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嬤嬤們來到後殿的時候就看見顧夕顏呆呆地倚在後殿的門上望著丹墀上的石塊,她們走近了顧夕顏都沒有什麽動靜,還是墨菊喊了一聲,顧夕顏才如大夢初醒般地“啊”了一聲,道:“你們怎麽都來了!”


    陪在一旁的民德笑道:“姑娘是看這座顯天三眼神像和外殿的不一樣吧!這是一座上古神物,已經有一千五百多年的曆史了,是夏國現存的最古老的顯天神像,隻有我們棲霞觀才有。原來是供奉在淩雲殿的,五百年前淩雲殿遭雷擊重修才移到了這裏…”


    顧夕顏聽著民德絮絮道道的,心想:我剛才也遭了雷擊,你們知道嗎…


    大家又在那座木雕三眼顯天神像麵前上了香然後出了光明殿。


    民德建議到離這裏不遠的澄清殿去看看,田嬤嬤卻建議下山去,顧夕顏自有主張,道:“我走累了,就在這裏歇歇再決定去哪裏吧!”


    弱質女流,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正常和自然的,大家就朝下走了一小段路,在一間茶棚裏歇了下來。


    茶棚寬五間,整齊的擺放著擦得幹幹淨淨的四方桌子,支錦木窗全部支開,空氣暢通,四野一望無遺。整個大廳裏隻有她們一行人。掌櫃的很明顯和民德認識,親自從高高的櫃台後麵出來給她們斟茶,又拿了點心招待她們。坐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什麽人來。民德提出來繼續參觀其他的大殿,顧夕顏拒絕了。她準備在這裏坐到快吃午飯地時候,如果還沒有遇到端娘她們就直接到青竹堂去。


    田嬤嬤自然是樂見其成。


    等候的時間特別漫長,太陽好象半天才露出半個臉來,茶棚裏已坐了四成滿。還是不見端娘她們的影子。


    沒有手機,就是這麽不方便。


    顧夕顏無聊地玩弄著手邊的小瓷盅,想起一個笑話來,說一個偉人如何如何偉大。但卻從來沒有用過手機。這是時代的背景,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改變。夏國地那位方太後那樣的尊貴,也一定沒有用過蘭寇的香水吧!


    想到這裏,她不由地微微地笑起來,茶棚外卻傳來一陣金屬的碰撞聲,散坐在顧夕顏他們身邊地那些護衛都非常警惕地掏出了家夥。


    顧夕顏也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朝外望去,可惜茶棚裏的人比她更積極,一窩蜂地湧到了窗邊,待她望去的時候隻能看到無數的背影了。


    在金屬碰撞的交織聲中夾雜著一個年輕男子清越的聲音:“這件事就算我不對,還望兄台海量。我們就此收手如何!”


    另有一個還帶著童音的男聲忿然地道:“什麽就算你不對,本來就是你不對。昨天給你溜了,今天要我不刺了你那對招子,我就不叫馮天翔!”


    聲音清越的男子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我隻不過是多看了令姐兩眼,小兄弟就要刺了我的招子,也太心狠了一些…”


    他的話音未落,看熱鬧地人群就馬上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你這個登徒子!”自稱馮天翔的人怒道,“我非殺了你不可!”


    “哎喲喲!”聲音清越的男子帶著一絲戲謔。“殺人是要償命的,你為了我這登徒子其實是劃不來,我們就此收手如何…”


    男子的話又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笑聲中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客氣地道:“諸位都散了吧,是一場誤會,諸位都散了吧…”


    馮天翔氣憤地道:“什麽誤會,根本就是這小賊…”


    “住口!”有一個婉轉悅耳如黃鶯般的女聲喝斥道,“你還不向這位俠士賠禮!”


    人群中有人亦跟著起洪:“是啊,是啊,快賠禮。快賠禮!”


    “姐姐!”馮天翔委屈地喊道。


    顧夕顏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她不顧田嬤嬤的阻擋跑到窗邊去看熱鬧。


    茶棚外麵的空地上一拿劍一拿刀地兩位男子對峙著。拿刀的那個年約十四、五歲的樣子,身量和顧夕顏差不多高,方正的臉龐,厚厚的嘴唇,麵帶憨態。身體卻非常粗壯。薄薄的衣衫下麵賁起如疙瘩般的肌肉依稀可見。拿劍的那個男子年約二十出頭,身材高佻修長。眼宇間一派風光霽月般的磊落,竟然是顧夕顏遇到過兩次地鏢師。


    顧夕顏忍不住“啊”了一聲,引得窗前一位鶴發童顏老者朝她的拱手道:“這位姑娘,都是一場誤會,大家都散了吧!”


