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放鬆坐姿點燃一根“法律風險直接關聯經濟風險,從規避風險上說,我們開證明集中遷移,現在隻有偷越國境罪。且協議隨時廢止,這塊西歐跳板不會持續,都想盡早接來親眷。”


    計晟巡將最後疑慮問出口:“那你這個錢都從哪兒生”


    薄延岩一臉高深莫測笑笑“勞工在那邊黑下怎麽辦違法公司要不要擦屁股我們招募名單是要有擔保人的,他要為‘打工人’簽訂擔保協議,擔保人一個人頭付最少兩萬美元擔保金。”


    計晟巡拍拍腦袋“因為違約成本低勞工跑了,那後麵事自然暫緩,損失點訂金成違約啦。”


    薄延岩頓了頓接著說:“勞務輸出對s市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隻要不妨礙人就過得去,難免有搭便車,這是必辦,推這個也就推翻了整個計劃,幫忙與變相行賄是一條線。”


    計晟巡認同的點點頭“懂,聯合大午歸攏梵星留聲機管理權,不良資產一到手,擔保金的挪用斷不了證據鏈,你我的錢也清楚啦。”


    薄延岩心思飄到貧困鎮——“上頭一再強調,摸著石頭過河,膽子再大一點、步子再快一點。摸對過去、摸錯就回來,你不伸進水裏怎麽知道能不能過去解放思想就是扯下裹腳布。”


    對外經濟貿易公司內第三輪談判緊鑼密鼓地準備,昌主任知道這筆交易最終不會成交,s市方麵能得到的隻有定金。“裹腳布是扯開了,可薄先生不接受這些條件步子邁不開呀。我們冒犯錯誤風險跟貴方合作,人回來跟我們要耕地、違反戶籍政策怎麽辦搞不好是要犯大錯誤。”


    ——“不要緊,也可以擱置,先談談外經委組團去布達市考察,組團人數、茶水接待規格啦,考察項目這些問題都不是孤立的,是對其他條件有影響的,我們草擬了一個方案”。


    第三輪談判結束後正往聯合大午公司裏走,傳呼機響了。薄延岩到辦公室按號碼,接電話的是外經委主任昌之融。


    “薄老板,剛進門吧不好意思啊沒等你休息一會兒就打擾。這陣老吃薄老板了,晚上沒啥安排的話我想請你出來坐坐。”


    —“昌主任客氣,都有什麽人參加”“就你我,沒旁人。十分鍾以後我車到樓下接你。”


    薄延岩看眼桌上的表“這還不到六點,早點兒吧”“不早不早,到時候你就知道啦。”“好,待會兒見。”薄延岩放下電話思索:可能要亮底牌了


    路燈閃爍在剛剛解凍而濕漉漉的砂石路,一輛黑色尼桑轎車沿北環路一直向西行駛,昌主任載上薄延岩去了郊外。


    大約在冬季,河堤上那些成行列的鬆柏,也若在三五回嚴霜中,失去了固有的俊美,見出一點蕭瑟。薄延岩不好意思問去吃什麽,昌之融也不主動說,兩人一路閑扯直到出s市,薄延岩搓搓手終於忍不住了“昌主任,咱們這是去吃什麽”昌之融頭頂一個好似猶太人做禮拜戴的小帽,說話時習慣性地臉龐微微向上仰。


    “請你這走南闖北的老板吃飯還真犯愁,所以呀挑個絕的,好不好吃先不說,起碼你肯定沒吃過。咱去呂莊鎮,還有七十公裏呢我說不早吧,到地方也到飯點兒啦。”薄延岩笑嗬嗬道:“我就喜歡有特色的地方風味”。


    昌之融一伸手從放儀表盤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張單子遞給他。


    “都是不上席的飯,不值幾個錢,薄老板別嫌俺小氣,俺老昌官不大,可真找個踏實說話地兒也不易,市內豪華飯店能碰到熟人。”


    薄延岩心道:果然亮底牌了。定睛看單子——生產線定金2萬美元,省外經委勞務輸出批文50萬人民幣,戶口遷入每人1000人民幣,護照代理每人200人民幣,布達市資金信用考察費25萬人民幣,s市勞務輸出名額3人。單子是手寫的,沒提及在匈郡公司的違約費用,卻多一項s市出國名額。


    昌之融胖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細縫“一竿子到底,交底兒啦。薄老板要是覺得這條件還不行,s市方麵就無能為力了,今晚這頓飯咱們就當敘敘家常。”——“比我預期要好。”昌之融使勁點點頭滿意地說:“好!好!那這事就算成!”


    “s市這三人男女多大啦打算到哪兒發展”


    昌之融用力踩著油門“都是小夥子,20來歲吧,家長一個是海關一個是校長一個是外經貿的。其實遞條的不止這些,外經貿也難呐,不想給你們添麻煩,能推的都推掉啦。至於到哪兒落腳、幫他們找個工作之後怎麽混就靠自己。”


    單子壓公文包下,薄延岩微微搖下車窗點燃一顆香煙“匈郡與奧州接壤,奧州與d國這條路線相對好操作,有了世界名城居留權,以後還可以有選擇。這一項費用我們出,路費他們自己負擔。”昌之融不鬆油門持續加速。


    “好,真好,我老昌在這個位置有些年頭,迎來送往也算閱人無數,一看你老弟就是能幹點事兒的人,我要過去,就得讓人家過得去。不簡單呐!”薄延岩向窗外彈彈煙灰“還剩下付款方式。”


    “首付總額50%,最後一批離境前再付50%,雙方都放心。”


