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瀟一邊認真地打量著顧夕顏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著齊懋生的話:“你以為我想幹這種沒品的事!是魏夫人啦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耳邊嘮叼最後還拿出父親臨終前的遺言……你也別皺眉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炕幾上一盞不大的瓜型玻璃燈出弱虛的光茫照在齊懋生粗獷的象石膏像般的麵容上冷竣而又生硬。


    他黝黑的眸子深沉似海左手的食指無意識地輕輕地抖著。


    齊瀟一眼撇過去嚇了一跳。


    他們即是一起長大的同父異母兄弟也是競爭對手對於這個比自己隻大三個月的哥哥齊瀟了解齊灝過了對自己的了解。


    這樣抖動食指的動作實際上就是齊灝一種震怒的表現抖得越輕、越緩慢他的情緒就越憤怒。象現在這種情景根據他多年和齊灝打交的經驗判斷齊灝此刻非常憤怒而且處於一觸即的邊緣。


    天子一怒浮屍百萬!


    齊灝雖然不是天子但在燕地他就等同於天子。


    最重要的是齊灝並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他的性格中更多的是隱忍。齊瀟和他做了二十八年兄弟象這樣的情況他伸出十個指頭都夠數了。


    齊瀟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言行好象沒有什麽事情能惹得齊灝這樣惱火。


    難道是……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不由地瞟向了內室。


    將兩間的屋子分割成內室和外室的喜鵲登枝落地罩掛著帷帳碧色的多羅呢厚重地垂落著密密匝匝隱匿了內室的一


    “既然你這麽閑”齊灝冷冷地對齊瀟道“那等會就幫我陪陪客人吧!”


    齊瀟又是一驚。


    修羅門固然在江湖上顯赫一時。但卻始終是草莽以齊瀟地性格當然是很願意和他們推杯搡盞一番胡吃亂侃一番。可對齊灝來。這種決定就頗有不同尋常。因為很多年前他曾經告誡過齊瀟江湖之人。隻可用之不可交之。


    沒等齊瀟答話齊灝已吩咐龔濤:“龔濤把堂屋的燈挑起來天氣寒冷你和三爺陪修羅門的幾位貴客在外麵擺一桌算是我給幾位接風啦!”後麵的話他是對著**峰和福伯地。


    **峰和福伯都很意外特別是**峰。眼睛一紅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給齊灝磕了三個頭了一聲“謝謝爺的抬愛”。


    龔濤好象也很意外的樣子愣了愣才答了一聲“是”。


    齊瀟今天已被齊灝東一榔頭西一榔頭搞得不知所謂了。現在**峰地頭也磕了龔濤的話也答了天寒地凍的自己聽到林永昭齊灝這邊有不對勁急巴巴的從剛剛睡熱的被褥裏爬起來也的確想討杯酒吃。他爽朗地一笑。朝著修羅門的人拱了拱手:“幾位修羅門的貴客請!”


    **峰又給齊灝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來領著眾人出了門。


    顧夕顏腦子裏一片空白。還沒有從齊懋生看她的那一眼中清醒過來。混混沌沌地任由段纓絡牽著跟著修羅門地人出了門。


    牽著顧夕顏的段纓絡心裏卻很不安。


    事情好象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那可怎麽辦?當初自己還當著顧夕顏得意洋洋地出了一番“爺張了一張網等著你去跳的話”而且當時看顧夕顏的表情害羞的居多生氣的居少……要是因此而生了什麽誤會豈不是害了顧夕顏。


    她心裏象揣了一個兔子似的七上八下。可又不能什麽。


    一班人剛邁出門。身後突然傳來齊灝冷冷地聲音:“段姑娘請暫且留步我有事相詢。”


    段纓絡心亂如麻地轉過身來。身邊有些還沒有看清楚狀況地顧夕顏也被她牽著轉了一個麵。


    隔著遠遠的距離顧夕顏和齊灝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齊灝嘴角微抿眉宇間就散出一股凜人地端肅。


    顧夕顏被這表情看得一震。


    沉住氣!沉住氣!顧夕顏現在到底生了些什麽你還不知道不能因為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讓自己失了主張。最嚴重的不過是表錯了情那又如果你又不是沒幹過。千萬別當場失態那才是無可挽救的。隻要冷靜的堅持下去讓時光慢慢從指尖溜走明天又是一個豔陽天!