    這時,顧夕顏才發現那老者身材還站著一件姑娘,穿著一身白色襦褂,胸前戴掛著一塊金色的懷表,頭上戴著白紗帷帽,雖然看不清楚容貌,但她身材纖細合稼有度,姿態端莊舉止優美,又是因為被人多看兩眼而引起的爭端,應該是個大美人無疑。隻聽見那白衣姑娘厲聲道:“天翔,你這樣得理不饒人,以後我再也不帶你出來了!”她的聲音非常婉轉,盡管語氣嚴厲,卻沒有一絲威嚴的感,反而象是小姑娘地撒嬌般甜美。


    拿刀地男孩馮天翔屈委的嘟著嘴,就是不說話。到是那鏢師上前朝白衣姑娘抱拳作揖,彬彬有禮:“姑娘雅量,還請原諒齊毓之失禮之處。”


    托美女地福,顧夕顏這才知道原來這鏢師叫齊毓之。


    白衣姑娘朝齊毓之行了一個福禮,客氣地道:“我弟弟年幼不懂事,還望齊大俠不在放在心裏。”語氣非常真誠,帶著濃濃的謙意。


    齊毓之忙還禮道:“哪裏。哪裏,是齊某孟浪,隻求姑娘不要備怪才是。”說話間目光清明,落落大方,有謙讓君子之風。惹得眾人一陣低聲稱讚。


    馮天翔氣得全身直哆嗦,拿著刀又要去砍那齊毓之。


    白衣姑娘見狀,忙上前擋住了馮天翔,輕聲道:“你不要再尋事了。要不然我們晚上就趕不上回城地時間了。”


    馮天翔狠狠地瞪了齊毓之一眼,大步流星地朝山上走去。


    白衣姑娘客氣地朝齊煜斂衽行禮,帶著鶴發童顏的老者跟著馮天翔上了山。


    大家見沒有熱鬧可看了,這才繼繼續續地散了。


    顧夕顏卻注意到,那個齊毓之若有所思地望著那白衣姑娘的背影良久才施施然離開茶棚朝山下走去。


    被這麽一鬧,太陽已升至中空,顧夕顏笑著回到座位,提議到青竹堂去。


    民德一怔,道:“青竹堂在山腳,這眼看到了午飯的時間。姑娘不如就到旁邊的客來居吃了午飯再去也不遲。”


    田嬤嬤也道:“那青竹堂隻提供茶水點心,姑娘早上吃地少,下午我們就要啟程回府了,姑娘還是到客來居吃點東西吧!”


    顧夕顏堅持要去青竹堂,田嬤嬤們無法,隻得下山去。


    青竹堂原來就建在離桃花源不遠處,是座木製五間二層的樓閣,青瓦粉牆,映著四周翠綠的青竹。顯得清閑雅致。


    進了青竹堂,已過了正午時分,隻是零零散散地坐著七八桌客人,沒有看見端娘的影子。盡管如此,顧夕顏還是仔細打量了片刻,見沒有哪一桌是單坐著兩個少年地,她不禁失望地和田嬤嬤上了二樓的雅間。


    大家一路行來已是饑餓漉漉,田嬤嬤一坐下來就大聲吆喝著上茶上點心,民德也是滿臉的疲憊。隻有劉府的幾個護衛,始終不驕不躁,保持著嚴謹態度,惹得顧夕顏不由對他們另眼相看。


    大家吃了幾個點心裹腹,顧夕顏還沒有看到端娘他們出現,她心中暗叫不妙。心底有隱隱的不安。又因田嬤嬤在座,好不表現出來。


    吃完了點心。田嬤嬤覺得天色不早了,要回桃花源去收拾行李,顧夕顏又借故這裏的茶水好喝拖延了一個多小時,端娘還是沒有出現,顧夕顏隻得隨著田嬤嬤回了桃花源的春水居。


    回到春水居,隻有顧家的兩個護衛站在二門旁說著閑話,田嬤嬤問起來,回話說端娘一早就帶著杏紅去尋姑娘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顧夕顏知道,這次相親計劃徹底地失敗了。


    大家又在居水居裏等了端娘大半個小時,還是不見她們的蹤影,田嬤嬤正要派護衛出去找,端娘和杏紅滿臉疲憊,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田嬤嬤一看,馬上吩咐收拾行李回盛京,一直到上馬車,顧夕顏和端娘都沒有機會說上一句話。


    在回家的途中,顧夕顏才知道了事情地始末。


    原來,昨天下午端娘就和錦心聯係上了,大家約好了從山腳往山頂尋人,結果直到過了中午飯的時間也沒有碰到,她想起之前說的到青葉堂碰麵的事,又趕到青葉堂,掌櫃的說是顧府的人剛走,她這才急急趕了回來,到現在連午飯也沒有吃。


    顧夕顏歎道:“也許是大家沒有緣紛吧!”


    端娘卻堅持道:“那位梅大人的確相貌端正,談吐有禮,姑娘,不如再約時間見一上見吧。”


    顧夕顏道:“對方是怎樣說的呢!”


    端娘不以為然地道:“對方能怎樣說。能和顧府結親,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念想,姑娘隻管放心,我們再約時間就是。”


    顧夕顏但笑不語。


    有時候,失去了就會失去了,再找回來,也不是原來地了!


    回到顧家已是掌燈時分,她們剛進垂花門就看見顧夫人身邊的孫嬤嬤站在抱廈前翹首以盼。見了顧夕顏一行人,她簡單地上前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拉著田嬤嬤就走,說是要趕緊去回稟夫人。


    端娘她們一直忙到半夜,把收拾出來的東西放回原處。


    臨睡前顧夕顏望著鏡子裏自己疲憊的麵孔,心裏暗暗發誓,再也不幹這種烏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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