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璟末蘇醒之後,上級部門的領導,同級單位的同事,遠親近鄰,朋友同學,一一前來探望,真是絡繹不絕。家人愛人親人一切正直善良的人,發自肺腑地為他的遭遇痛心、憂慮、著急;而那些把快樂建立在別人身上的人,此刻幸災樂禍,心裏可能會嘀咕——


    從小不是很牛吧,也有此刻牛市全線飄綠的時候啊?一路走來都是同學家長口裏的“別人家的孩子”,事事一馬當先,也有此刻馬失前蹄的時候啊?單位上領導另眼相待,你是比人多長了一雙眼睛嗎?哈哈!這位仁兄,恭喜你說對了,我們勤奮、帥氣、酷傷了的花璟末,可不就是多了一雙眼睛嗎?


    令他愈來愈苦惱的是,厄運也流行“降一贈一”啊!一刹那,就降給他一個傷殘的身體,再給他增添一項特異功能——不但能看到自己的前世,還能看到別人的。


    他真是掉進了一個煩惱無底洞,每天眼睛裏看到的人都是雙身份、雙麵孔,前世、今世的人影、畫麵、事件等層層疊疊、影影綽綽。比如這兩個人今世怎麽還是夫妻?這個人怎麽還和自己的仇人結婚了呢?有些人還真是老祖宗總結的“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五服”,有些人還就真實現了“老祖先墳頭長蘆草就出官”的預言,有些人就是俗話說的:“這世聰明絕頂,沒給後輩兒孫留些,幾代後就出個傻子。”


    他每天眼睛一睜,就像我們打開的網頁瀏覽器,信息量海海,信息麵龐雜——彈出的,滾動的,閃爍的,還有五花八門的信息分門別類,整齊地排成行,等著我們去選擇點擊,去翻信息綠頭牌。而他沒得選,看到的一個人,就關聯著幾代幾世,一大群人,一大堆的事。屬於他的天空不會再給他飄來五個字——“那都不是事”了!


    那些“下輩子我還記得你,下輩我還要找到你,下輩子死也要在一起,下輩子如何如何”......雖然嘴裏說說,但是打死也不相信的話,都在他這裏——實現了。他突然想起了林凡唱的一首歌《幸福很突然》——


    就是人說的


    眼睛看不到誰能地久天長


    耳朵看不到誰在胡思亂想


    等字幕都走完等音樂又想起


    結果還原真相


    不一樣靈魂才會飛進天堂


    有信仰又何必走那些過場


    幸福就是突然先給你一巴掌


    再給你一塊糖......


    他曾經看過一句話:初識不知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就像這首歌裏的這一句——不一樣靈魂才會飛進天堂。不一樣?當然不一樣了,不知我這個從農村走出來的小小公務員的靈魂能否帶著曾經的土皇帝、活閻王、頭號渣男——西門慶一起飛進天堂嗎?還有這一句——幸福就是突然先給你一巴掌,再給你一塊糖。對我而言,何止一巴掌,那是一記猛烈的撞擊,那是一道利劍似的閃電,可是給我的那顆糖在哪裏?可不要是一個大大大大大大——超大泡泡糖。


    臨近午餐時間,他的現世妻子、前世女兒陳咪給他送飯來了。


    “怎麽不是一直提的飯盒?”花璟末隨口問道。


    “我沒有回家做,外麵順便買的。”妻子邊取出碗筷邊說。


    “說謊了吧?”


    “沒,沒有啊!”聽到他的話,她緊張的差點把湯倒在外麵。


    “眼睛怎麽了?紅紅的。”


    “剛才不小心吹進了沙子,揉紅了。”


    “又撒謊!”


    “沒——沒呀!”


    “胳膊受傷了?包包丟了吧?”


    “咦,你怎麽知道的?”這下著實驚到陳咪了。


    我怎麽知道的?我怎麽知道的?我也想問問自己。他閉上了眼睛,想了一會兒才說:


    “你一直說外麵的餐盒不幹淨,高溫滾燙後食物不健康,住院這麽多天來,你即使不在家裏做飯,也是提著飯盒去外麵買飯的。袖子那裏刮破了,我猜想到你胳膊受傷了。包包裏有鑰匙手機錢包,你一直包不離身的,現在不見了,可不是丟了嗎?”一番話說的陳咪眼睛徹底不再堅守底線了,任由淚水噴湧而出,哽咽著說:


    “在給你送飯的路上,一輛摩托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後座人一下子就拽走了我的包包,我也被帶倒地上,胳膊著地,擦傷了。手機,鑰匙,身份證,銀行卡,都在包包裏。怎麽辦,怎麽辦?我急得大哭,我爬起來就去追,他們一溜煙似的,拐過街角就不見了。”


    “事發地在哪裏?有沒有目擊者?”


    “恰好就是在一個偏僻的街道,沒有見什麽目擊者,也沒有什麽人幫助我。當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時候,旁邊小餐館裏的老板出來問了一下我的情況。他看到做好的飯菜撒落一地,可憐我,免費送了我們一頓午餐。”


    “對了,那條街沒有銀行,沒有購物超市,也沒有酒店及單位,肯定沒有按下攝像頭之類的,咋辦?璟末?”