    她輕輕顫抖著嘴角卻揚起一個的笑意慢慢轉身身影消失在齊灝目光範圍之內。


    段纓絡目光憐憫地望著顧夕顏離開在心底輕輕地歎了一聲幾步上前朝齊灝走去。


    夾層的棉布簾子重重覆下將人隔成了兩邊。


    一直用眼角地餘光注意著齊懋生地齊瀟嘴角升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龔濤不知道從哪裏叫來了兩個年輕地兵很快把堂屋裏的燈都燃了。


    五串連珠玻璃燈從高高的屋簷垂下照得室內纖毫畢露。


    名貴的紫檀木家具稀世的琉璃器皿金線夾織的座墊……整個屋子金壁輝煌處處彰顯著華麗。


    齊瀟熱烈地招呼大家:“坐坐坐我昨天早上出城打了兩隻獐子林永昭去把王誠叫起來讓他大把地放辣子我們來個蜀地風味的火鍋。龔濤你去把那個洪台知府吳途地窖裏的刀子燒給我搬兩壇來……”


    齊瀟表情的豪爽大方的態度立刻獲得了大家的好感。


    屋子裏的氣氛溫和大家依照主次坐了下來顧夕顏自覺地陪在了末座。


    **峰代表修羅門地人講話:“三爺太客氣了我們實在是愧不敢當。”


    齊瀟目光中泛著異采笑道:“青峰我們有十幾年沒有見了吧。你這子到跟三爺打起太極拳來。”


    **峰立刻站起身來拱手作揖:“不敢不敢……”


    “好了好了!”齊瀟笑著打斷**峰的話。“我們燕國公府和修羅門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峰起來還是府裏出去的福伯也是老熟人了。我們前幾天還見過麵。”到這裏福伯含笑著欠了欠身。


    齊瀟把目光望向莫大夫和顧夕顏:“隻有這兩位齊某見著有麵生。”


    莫大夫立刻站起來道:“在下莫子期修羅門宏字輩排行第十四。”


    **峰又補充道:“是我師哥醫術極其高明多年在平原郡行醫有神醫之稱。”


    “啊歡迎歡迎!”齊瀟笑著了頭。又把目光轉向了顧夕顏。大家地目光都轉向了顧夕顏。


    **峰欲言又止。


    顧夕顏隻得站起來朝齊瀟曲膝行禮笑道:“我隻是段纓絡的一個朋友。”聲音甜糯柔美聽得齊瀟眸中異采連連端坐著的身子向前傾了傾露出一副很感興趣地樣子。


    還好此時林永昭抱著兩個大缸子進來要不然顧夕顏還真怕齊瀟繼續問下去。


    林永昭身後還跟魚貫跟著七、八個人個個手裏都提著兩個大食盒。林永昭請示齊瀟:“三爺你看這桌席擺在哪裏好?”


    齊瀟指了指寬敞的堂屋:“就擺在這裏。”


    立刻有兵模樣的人抬了桌子進來。林永昭指揮一群人擺了菜肴。


    齊瀟指著酒菜招呼大家入席:“這洪台知府吳途是晉國公府吳棋的遠房。我在燕地就聽過他生活奢華行事乖張卻又不學無術。沒想到他這洪台知府府衙到布置的清雅不俗隻是這精舍美酒佳肴如今到是便宜了我們罷了。”著爽朗笑了起來。


    顧夕顏微微撇嘴。


    真象個占地為王的土匪的話。


    齊瀟好象對顧夕顏很關注的樣子吩咐一旁的兵:“給這位姑娘在西屋裏設一席。”


    顧夕顏忙曲膝行禮道了謝。


    大家邊笑邊走到了方桌前經過一陣推辭。齊瀟當仁不讓地坐了席。左陪坐著龔濤和林永昭右陪坐著**峰和莫大夫。福伯陪在了末席。


    不一會那些兵就把菜肴布置好了期間莫大夫拉著擺菜地人囑咐:“這位將爺我們這位姑娘胃口不好吃不得辛辣東西還煩請您跟廚子一聲。”


    兵被莫大夫喊得臉都紅了:“不不是將爺我叫錢貴。”


    “錢櫃!”齊瀟好象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兵的名字“這名字好錢多的用櫃子裝。”


    錢貴的臉更紅了簡直要滴得出血來:“不是三爺是富貴的貴不是錢櫃的櫃”


    大家都被他解釋逗樂了堂屋的氣氛活潑起來。


    齊瀟見狀笑著揮手放錢貴走了。


    顧夕顏對齊瀟刮目相看。


    身份高貴而能禮賢下世語言詼諧善於調節氣氛。難怪連段纓絡都齊瀟是個不可忽視的人!


    那邊已經喝上酒了這邊也有兵領了顧夕顏到了西屋。


    西屋大畫案上了一盞八角玻璃燈地桔色燈光一層層暈染開來卻驅不走清冷。


    顧夕顏端坐在西屋的羅漢榻上看著叫錢貴的兵搬桌子布菜完事後錢貴請示顧夕顏:“姑娘要不要再一盞燈。”


    “謝謝!”顧夕顏微笑“不用了你去忙你地吧!”


    昏暗的屋子錢貴局促地喃喃:“不不用謝!”


    西屋隻剩下顧夕顏一個人她細細地想著今天的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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