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已畢,眾人各自找地方躲好,目送不語又躍進院中。


    房屋裏麵的嚷嚷聲比之方才小了許多,看來是老頭子被自己兒子說的是啞口無言,在加上老婆子在一旁為兒子助風幫腔,形勢已經完全逆轉。


    但應該怎麽向對方挑明自己的身份呢?


    這麽大咧咧的私自出現在別人的宅院,搞不好會這家人會認為自己私闖民宅,不把自己五花大綁送到官府,也會打個半死不活,更別提讓他們幫忙引出那幕後黑手了!


    正思索間,他福光乍現,茅塞頓開,這些鄉民最怕官府,何不裝作官人,也好從中便宜從事。


    主意打定,他跳出院外,以地麵黃土變出一個龍紋火票,揣進懷裏,將摘下寶劍,脫下道袍,換了身白色勁裝,又從儲物囊中拿出一柄大刀掛在腰間,周正周正衣服,估摸著和平時看到的官人差不多形象了,這才來到門前,重重的拍向柴門。


    深夜的林間小鄉村異常寧靜,這幾聲“啪啪啪”的敲門聲顯得異常突兀響亮。


    過了半晌,裏麵傳來一聲年輕人的聲音:“誰呀,大半夜敲門有什麽事?”


    薛不語收起笑臉,皺起眉頭,壓低聲音道:“老鄉,你好,我是蠻天城的捕快,追一個十惡不赦的要犯,結果迷了路,還望老鄉行個方便,借宿一宿,我一定多多給錢。”


    他那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所以就提了一口蠻天城,這可是青龍帝國的帝都,無形中就能夠提升自己的檔次。


    那人一聽,好像有些發慌,聽聲音有些顫抖,“原來是官老爺。”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柴門推開一條縫,向外觀瞧。


    門外漆黑一片,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大個子,身著白衣,腰懸寶刀,邁著丁字步,正站的筆直,等待開門。


    看這架勢和派頭,應該不是什麽流寇盜匪,


    話說回來,流寇盜匪也不會來這,這地方鳥不拉屎,太窮了。


    他連忙打開門,迎出門外,躬身欠背,諂媚笑道:“官爺,你可有什麽憑證?”


    薛不語向漢子打量過去,四方臉,兩道濃眉,眼睛一個大一個小,鼻子有些塌陷,正露出一排光潔的牙齒衝自己賠笑。


    見他還要憑證,薛不語自懷中掏出那封紅漆龍紋火票,遞了過去。


    年輕人看了一眼,七條大龍在上麵須發皆張,圓瞪雙眼,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官印,因為天黑,看不真切,但那個官印可是完完整整在票上印著,手一哆嗦,連忙將火票遞回去,一邊將薛不語迎進院子,一邊衝裏屋喊道,“爹,娘,有官爺來了。”


    裏屋一名老頭子慌慌張張的迎了出來,他看不清薛不語,道長借著神目卻將老頭看了個清清楚楚。


    一瞧之下,心裏麵吃了一驚,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老李口中念叨的老趙,昨晚就是他帶人去李家的。


    薛不語連忙將手在臉上一抹,將五官微微挪移,雖然隻是一點,但與自己本來的麵貌已經完全不同。


    小張剛才也是在門內看了一眼,也看不清晰,出了門沒敢多看,這會薛不語變了臉,他才站在父親後麵細細打量來人。


    樣貌普普通通,身上的衣服確是上好的料子,看起來比自己這一身麻布短衫強太多了,有錢的主,跑不了。


    老趙和兒子一起將不語迎進屋子,老婆子端來一壺茶滿上,這才躲在裏屋去了。


    薛不語細細打量,與李家差不多,隻是多了一麵黃漆大櫃,表麵油漆已經斑駁,看起來也有些時日了。


    老趙畢竟年紀大,經曆也多,他衝桌子對麵的薛不語一拱手,道:“不知官爺從何而來,到此又有何貴幹?”


    薛不語有心嚇唬嚇唬他們,就將方才想好的詞在腦子飛快的裏過了一遍,有些狠狠道:“這位老丈,某姓薛名不語,蠻天城人氏,父親生前在巡檢司供職,三年前,某頂了父親的缺,在裏麵混口飯吃。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他說的很是詳細,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傳達了自己的善意,老趙聽完,唬了一跳,原來是京都巡檢司的老爺,連忙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到一邊,就要磕頭。


    薛不語一把拉住,道:“老丈年事已高,不必如此。何況我今日也是有求於人,何敢勞煩老丈如此,真是愧煞小輩了。”


    將老趙扶回椅子,薛不語轉身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見那老趙兩眼放光,頜下的山羊胡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老頭子緩了緩神,道:“老漢我祖輩就一直居住在此,至今已有十五代了。老朽姓趙,名虎。”


    緊接著他一指身後站立的小夥子,向薛不語介紹,“這是犬子,趙朝,朝兒,還不趕緊向官爺問安。”


    一旁的趙朝連忙跪下磕頭問安,薛不語受了禮,扶他起來。


    這時,趙虎一捋山羊胡,將身子向前靠近些,問道:“官爺,不知道你來此是抓什麽人?”


