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懷中的貌美少婦已經停止了哭泣,她的肩膀也不再抖動,抬起頭看著有些膽怯的丈夫,她滿麵溫柔,伸手撫摸著李謙的臉頰,“夫君,我從未害過你!我對你,一隻都是真心實意的。”


    看著方才還光彩照人的妻子已是滿麵淚痕,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裏,憔悴許多,李謙心中驀的像是萬箭攢心一般,痛徹心扉。


    他看都沒看那在大廳站立的真王瑜一眼,將身邊的妻子緊緊擁入懷中,輕輕摩挲著那如同綢緞一般的光滑長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那熟悉的香甜體香,口中裏麵隻有一句話,“我妻子不是妖怪,我妻子不是妖怪!”


    “夠了!”


    見李謙執迷不悟,與那妖孽親親我我,於靈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憤怒,大喝一聲,衝李謙道:“李施主,你那妻子乃是個害人的妖孽,你還是執迷不悟嗎?”


    “我?”


    李謙一愣,感受著滿懷溫香軟玉,還未來的及回答,那假王瑜溫柔的推開丈夫,朝於靈走了幾步,臉色淡然,既不憤怒,也不討饒,回頭滿懷情意的看了一眼麵有愧色的李謙,再回過頭來,看向薛不語,問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薛不語笑道:“其實也是湊巧。普通修士的眼睛看你,也許發現不了什麽,而貧道,恰巧通曉天趣眼。”


    “天趣眼,那是什麽?”


    “額!”麵有得色的薛不語被這假王瑜問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故意讓臉色變得平靜一些,顯得自己心胸開闊,笑道:“也沒什麽,隻是恰巧看出你與常人的不同之處。”


    說罷,他麵色一冷,雙眼中殺氣迸現,大有一言不合就宰人的架勢。


    “你究竟是誰,或者是什麽,從實道來?若有半句虛言,休怪貧道翻臉無情。”


    “我實說了,你會放過我嗎?”


    “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些。”


    “好吧!”


    那女子幽怨的看了一眼薛不語,滿臉歉意,來到真正的王瑜身前。


    少女開始還有些膽怯,但一想到就是這個人將自己困在畫中十三年,還搶走了自己的丈夫,心中自有一股怨恨升騰而起,她抬起頭怒目而視,與那雙熟悉的眼睛對視。


    “對不起,瑜兒!”


    女人開口道歉,態度真誠,看著眼前強忍懼意,如同小狼般盯著自己的少女,心裏麵都是愧疚。


    “可是~”她再次回頭溫柔的看了李謙一眼,對著麵前的少女說道:“我隻是,我隻是太喜歡他了!”


    少女若遭雷擊,呆呆看著麵前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那張臉上滿是淒然,溫情,就像是一位為了自己丈夫可以付出一切的癡情女子一般,她心裏突然升起一點憐憫,隨即又被封印了十三年的怨恨取代。


    “喜歡他?嗬嗬~”少女蹙起雙眉,覺得對方有些不可理喻,“喜歡他,你就可以忘掉我父親將你撿回,將你視如己出撫養你的恩情嗎?喜歡他,你就可以將咱們兩個從小到大的姐妹情棄之不顧嗎?喜歡他,你就可以心狠的將我困在畫中十三載嗎?”


    少女一連串的發問,既是質問對方所作所為,又是對自己多年來所受委屈的宣泄呐喊,是那種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叛的心痛與憤懣。


    “我~”假王瑜想解釋一番,思來想去,也未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她哀歎一聲,望著那張年輕的臉,“至少,你現在還年輕,你依然是哪個讓人心動的小姑娘?”


    “住口,妖孽,不要再強詞奪理了!”


    王瑜怒叱一聲,滿懷恨意的看著對方,“你還知道你剝奪了我的歲月?雖然,我還年輕,但是父母,我哥哥,我姐姐,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已經過去了十三年。”


    她滿懷憤怒,小臉氣的通紅,也顧不上對方搞不好是個老妖,隨時都可能會要了她的命,她隻想將自己心底的困苦大聲的喊出來,似乎這樣,心裏麵才能好受一點點。


    “王珠,你要知道,你奪取的不僅僅是我的丈夫,你奪取的是我與家人團聚的十三年。”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響起,王瑜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抬手就給了王珠一巴掌。


    “你開心就好!”


    那假王瑜聽到王珠這個名字時,身體一顫,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她整個人便如同霜打的茄子,整個兒蔫了下來。


    她的臉突然一陣模糊,待眾人能看清時,已經變成了另一張臉,雖然這張臉依然美麗,但李謙看到自己的妻子突然變了一張臉,他整個人便不好起來,手腳發顫,汗如雨下。


    於靈早已對這些情愛之事不放在心上,見王瑜稱那人為王珠,他便問道:“王珠,你究竟是何人?”


    聞言,王珠慘然一笑,望著於靈道:“道長,不知你是否聽說過隱族?”


    “隱族?”


    在場眾人莫不口中念叨,這個種族又是個什麽玩意,難道除了人、妖、鬼,仙,還有別的族群?


    “孽障,你讓貧僧找的好苦?”


