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威猛雄獅的老者回身掐訣念咒,身前三丈處的空間突然泛出絲絲清亮透明的水紋,隨著咒語的念誦聲,那道道水紋如一麵水牆顯出斑駁痕跡,點點星芒,便如風卷珠簾向兩側散開。


    從珠簾散開的位置看進去,裏麵露出黃泉村神秘的一隅。


    師雄一掃幾人呆傻的表情,撫須搖頭,滿臉笑意,喚了一句,“別傻站著,隨老夫來。”


    當下便背負雙手,大踏步走了進去。


    幾人顧不上在方才的氣勢摧殘下已經失去自理能力的馬匹,也放過癱軟在地的陸雄,這才哼哼著緊跟上去。


    “哦!”“嗯!”


    如夢方醒的薛不語、莫笑和肖無悔互視一看,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讚歎,暗道,這黃泉村臨近妖獸老巢不老山,自一千五百年前建成至今,未曾有過陷落,盛名之下果無弱者。


    否則就依著不老山中那些妖獸睚眥必報的性格,又豈容臥榻之畔有他人酣睡。


    待隨著師雄、師莊穿過陣幕,放眼看去,頓時被眼前恢宏的景色完全吸引。


    在外界看去是一處山坳,農舍幾重下隱藏的本來麵目竟然是高聳的城牆,一塊塊巨大的白石堆疊澆築,城牆頂部寬闊的過道中,密集的擺放著一排排又鍛造師打造的攻城弩,色澤黑亮,飽含殺氣,又有凶厲的猩紅色符文圍繞著弩車盤旋。


    牆頭每隔三十米,便插著一根巨大旌旗,旗杆又徽山盤蛇木製成,通體泛赤,表麵覆蓋著一層蜿蜒密集紋路,便如靈蛇盤踞一般。


    旌旗長三丈,寬丈半,其身錦繡,色青、黃、綠、紅、黑等為邊緣,又鏽日月星辰、太極八卦、山川河流於其上,大氣沉穩,在凜冽的山峰在颯颯作響,氣勢非凡。


    其間五步一哨,七步一崗,守備森嚴,身著這色勁裝,外披皮甲的弟子來回巡視,這些弟子神情冷峻,氣勢如槍,不像世俗之外的修士,到像一些百戰猛士。


    白色厚重的城牆下,一道寬約二十丈的護城河碧波蕩漾,水鳥翩翩,絲毫不已城頭肅殺的氛圍為意,倒是有些感謝那些修士為他們提供了天然的安全場所。


    城門口河兩邊,各有兩座一丈方圓大三腳大鼎,上塑複雜花紋,晦澀咒語,其內幽藍色火焰四季不滅,遇水不息,乃長明之神火。


    隨著師雄一邊介紹,幾人一邊四處觀瞧,均被此地那千年沉澱下來的肅殺之氣震驚,冷風陣陣,豪氣幹雲,讓人產生了一種置身於蠻荒塞外萬軍之中的豪情傲骨。


    “怎麽樣,我們這地方比起你們禦獸山莊如何?”


    臉上長滿橫紋的師雄見幾人眼神凝實,滿臉欽羨,不住點頭,忍不住偷瞧了一眼肖無悔,見他亦是頷首讚歎,東張西望,看的津津有味,便忍不住挑逗一句。


    肖無悔滿心驚歎,正四處打量,突然耳邊傳來那位靈妙老者的聲音,聞聲看去,見老者正撫著胡須瞅著自己微笑。


    這小子腳下使力,三步並作兩步湊上前去,發自肺腑的讚道:“老人家,此地當真不錯,防守嚴密,士氣高昂,布局兼顧攻守,讓人肅然起敬。”


    隨後,他頓了一頓,用右手食指在下巴上摩挲兩下,抬起額頭泛起眼睛“骨碌”一轉,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老爺子,我一直以為黃泉村就與那鄉間村落相差不了多少,至多就是個家族式傳承的小世家。但今日一見,真是大開眼界。”


    他一指周圍嚴陣以待、各處巡哨的勁裝弟子,有些不明所以“這些人為何如此裝扮,難道這裏很危險嗎?”


    師雄仰頭爽朗一笑,看著肖無悔有些恨鐵不成鋼,“傻孩子!你要知道,此地緊鄰不老山。不老山是什麽地方,那可是妖獸鬼怪的妖精窩,不把這裏打造成萬邪不侵的銅牆鐵壁,難道就憑我們這些老頭子和這些娃娃們,去和那海了的妖精們拚命,那還不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嗎?”


    老爺子方講完,他身後陪同的青衣師莊忍不住接口道:“我們可不像你們這些在和平中長大的娃娃們,從剛開始修行,每月都會與妖獸廝殺幾場,也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


    他麵容依舊冷峻,言辭依然放肆,但薛不語幾人卻再不說話,心中隱隱升起佩服之情。


    因他所言,想起自己年輕時修道,可能一年一年的都見不到妖怪,更別提提刀上去廝殺。


    這些緊鄰妖獸巢穴,生生建起一座堅固堡壘的大能後人,才是真正保護百姓、保護凡間的英雄,想必之下,自己偶爾抓幾隻小妖,趕跑幾個惡靈,又算的了什麽?


