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漸行漸遠,湮沒在黑暗之中。


    薛猛依然陶醉在那迷人的風姿中。除了那漫天的神佛,寺廟的石像,普通凡人又有哪個可以抵抗少女青春的活力,更何況是精力旺盛的小夥子。


    他眼睛依然盯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想要透過重重黑暗欣賞已經謝幕的美景。


    “哥,那個小姑娘好漂亮啊!可惜沒有辦法結識!”


    美人,若是有幸結識,與她說兩句話,做她的朋友,偶爾看一看她的笑靨,那想必也是人生的一件樂事。


    隻可惜,佳人已去,再見遙遙無期。


    薛不語歎口氣,心情隨著姑娘的離去亦有些失落!


    不過,他是個豁達的人。


    即便與弟弟年齡相同,他也是兄長。


    兄長兩個字不僅僅指年齡,也代表著責任,所以人們常說長兄如父。


    此刻,他卻不想擔負這兄長兩個字,所以,他開起了玩笑,想用玩笑衝淡女人對自己心智的影響。


    “可不!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了!剛才她一出現,我感覺自己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這樣的姑娘要是做你嫂嫂你可滿意?”


    薛猛“嘿然”一笑,說道:“哥,這個姑娘再漂亮也隻是個丫頭。


    哥哥你這樣人間少有的美男子,隻有身份更高貴的女人才能相配,剛才那個小姑娘還是給你當弟妹吧!”


    “哎!你這麽說就不對了,眾生平等,小姐丫頭又有什麽不同?


    那些隻是萬惡的社會給人定的階級,都是媽生爹養的,除了出身,誰又比誰高貴?


    但論到出身,王公貴族真的就比尋常百姓高貴嗎?


    我見過貴族家中餘糧囤積如山,寧願壞點也不願拿一丁點出來接濟別人;


    我也見過一個乞丐將辛辛苦苦討來的半個饅頭,分了一半遞給了一位帶著孩子的母親。


    你覺得那個貴族高貴,還是那個乞丐高貴?”


    薛猛沉吟片刻,笑笑,沒有正麵回答,反而說道:“他們都很可憐。


    一個被富貴蒙蔽了雙眼,一個連富貴都沒有,隻能討別人的殘羹冷炙。”


    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呆呆的臉上一雙眼睛變的鮮活起來。


    “這又與那位姑娘有什麽關係?”


    不語皺眉拍拍腦袋,感覺自己剛才的話全白廢了。


    “不要讓世俗的不良觀念充斥你的頭腦,人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剛才那位姑娘與帝國公主一樣高貴,即便她隻是一名侍女,她也是高貴的。


    不過,人雖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卻有長幼之分。所以,還是哥哥先給你找個嫂嫂吧!”


    繞了半天,薛猛終於知道哥哥心裏打著什麽鬼主意了。


    “說了半天,你不就是想先下手為強嗎?


    你都說了,眾生平等,那麽你和我也是一樣平等的。


    所以,我們兩的起點是一樣的!就看咱們兩個誰的得到美女的歡心了!”


    薛猛不服的頂撞不語,接著說道:“要不咱倆比比,誰贏了到這姑娘就是誰的?”


    薛不語捏了捏手指頭,壞笑道:“正合我意!”


    說罷,亮了個手勢,兩個人在夜幕中各使神通,兩對拳打的是上下翻飛,五花八門的動作層出不窮,花樣百出。


    鬧了一會,兩人頓覺無趣,那姑娘以後能不能見到還是兩說,何況二人誌在修道,成就正果,這男女之情還是靠緣分。


    “小猛,走吧,我兩身上還有急事,趕路要緊!”


    “哎,好煩!那姑娘還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別鬧了,我們要回山請示觀主,前些天挨的揍是不是忘了?”


    提起這件事,薛猛心裏更來氣,本來想好好表現一番,降妖除魔,匡扶正義,救回小福,挽救一個即將離散的家庭。


    哪知小福沒見到,被一隻猴子打了個半死,這口氣嬸可忍叔不可忍!


    想起這些,什麽姑娘美女全都被薛猛全部拋到腦後。


    一股怒氣直竄上腦門,咬了咬牙,說:“哥,走吧,速度回山,這個大虧我必須討回來。”


    薛不語與薛猛雖說是修道之人,現在還未正式踏入修道者的行列,頂多算是在門外晃蕩。


    兩人又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子,對美的追求與常無異,雖說自製力比普通人強上很多,但色字這一關他們還未趟過。


    此時對美女的好奇多於本能,待心情平靜下來,思慮就會正常。


    想起前些天的經曆,兩人不僅打個寒顫,若不是最後出現的那個白衫人,兩人估計已經曝屍荒野,淪為大地的養料了!