    廳裏眾人麵露迷茫,低頭思索隱族在那個典籍中有記載的時候,有些陰暗的大廳外傳來一聲若洪鍾大呂的怒喝聲,伴隨身影而來的,自大廳正對的院落屋脊之上,一名身著土黃納衣的頭陀飄飄而來,落在廳門之內。


    那頭陀光禿禿的腦門上有六道明顯的戒疤,雙目低垂,圓臉,坍塌鼻,闊嘴,中等身高,不胖不矮,長得極其普通。


    這人別人不認識,薛不語見了卻倍感意外。


    原來這頭陀便是修緣大會時見過的西方七寶山一頁寺的隨心法師。當初薛不語想要劍斬西方惡靈之時,這法師因為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出麵阻攔。


    薛不語當時年輕氣盛,奉行除惡務盡,雖然法師已經為那惡鬼出言相勸,但薛不語充耳不聞,將那惡靈一劍斬之,兩人當時就結下了梁子。


    再見到這隨心法師,薛不語隻覺得那法師的功力比起以前更加精深,方才飛落之際,體外竟無一絲一毫的法力外溢,這會站在廳堂之上,若不是她方才做金剛怒吼,引起了大家注意,否則無一人能覺察到廳內來了一位世外高人。


    那王珍出口詢問,見眾人疑惑,正欲開口解釋,被隨心法師怒喝打斷,待她看清來人麵容之時,登時嚇得雙股打顫,麵色蒼白,口中呶呶囁囁,“法~法師,您怎麽來了?”


    那頭陀看也不看王珍一眼,幾步來到於靈三人麵前,微微垂首,口宣佛號,“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


    於靈摸不清他的來路,當下不敢怠慢,連忙稽首,“大師,貧道還禮了!”


    頓了一頓,抬頭看了麵前的和尚一眼,“不知法師來此何幹?”


    那和尚微微一笑,將目光望向一旁呆立的王珍,伸手一指,“貧僧為她而來!”


    “什麽?”


    於靈不敢相信的看著和尚,滿臉疑惑,“為她?”


    “正是。”


    隨心雙手合十,再抬起頭來,神情已經大變,與方才與世無爭的表情完全不同,但見他雙目灼灼,麵色莊嚴,看著於靈道,“道長,貧僧在是西方世界一葉寺出家,法號隨心。此妖在我西方犯下無惡不赦之罪,我尋她已有數載,近來才找到她的蹤跡,一路追來,正巧遇見了各位。阿彌陀佛!”


    薛不語聽這話有些耳熟,從於靈身後走出,衝法師拱手施禮:“和尚,咱們又見麵了。”


    “哦?”隨心雙目一擰,看向不語,半晌,恍然大悟,沉聲道:“原來是薛道長,有禮了。”


    和尚口中雖說有禮,但雙手低垂,紋絲不動,隻是用淡漠的眼神望著他,看樣子,因為上次兩人之間的齷齪事,對薛不語的印象頗為不佳。


    對方的冷漠,薛不語絲毫不放在心上,因為他也未將對方放在心上,此刻見隨心這副表情,他心裏麵其實還很高興。


    兩邊都黑著臉,一會若是起了爭執,便好下手。


    薛不語想到此處,心裏麵就變得淡然,他一指王珠,“和尚,這姑娘又犯了什麽事,讓你萬裏迢迢的趕來捉拿?”


    對說話的年輕道士為人,中年和尚還是很看不上眼,但對於他的本事,卻令人忌憚,聞薛不語發問,隨心和尚麵色一肅,看向那女子道:“隱族?”


    冷哼一聲,“隻不過是自己美化自己而已。”


    薛不語見他眉宇間頗為不屑,不知何故,問道:“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隨心和尚微微一頓,聲音有些許滄桑,“眾位可知,盤古大神與混沌中開天辟地,清氣上升為乾,濁氣下降變坤,於那十萬萬裏之外的幽暗極靜之所,有那殘留的混沌氣盤桓數十萬年。


    自盤古大神肉身所化的日月星辰、山嶽河川中汲取仙靈之氣,不知不覺之間竟然產生靈智,便有了第一位隱族乾天,如我族女媧大神捏土造人一般,那始祖乾天已混沌氣為體,以仙靈氣為魂,創造隱族終生。那隱族始出,也是一方大族,隻是他們身體並非似我們這般有血有肉,他們便如那靈氣一般,了無實質,自混沌中出生,又於混沌之內死去,輪回不休。


    其後,它們既有靈智,也就會產生七情六欲,那些隱族中的上古大能為爭奪混沌之氣,相互間大肆殺伐,種族數量銳減,不少大能也化為混沌之氣回到那混沌之中。


    在後來,世間妖族崛起,雄踞中州,大殺四方,那隱族因心高氣傲,不肯降服,被當時的妖族大聖喚海郎君帶領萬萬妖神,將那隱族追殺至天地的極西之地,哪裏萬年冰寒,白日極短,為了報仇,僅存的隱族已經蟄伏下來,晝伏夜出,以月華為食,修煉術法,期待有一天能殺回中州大路。


    如今的隱族,已是苟延殘喘,卻依然賊心不死,賊性不該,做著重掌天下的春秋大夢。它們靈不靈,神不神,與鬼何異?所以,修士界都稱呼它們為西方鬼族。”


    和尚麵無表情的講完隱族之事,看著瞠目結舌的幾位道長,雙手合十,道:“各位,此事本為我佛宗之秘,隻是近百年來,那隱族蠢蠢欲動,似乎有意攪亂中州大地,為了提防他們,給各位提個醒,我才將此事告知諸位。今天這事,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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