    即便對方境界沒有自己高,單打獨鬥可能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就憑死在對方手中的異種數量,他也值得自傲,也值得大家尊敬。


    是以,師莊講完,還以為幾人會反唇相譏,但半晌沒有動靜,再看去時,見他們看著自己目光非但沒有厭惡,反而有一絲欣賞。


    我堂堂的黃泉村師莊還需要你們幾個欣賞嗎?


    漢子把手按在腰間懸掛的金柝把手之上,扛不住幾人怪異的目光,冷哼一聲,傲嬌的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一路行來,幾人心思各異,但都對此地修士產生敬意。


    宛若銅築的城牆後麵,便是一戶一戶普通庭院,將一座雄偉的大殿圍繞中央,大殿三層,屋脊鬥拱,飛簷勾角,氣勢淩厲。


    師雄一指那在夜幕中崢嶸俊軒的高大建築,解釋道:“哪裏便是我們傳道受業解惑所在,黃泉殿。曆代先師都在那裏教授弟子。”


    途中,道路犬牙交錯,暗合陣意,行走其間,便覺如魚得水,自在非常,眾人更加驚歎。


    未幾,來到一處四開四進的大院前,門前地麵由青石鋪就,九重台階上兩扇黑色鐵門,重約千鈞,上方大匾刻著兩個虯枝般的金底大字,師府。


    師雄哈哈一笑,回首對眾人說道,“到家了。”


    上前一步,舉手握住門上一件一尺來方的獸首門環,衝著門麵磕了三下,那門上便傳來沉重的悶響。


    隻聽的門內一聲金石之聲,一道小小的暗門打開,一對精明的眼珠子便從門後朝外探來,“喲,大爺,您回來了!”


    裏麵的人一聲驚呼,連忙喊了幾個人一起來開沉重的半扇大門,從裏麵迎了出來。


    那門房模樣的人與其他地方穿著打扮相同,甚至那躬身欠背的諂媚模樣也相差無幾。


    直到這時,薛不語幾人才感受到一絲煙火氣息,這種氛圍才算是正常的生活,與方才那如臨大敵般的軍伍氣息豁恍然隔了一個世界。


    那門房滿臉驚喜,衝著老頭笑道:“我的爺,您今天怎麽有空出來溜達溜達?”


    師雄笑道:“再不出來轉轉,整日悶在那內室隻內修煉,老夫怕是要變成石頭的。”


    門房一樂,“老爺子,就您這本事,萬不會變成石頭,要變也是變成那雕工精細的翡翠。”


    “哈哈!你小子,嘴還這麽不著調!”師雄晃晃腦袋,一背手,又領著眾人向裏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對師莊道,“去,把你孔家和方家的大爺叫來,就說老夫今夜要宴請友人。”


    莫笑心裏琢磨,這友人定是自己一行,不過這陣仗有些大,連忙湊前講道:“師老先生,我們此行來~~”


    話還沒完,師老爺子大手一擺,叫住,“你不用擔心,你們此行的目的我已知曉。實話告訴你們,不老山裏麵的那群老鼠我看著也是煩悶,早就想弄死他們了。你們切耐心等待,今晚一切便見分曉。”


    老爺子這麽一說,莫笑到不好在多講,隻能點點頭,任由他們處理。


    師家的人數的確不少,也奈何老爺子地位太高,一等門房將他出關的消息傳了出去,什麽重孫曾孫,兒子兒媳,來了烏壓壓一大幫子,都給老爺子請安。


    數十丈長、十來丈寬的大廳裏外,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昂首在主位上端坐的老者笑吟吟的看著下方跪拜的子孫,衝一名紫袍老者道:“尋曠我兒,五年未見,你還好吧!”


    那紫袍老者看著比師雄歲數還大,聞的上首問詢,撩袍跪倒磕頭後,伏在地麵恭敬回道:“一切安好,多謝爹爹牽掛。”


    “起來吧!你留下,把雯兒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再次恭敬扣頭,紫袍老人站起身衝後麵眾人揮揮手,讓他們各自散去。


    不到一會功夫,剛才還黑壓壓一片的大廳頓時空曠起來,一名身著棗紅的姑娘來到紫袍老人身前,衝師雄一拜,聲音清脆卻鏗鏘有力,“爺爺!”


    看到自己孫女,師雄臉上的笑意更濃,招手讓她來到身邊,拉住手道:“哎呀呀,五年不見,我的乖孫已經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了。”


    師雯俏臉一紅,聲音不似方才那般,轉而嬌柔,“爺爺,你又拿我開玩笑。”


    師雄老大暢懷,一捋長髯,“哈哈哈。”


    待他與孫女聊夠,這才對在一旁幹等的師尋曠介紹薛不語等人,“這些人都是外界的翹楚,有空親熱一下。我方才叫了孔家和方家那兩個臭小子,去,準備筵席,今晚我要盡醉。”


    “爹!你邁出那一步了?”


    紫袍師尋曠眼睛猛地一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老爹,見老爺子微笑不語,他便明白幾分,一臉含笑,急忙轉身去安排。


    一旁的薛不語心中暗自嘀咕,這老爺子方才在大陣之外釋放氣勢,頂天也就靈妙,但是聽他兒子那神神秘秘意思,老爺子本身修為可能邁出的那一步,肯定已經超過了靈妙。


    難道是問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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