    薛不語心中暗笑,就等著你問呢。


    他臉色變得凝重,在搖曳的燈光中臉色忽明忽暗,憑添了幾分陰沉,瞅的趙家父子心裏麵一陣突突。


    醞釀好了情緒,見趙家父子都聚精會神的望著自己,這才道:“這事本來是機密,不能隨便吐露,既然老丈相詢,薛某自當如實告知。此次來,某緝捕的是一名妖人。”


    趙虎眼睛圓睜,一臉駭然,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妖人?”


    薛不語點點頭,道:“正是。說起來,此人十惡不赦,要是抓回去,定將他扒皮充草點天燈。”


    “敢問官爺,那人犯了什麽法?”趙虎一個激靈,不知那人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竟然惹官家如此震怒。


    薛不語喟然長歎,搖搖頭,雙目盯著趙虎炯炯有神,“此事行事十分毒辣,已有不少人遭了此人毒手。


    幾個月前,帝都附近有不少家畜、野獸突然變大,那體型比普通獸類能大一倍不止。那些獸類平日倒還正常,隻是會突然發狂,至今原因不明。此事影響頗大,上頭的大人為此煞費苦心,不知挨了多少頓罵。”


    趙虎雙目微眯,心情一陣動蕩,暗自尋思,獸類發狂,體型變大,有人操縱。


    想到這些,他不由的汗流浹背,最重要的是想到那獸類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發狂,就有些心驚肉跳。


    他下意識的朝門外看了看,又回頭掃了一眼兒子,這才小心翼翼的問薛不語:“那人長啥模樣?”


    薛不語心裏麵一樂,上鉤了,裝作欲言又止,這才湊近趙虎,小聲道:“老丈,你不知道,這事不是一個人幹的,是一個暗地裏的教會,搞不好是要反抗朝廷,這他娘都全都是要砍頭的罪過。”


    “爹!”


    老趙背後的趙朝一驚,驚呼出聲,臉色已經有些發青。


    想不到就是給雞喂個藥丸,這都牽扯上顛覆朝廷了,老趙心裏麵直發慌,被兒子一叫,嚇了一跳,回過頭就給了兒子一嘴巴,嚷嚷著,“官老爺說話呢,你插什麽嘴?”


    趙朝捂著發紅的臉頰一臉幽怨的看著老爹,若不是薛不語在旁邊,估計已經跳起來了。


    見二人都被嚇住,薛不語不失時機的加了一句,“老丈,這搞不好是滅十族的罪名。”


    此言一出,對麵父子二人已經麵色慘白,心裏麵發了慌。


    老趙借著幽暗的油燈在對麵的官爺臉上瞅了好久,確定對方不似作偽,這才幽幽道:“官爺,這人太可惡了。不過,這個什麽組織料也不敢顛覆朝廷吧!”


    “老丈,話可不能這麽說,上麵已經發話了,說一定要斬草除根,不留禍害。你想想,要是咱們大帝發了話,下麵的人還不瘋了去找?”


    薛不語麵沉似水,眼神森然,緩緩抬起右手,在胸前做出一個向下斜砍的動作,“咱們青龍大帝,那可是個狠角色,他老人家發了恨,這群人可要倒了大黴咯!”


    “官爺!那些被騙,給了自家家畜吃了那毒藥的人怎麽處理?”


    此刻已是圖窮匕見,見真章的時候了,心裏發毛的趙朝一想起父親竟然為了幾兩銀子,就置全家於險地的事情有些憤懣,不過,作為兒子,他也不便多說,隻能期望從對麵的官爺口中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聽他這麽問,薛不語已知這小子已經有些動搖,現在是趁熱打鐵的好時候。


    他目光有些陰鷙,雙眼微微一眯,活脫脫一個以折磨人為快樂的老捕快,身上霎時間傳出一陣冷意,使得屋內的溫度都憑白低了幾分。


    陰狠的瞅著對麵父子,“哼!不瞞您二位,若是與這個邪教有糾纏的,扒皮抽筋,咱估計是少不了,搞不好全家和親朋好友一起去陰曹地府,當然,去之前,咱們會好好的招待招待他們。”


    趙虎老臉微抽,收在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抓在一起,微微有些顫抖,他強忍懼意,深吸口氣,瞅著對麵的管家看了半天,這才用蒼老的聲音道:“官爺,朝廷下這麽毒的手,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薛不語把眼一橫,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冷笑,“老人家,你年歲也不少了,這麽這般不曉事?朝廷的旨意也是咱們這些人能夠妄加揣測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趙雙手連擺,腦袋搖的就像那撥浪鼓一般,看到對麵這人翻臉無情,嚇得他肝膽俱裂。


    方才自己講的也有些不妥,難免對麵這年輕人多想,若是他心裏麵覺得自己與那邪教有瓜葛,那咱吃不了兜著走。


    是以,他腦中念頭急轉,想要補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華問仙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酒的味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酒的味道並收藏金華問仙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