勵宗內良性競爭,所以傳下這一門手印,可以把結丹以上弟子煉成無道骨牌,這麵骨牌就可以讓我們通行他的無道魔國。”


    王青點點頭,不曾多說。


    倒是顧青眉撇撇嘴,良性競爭?還是她們春秘魔宗好,姐姐妹妹們,每日都一起快樂,沒這麽多打打殺殺。


    何雲歡見王青不言語,便主動使用無道骨牌,打出一道灰光,落在那一朵紅白蘑菇上。


    這蘑菇果然變成一座門戶。


    三人魚貫而入。


    王青抬頭一看,不由輕輕一拍手掌,歎道: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真桃花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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