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


    杜若笙正常上學上課,看起來並沒有受成績退步的影響,隻是大家都仿佛不約而同地對她投來小心翼翼的關心。


    例如,杜若笙中午去飯堂打飯,阿姨以前最多是多給她打肉,現在是直接專門給她準備了一份小炒,還特意交代她“不要灰心,吃飽吃好,好好學習,一時的失誤並不能代表永遠。”


    又例如,仿佛整個學校的同學都在注視著她,雖然以前也是,但現在這種注視是完全不同的,好像怕她做什麽危險的事一樣……杜若笙在班上,隻要一想站起來,幾乎整個班的人都會突然把目光投向她的方向來。杜若笙在操場上,鞋帶突然鬆開了,她隻是蹲下係鞋帶,跑著步的人都要停下來盯著她。


    還有很多太多太多數不清楚的破事,杜若笙覺得自己都要被壓得透不過氣來了,怎麽她就不能退步一次嗎?杜若笙不禁在心裏問自己。


    周二下午放學


    董子騫今天突然就不用練球了,顧雪兒也不用再陪他,所以兩人突然就提出要送杜若笙回家。


    杜若笙哪裏看不出董子騫和顧雪兒他們兩個人的意思,有必要這麽擔心她嗎?杜若笙真的煩不勝煩,不開心和反感都表現在了臉上,她覺得自己真的太難了。


    一旁本來是跟杜若笙一起放學回家的薑文看到杜若笙的表情,他理解到了杜若笙的煩悶,於是便撒了一個謊說:“奧數比賽班的培訓老師跟我們約好今天放學後講述比賽的考題,應該比較晚才能走,我們倆既然是一起去的,而且回家也順路方便,就讓我來送笙笙吧。”


    董子騫也是今天才知道薑文居然也叫他女神為笙笙!這稱呼也太曖昧了!由於危機意識又亮起了紅燈,便不滿地故意說道:“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怎麽你說送就送,你說方便就方便,你憑什麽代表笙笙說話?我也可以等笙笙啊!認清你自己隻是同學的關係,不要想太多了,我跟笙笙認識了這麽多年,你怎麽會比我了解她!她肯定不喜歡你這樣太過越界的!”


    杜若笙聽不過耳了,立即反駁道:“董子騫你還有完沒完了?雪兒、薑文、你都是我的好朋友,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行了,你跟雪兒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董子騫聽到杜若笙都這樣說,也不想惹到她生氣,於是便帶著顧雪兒先回家去了。


    等董子騫和顧雪兒走了好一會兒,薑文便開口對杜若笙說道:“回家吧?”


    杜若笙轉過頭來看了眼薑文,回應道:“嗯。”


    杜若笙和薑文兩個人沿著綠道走回家。


    一輛小車開過,打破了原有的寧靜。杜若笙突然開口問薑文:“你剛剛為什麽說謊?”


    “因為我看得出你很煩,你不願意做這件事。”薑文如實回答道。


    “我確實很煩,我不知道該怎麽疏解,已經影響到我整個人的狀態了。”杜若笙皺起了眉頭說道。


    女神有煩惱,作為騎士的薑文肯定要挺身而出,於是說道:“嗯……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當你的樹洞。”


    杜若笙:“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我這樣太不杜若笙了。”


    薑文:“你就是你,杜若笙就是你,如果你很清楚,那就不必再用他人的行為來增添自己的煩惱。現在站我麵前的,我所認識的杜若笙,一直都是一位思想很獨立的女生。”


    杜若笙思考了片刻,然後開口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了薑文:“其實我考完試就預料到了自己的成績,這個結果我是可以接受的,而且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並不是所謂的意外,而是我在學習上的力不從心。我的工作比以往更多了些,同時學習任務也相對之前更重了,從奧數訓練班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我遲早會有一天掉下來,成績退步很大,隻是我沒想到會這樣的快。語文英語等的科目我沒問題,但是理科類的科目,除了數學,其他都有相應的困難……”


    還沒等薑文回答,杜若笙又繼續說道:“還有就是,本來很早我就清楚的事實,能夠坦然接受的事實。沒想到隻一次退步就引來如此多人的關注,我仿佛突然受到了很多的壓力。大家都在擔心我、害怕我、注視著我,仿佛我就不能有一點的失誤,仿佛我要是有了失誤我就不再是杜若笙了,這又是憑什麽呢?!”