    “同意。即簽合同即付首款,速推速辦。”


    “你該去哪去哪,這邊的事情你放心,材料匯總我這兒有專人辦理,你在不在一點不受影響。再說戶口遷移證給他們發下去,他們到當地機關提檔案也得幾天”


    呂莊鎮距s市不到80公裏,是個石油小鎮,街道上都是一些私宅店鋪,平房和二層小樓牆麵都貼白花花瓷磚,門頭上都有祈福納祥圖文。晚霞的顏色自淡而濃,為黑絲絨似的雲層鑲上一道金色邊緣,果然如昌之融所說,到了地方也就到了飯點。街道上不時有拖拉機和農用三輪發出柴油機特有響聲。


    黑車緊挨幾輛南來北往大貨車停‘呂莊菜’飯店門前,兩人要一個小包廂上了二樓,先要上幾道涼菜和啤酒。也許是長途開車疲倦,昌之融給人一點點邋遢感覺,卻胖得不笨,眼神很靈活。


    “早年人民公社大興水利,冬季農閑人們挖河。挖河苦啊,派工一直是老大難,書記就想個主意,改善改善夥食吧可人多吧大鍋煮得亂七八糟,鍋貼就從剛篩子上拍兩下,大鍋把細麵條煮成粗糊了都撈不上來。”


    說話間服務員端一個和麵大瓦盆。一盆菜熱氣騰騰濃香四溢,薄延岩驚訝道:“我的天啊。”昌之融也來了興致,對服務員說“再拿瓶國窖。”


    “不行不行,那太危險。”昌主任擺擺手道:“我這酒量沒事!你看,這就是亂七八糟一道菜,就是一個實惠。豆腐粉皮兒、丸子肉塊啥都有,這盆夠3人吃。”薄延岩左手持碗右手拿筷,擺開陣勢開吃。


    國窖白酒上來,昌主任自己倒上小半茶杯,沒謙讓也不勸酒,一口就悶喝見底,又如數倒上,他看在眼裏,越發覺出異常。


    昌主任咳嗽兩聲“對外地司機來說這家飯菜實惠,其實呢比以前貴多了,讓那幫過路司機吃貴啦。這一貴,鎮上百姓就不來吃啦。要說也沒多貴,要是放在其他鄉鎮真不算啥,可s市經濟發展不平衡啊,特別是這西部地區土地承包後,原來的水利設施都荒廢,一遇大澇大旱單靠獨門獨戶力量根本抗拒不了。”薄延岩放緩手上動作,也許是怕冷場隻是附和。


    “嗯,水利很重要。”昌主任又吃兩口自顧接著說道:“老弟,初次見麵有幾句話我印象深刻,你說免簽證早晚廢止,不過不是現在。護照早晚會像身份證一樣簡單,現在還沒簡單。那你說,咱是不是鑽了法律空子”


    “鑽空子是禁止而有漏洞,法律沒禁止咱鑽哪兒去。”昌之融豎一下大拇指,又是一口悶,再倒上。“昌主任你可不能這樣喝。”但是昌之融已經開始話多了。


    “老弟啊,不是跟你邀功,戶口人頭費縣裏張嘴要3000。宋主任指著鼻子罵,他媽搶劫啊縣長也急了——這錢我要是截留一分,我他媽你養大的——


    —哎,還是窮啊,聞不得一點兒肉腥,你讓他啃個豬蹄,他恨不能把手指頭都啃了。”薄延岩隻能再度附和,隱約看到偏離的話題隱含東西。


    “嗯,宋主任和昌主任都辛苦,辛苦工作、工作辛苦。”昌之融由於酒精作用漸漸有些情緒。


    “老弟,你說咱屋裏頭吃點拿點有沒有!但是絕大多數是兢兢業業幹工作。”薄延岩懂了:“我也不信咱s市年年經濟增長都是群眾無組織自發幹出來,改革開放的春風一吹,全國人民都在奔小康,一部分高高興興奔小康,一部分嘟嘟囔囔奔小康。”昌之融再次豎一下大拇指,第四次一口悶喝,再倒酒時候手指都有點不聽使喚。


    薄延岩也真急了“老昌,你真不能再喝!”他一擺手搖搖頭“誰想灌我老昌一口酒難啊,可今天不一樣,不喝我張不開嘴呀!這人頭費是當扶貧指標放下去的......老弟,我還能跟你說啥呢是兩個鄉鎮領導找上門讓爭取點,就是再爭取幾個名額也行其中一位就是呂莊鎮的,我談幹部不是跟你老弟瞎掰扯,這錢不是肥我老黃,也不是公司賺的”。


    薄延岩伸手示意昌主任不要再往下說了。


    “人頭費每人加一千。”他第五次一口喝幹,酒杯一放語無倫次道:“仗義!老弟仗義!今天這酒我得多喝出十幾萬塊錢,其實我也明白...希望你以後來s市發展,投資。”薄延岩見他喝成這樣,起身轉去結賬,結果服務員說已經有人付過,小心翼翼饞中山裝的昌之融下樓扶到車後座。


    黑幕萬裏無雲寥寥星點散落,男人西裝敞懷一腳油門下去輕輕念叨


    :‘城


    雪山上駐守遠方的熱淚,暮光追悔牛羊頭顱低垂


    廟宇焚香轉經來生苦命,刻舟求劍情意不誠不真。


    風聲落下頑疾尋覓良醫,呼嘯貫穿決堤不知署名


    目光草草鋪陳前路煙塵,心猿意馬拋之無心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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