    這次經曆不僅驚醒了兩人,更是深深的打擊了那顆躁動的心。


    平時修煉算的上刻苦,但仍然有漏洞,而漏洞會變成失去性命的暗器,不知不覺中就被奪去生命。


    這次回山,既要報告此次經曆,更重要的是平靜自己的內心,想辦法摒除雜念,一心向道,雖然心底依然懷念那一道月光下的白影。


    兩人沿著車隊的道路默然前進,大概行了有十裏左右,忽然前麵山路轉角處傳來一陣大笑之聲。


    “馬大元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隨後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


    薛家兄弟對視一眼,以極快的速度躍上山崖,毫無聲息的落在一塊凸起的巨石之上,目運神光,向前方看去。


    這是幾個時辰前離去的那個馬隊。


    幾百身穿黑色勁裝、手持長刀的人將其包圍在中間,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片屍體,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濃濃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之中。


    勁裝黑衣人倒下不少,但身披堅甲的步兵死傷更為慘重,六十人的隊伍隻剩下二十來人堅守在僅存的一輛馬車周圍,守禦著搖搖欲墜的防線。


    有兩名仆人打扮的男子手握鋼刀,緊緊貼靠在馬車車輪上。


    但他們明顯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身體不停顫抖,有一人甚至幹嘔起來。


    五名騎士已有三名戰死,脖頸處插著好幾根弩箭,頭盔滾落在一旁,瞪著不甘的眼睛看著上方黝黑的蒼穹。


    那名胸口有黑虎胸鎧的騎士用手緊緊摁住右腿上的傷口,躺在一旁的地上,幾次努力的想站起來,卻渾身無力,隻能恨恨的盯著對麵。


    馬頭領身上雖插著幾隻利箭,卻依然倔強的昂著頭,一隻手緊握寬背大砍刀,另一隻手扶在彎曲的大腿上呼呼喘氣。


    目露凶光,狠狠的盯著黑衣人群中肆意狂笑的那個人。


    那人大笑一會,拍了拍手掌,得意的說道:“不虧是萬軍從中取敵方上將頭顱的飛將馬焱,這份氣魄,這份身手,這份計謀,的確令人欽佩!


    要不是有人將你們的行蹤賣給我們,讓我們有時間在這裏做好埋伏,說不定還真讓你們跑掉了!”


    隨後話鋒一轉,“能讓飛將親自護送,又走的這麽悄無聲息的,我想定是大名鼎鼎、位高權重的右相司馬勝了。”


    馬頭領怒喝一聲,問道:“呔,你們這群卑鄙小人,竟敢追殺老宰相?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膽子?”


    場上的局勢已經很明顯,黑衣人人多勢眾,雙方強弱懸殊,看著插翅難飛的眾人,那黑衣首領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一個飛將、一個前朝宰相,都落在自己手中,這兩人乃是當今宰相豫亦最痛恨的敵人。


    若由自己捧著頭顱獻上去,那定是前途無量、財源滾滾、一步登天啊!


    “咳咳”,一陣咳嗽聲從馬車中傳來,裏麵緩緩鑽出一位老者。


    樸素的衣衫擋不住那久居上位的氣勢,滿臉的皺紋和花白的胡須掩蓋不了那看透世事、老謀深算的眼神。


    老人大約五十來歲,下車後,他推開擋在前麵的衛兵,看都不看在周圍虎視眈眈的黑衣人。


    他緩步來到馬頭領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老朋友,看來今天我們要追隨先帝而去了!”


    馬頭領看著這位為帝國鞠躬盡瘁,為國家操勞二十四年的老宰相,不僅眼角有些發酸。


    此刻已至遲暮之年的老人,可是在先帝手中將帝國實力從羸弱變為強盛的最大功臣,老百姓口中的百年賢相,整個朝廷的中流砥柱。


    可歎的是在先帝去世後,無奈被卷入奪嫡這個漩渦中,被當今天子的寵臣陷害。


    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如今,想做一名普通百姓苟活下去都做不到。


    胸懷滿腔悲憤,心恨蒼天無眼,朝中小人得道,忠臣流亡,奸佞滿堂。


    他痛苦的說道:“賢相,能和你一起去見先帝,是卑職的榮幸!可惜,這大好山河,怕是要亡了!”


    說罷,兩眼潸然淚下,想到家中幾代人為了國家前仆後繼,無數士兵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無數忠義之士為國家禪精竭慮,如今卻換來這種結局。


    整個國家幾千年的奮鬥在這短短的幾年裏變得麵目全非,國力一落千丈。


    在國家之間再無以前的一言九鼎的威勢,徹底淪為二流角色。


    一念至此,悲痛欲絕,為自己,為賢相,更為這個徹底沒落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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