    其實杜若笙現在的情緒,薑文多少能夠感受到。薑文也是那樣自信努力的人,在他努力的範圍內,他也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但是之前班上同學突然對他的“冷暴力”讓他曾經迷失自我了一段時間,他一直引以為傲地擔任著班長職位,卻也因“冷暴力”懷疑過自己,仿佛有了這些莫名的“擠兌”他就不再是那個自信努力的薑文了。


    薑文聽完杜若笙的話,用淡淡的語氣開口道:“可能優秀的人就應該被仰望注視著。杜若笙,你的優秀都已經遍及各個領域了,就不能讓出一個位置嗎?沒有你這麽霸氣的。這次第一我先要了,你要不服再來搶,你要服氣,那就守住第二,狠狠甩第三大老遠的位置。無論如何,第一我都會幫你守著,隻有你能來搶我這個位置,你不搶我也不給別人,反正橫豎都要是你。”


    杜若笙聽完薑文的話,莫名的紅了眼眶,強裝鎮定的笑了笑說:“誒~我發現你真的很特別誒,特別的自信,特別的成熟,特別的薑文,太特別了!”


    “我再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怎麽樣?”薑文順著杜若笙的話說道。


    “什麽特別的地方?”杜若笙疑惑了。


    “跟著我來就知道。”


    杜若笙跟著薑文走,大概五分鍾,到了一個路口,順著路口往上走,是一片樹林。然後薑文不知道從哪發現的入口,進去後是一條繼續往上走的土路,好像是人為踩出來的,地上都是鞋印,走出來的一條小土路,兩邊都是草,杜若笙慶幸自己穿的是校服,是長褲子。


    又沿著土路走了大概兩分鍾,就看到了出口,出口後麵,是杜若笙從沒有看過的風景。太陽正在下山,它仿佛離自己很近,就像一隻超大的鹹蛋黃,夕陽落在草地上,把原本翠綠的草地都照映得昏黃,大自然的風景真的是最美好的。


    杜若笙還沒從驚豔中回過神來,薑文突然在草地上奔跑了起來,還一邊跑一邊大喊道:“我是薑文!最自信最努力的薑文!我又來了!”


    薑文喊完這句話,就停下了,停下來麵向著日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把氣吐了出來,然後對著日落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笑容,在薑文臉上從未被人見過的笑容。做完這一切,薑文把頭轉向後麵來,把雙手舉起放到嘴巴旁邊做呼喊的姿勢,對著杜若笙喊道:“很開心,你來嗎?”


    “當然要!”杜若笙不僅立即回答了,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牙齒就能看到的那種。


    杜若笙從來都是笑不露齒的,看外貌就是女神,看動作就像是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薑文何時見到過杜若笙這樣的笑容,所以一時之間也看呆了。


    杜若笙學著薑文的動作,在草地上奔跑了起來,今天杜若笙紮的是“魚骨辮”,斜紮倚在左肩上,跑起來的時候,辮子就一下又一下地輕輕的打在左肩上,又溫柔又俏皮。


    在薑文現在的眼中,杜若笙整個人已經與黃昏,與草地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幅名畫,他真想把這一刻永遠地收藏。


    杜若笙一邊奔跑一邊喊:“我是杜若笙!最美的最優秀的杜若笙!我是瘋了才會被人影響!我可是杜若笙!知道嗎?!”


    薑文突然加入了呼喊,順著杜若笙的話回答道:“我知道!”


    杜若笙喊完整個人都舒服了,呼了一口氣,向左轉過頭看向薑文,發自內心地說道:“謝謝你,薑文。”


    薑文回看了一眼杜若笙,笑了笑說道:“這裏是不是特別的地方?我也是偶然的發現。我從很小就很獨立,大概從四五年級開始就一個人回家,一直走的這條綠道。我一直很努力,因為足夠努力才配得上我足夠的自信,但我也曾努力到崩潰。崩潰的我是不能夠被人發現的,所以在我為數不多的崩潰的其中一次,我不想回家,便無意發現了這個地方,算是我的一個秘密基地吧。杜若笙小姐,我能榮幸地把我的秘密基地分享給你嗎?”


    杜若笙被薑文的話給逗笑了,順著接下去說:“嗯,給你這個榮幸,收下這個秘密基地。”


    最後,兩個人就像個傻子一般,對著即將要躲進雲層裏的“鹹蛋黃”狂笑個不停,笑得沒心又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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