    聽了妻子的一番哭述,他安慰道:


    “不要擔心,我自有計較。你先去急診室包紮傷口吧!再去街道派出所報案。記得要下辦案民警的電話。”


    一個小時後,陳咪辦好了花璟末交辦的事情,返回醫院。給了他辦案民警的電話,她就上班去了。


    病房裏就剩他一個人了,他真想把自己的煩惱拿出來曬曬太陽,一不小心給曬化了去。要不,讓護士小姐給它們噴些八四消毒液,最好過量窒息而亡。除過海海信息量,還有令他更加煩惱的呢,他還一直要壓製住身體裏容易激動的西門慶,不然就會有雷人之舉。


    前天,縣公安局馬局長,也就是西門慶曾經熱結的十兄弟中排在最末的那一個——白賚光來探望他。說起他的這位兄弟,名字可是大有來曆——“白”是周武王渡河,有個白魚跳入了船中,“賚光”是“周有大賚,於湯有光”,總之,名字很牛。其實所謂白賚光,諧音就是白賴光,白沾光的意思。此人和他那幾個兄弟一樣,是個騙吃騙喝,薄情寡義的主。是他西門慶曾經下血本,養的這群小兄弟中的一個,今天來探望他了,這個家夥差點沒摟著局長的脖子,大喊:


    “兄弟,你也有今天啊?咱倆直接打了個顛倒,現如今,你是我隔了幾個台階上的老大啊!小弟我,不!哥哥我還要仰仗十弟你提攜照拂啊!”


    憋得花璟末臉紅脖子粗,頭上青筋暴起,局長見狀,關懷的問:


    “小花同誌,有特別不舒服的地方嗎?要不要喊來醫生瞧瞧啊?”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出蹦:


    “不——了,我——隻是——腿——有點——抽筋。”事後,花璟末真是後怕,他若一個壓製不住,就是一場尷尬,一團疑雲,一堆口舌,讓他怎麽處理得了?


    還有昨天,掛點滴的時候,他非要盯著人家小劉護士死看,人家用止血帶的時候,他還反握住護士的手不放。心裏不住地對我說:


    “你不讓我看她,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死前還沒弄到手的美婦人啊!跟你說起這個人來,話就長嘍。她的丈夫就是招宣府的王三官人,年紀輕輕就不學好,竟然與我包養的勾欄院的李桂姐打得火熱。我西門慶在清河縣踩一腳,大地都要抖三抖,他竟然敢讓我頭上的帽子帶點綠?我就要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我的報複計劃是——他占我一個,我貪他兩個,還要給他當爹。最後,王三官人他四十剛過,風韻猶存的娘,我弄到手了,他還拜我為幹爹。就是蒼天沒再多給我小半年的時間,不然,我會千方百計地讓王三官的妻子藍氏小娘子乖乖就範滴......”


    這件事情的導致結果是,今天遲遲不見護士來給我紮針了,真是有失一名人民警察的尊嚴,有失我花璟末的風格啊!


    今天,一名醫生例行查房,他就在我的心裏暴躁如雷,害得我惡語惡氣地回答了一番人家的查詢,肯定讓人覺得我沒有禮貌,沒有修養。他說他遇見了拐跑他的第四房小妾——孫雪娥的來旺,難怪氣得他直跳腳。就這個來旺他又對我說了一籮筐的話,總之就是一個字——“亂”。


    來旺是他仆人,聽起來,單是來旺老婆宋慧蓮的那雙“三寸金蓮”就比潘金蓮的還小巧幾分,那個水蛇腰扭擺起來讓他春心蕩漾。“亂”就是由此而起,主人貪占仆人媳婦,仆人又勾用主人小妾——孫雪娥。亂在關係上後,他又設了一個局,誣告來旺貪汙銀兩,將他投入大牢,後流放蠻夷之地。知道真相的宋慧蓮用死來抗議不平的現實,兩度懸梁自盡,最後用穿上十條內褲自裁的方式,救贖骨子裏尚存的那點身為女人的尊嚴。流放多年,大難不死的來旺回到了故地,拐跑了最後一個陪吳月娘守寡的小妾——孫雪娥。


    就是西門慶的這些事,這些人,及各種情緒,讓花璟末不堪其擾。


    就在他回想這些煩惱事時,手機響了,他一看屏幕,嘴角上揚,難得地扯出了一個笑容。


    “喂,老公!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哦!警察火速破案了,前後不到兩個小時哦,就抓到了搶劫犯,打電話讓我去認領物品。聽說,有一個目擊者提供了一些重要的線索——摩托車牌號,搶劫犯長相、衣著,及逃亡方向等。我打聽那個人的電話,想感謝感謝他,人家說要保護線人的安危,硬是不給。你說奇怪不奇怪?在我看來一點希望都沒有的案子,竟然短時間偵破了?”


    掛斷了電話,花璟末心裏說:這樣如果都破不了案,那才叫一個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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