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一如既往的清晨,陽光燦爛,柳子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毀壞的桌椅門窗已然煥然一新,說是新的,也隻是比壞的強些,不知從哪找來的木板重新釘補上。


    幾天前牛羊兄弟強闖木屋的事仿佛沒發生一樣,一切又回到原樣,屋裏依舊是柳子桑和多多,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一株帶有異香的小草兒。


    眼前一黑,一個小小棕黃身影從房梁一躍而下,多多跳上床抓著柳子桑衣領搖個不停,試圖晃醒柳子桑。


    “子桑,你忘了今天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柳子桑迷迷糊糊道,恍若囈語。


    “朝市啊,今天再不去又要天天吃野果了!”如此重要的事都能忘記,多多氣不打一處來。


    朝市!


    聞言柳子桑瞬間清醒,一蹦三尺高:“對啊,今天是去鎮上吃好吃的日子,我要吃三兩,不,五兩陽春麵,要加荷包蛋!”


    “我要五香肉包子!”多多站起身,也是一臉興奮。


    大荒裏集市開放的時間一般在早上和夜晚,嵐國也是如此,一般稱為朝市和晚市,是大荒裏最繁華的地方之一,也是妖族之人買賣各種靈材寶物,置換家當的好去處。


    不光是嵐國,基本所有地方的朝市賣的都是一些比較常見的事物,不怎麽值錢但很是實用。譬如柴米油鹽醬醋茶,衣物器具之類。


    而晚市又叫夜市,通常是買賣一些最有價值的玩意兒,譬如天材地寶,寶物奴隸等等。


    之所以分兩次,主要因為一部分妖族之人習慣在白天活動,另一部分則常在夜晚活動,夜市也最適合各種平日見得人或見不得人的買賣。


    嵐橋鎮因為太小,大多數時候隻有朝市,夜市基本是沒有的,一個月能有一次就謝天謝地了,而在嵐國的一些大城,隔個兩三日可能就有一次夜市開放。


    嵐國清晨來的比較早,柳子桑多多住在樹上更是早些,就算太陽曬到屁股,此刻離日上三竿也還有些時間。


    “多多,去下麵等我,收拾好東西就來!”柳子桑拉好褲子,心急火燎地道。


    話音未落,多多便急不可耐地跑出了門,向樹底趕去。


    柳子桑背上昨日剛砍的柴火,又帶上角落裏捆好的獸皮獸骨,一把將小草兒揣在兜裏,一個箭步衝出家門,直把破爛門板吹的搖晃不停。


    雙指輕輕置於唇邊,一聲嘹亮口哨聲響起,多多頓時會意,仰天長嘯一聲,登時身形暴漲數倍,原本小孩般的體型變成如牛馬般大小,正好夠人騎乘。


    柳子桑翻過護欄從樹屋一躍而下,穩穩當當落在多多背上,看上去頗有幾分帥氣英姿,然而不知抽了什麽風,大手一揮,居然做了個自認為很帥的騷包姿勢。


    “出發,目標嵐橋鎮!”


    惹得多多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真想把柳子桑甩下去。


    一炷香後,嵐橋鎮。


    “於爺爺,您看下我這柴多少錢,於爺爺”


    兩人屁顛屁顛地來到一家飯館,讓多多待在門口,自己徑直走進大堂,掃了眼大堂沒見著要找的人,便左拐右拐進入後廚。


    小二是隻鱔魚妖,叫善長歌,遠遠地聽見柳子桑聲音便知來的是那位少年,不攔著反而衝著柳子桑笑了笑。


    老於正在試湯,抬頭便看到了滿眼熱切有些急性的少年,溫和笑道:“柳小子是你啊。”


    “於爺爺,我砍了一大捆柴火,您看看。”柳子桑見到老人風火勁兒頓時消了不少,後退一步露出身後的柴火,說明來意。


    “嗯,是虎紋木,油脂頗為豐富,很是易燃,就是濕了點。”


    一些柴火猶自上掛著綠葉,明顯是才從樹上砍下沒多久。


    “我按於爺爺你說的沒砍樹,隻砍枝丫,果真省事兒。就是那山頭枯枝太少了,我才扒了點新鮮的。”柳子桑嘟囔道。


    老於莞爾,上次隨口一說不曾想這少年真去做了,和顏悅色道:“哈哈哈,無妨,放幾天就好,我按市價多一成收了柴火可好再多給你五個。”


    柳子桑聞言欣喜不已,他隻來過這賣過幾次柴,隻能勉強是熟客,沒想到老於出手這麽大方,並不討價還價,比之前他賣過的幾家好多了。


    要知道多出來的這些錢可以多吃一碗麵和五個肉包子!


    此時早過了飯點,客人不多,三三兩兩圍坐一桌,要麽大聲嚷嚷聊天,要麽埋頭吃麵,也不管柳子桑多多是來幹什麽的。


    小二領著柳子桑到櫃前,熟練數著一枚枚樣式古樸的灰白色錢幣,形製與銅錢差不多,外圓內方。


    就是稍厚一些,一麵刻著骨文,另一麵則是妖族之人常用的古老圖騰。


    這是妖古幣,大荒通用的錢幣。


    普通妖古幣是用低級妖獸骸骨做的,呈白色或灰白色,一般叫白妖幣。


    高級妖古幣呈淺金色,用妖獸身上最具妖力的獸骨而製,這類妖骨也是妖獸最珍貴也最值錢的部位,一枚金妖幣所用的獸骨恰好值一金妖幣。


    之所以用妖獸骨骼作為錢幣,是因為大荒頗為貧瘠,礦石並不多,加之冶煉技術落後,難以用礦石大批量製成錢幣,於是便用死去極為久遠的妖獸骸骨來製。


    有人可能會問了,那會用剛死去的妖獸骸骨製成錢幣嗎答案是不會,也不能。


    原因是死去沒多久的獸骨往往很濕,難以製幣,而且妖族之人極為重視死後回歸大荒,即便對象是妖獸,這等侮辱行徑也斷然不會做的。


    “二四五……一共是二十一白妖幣,子桑小兄弟可拿好了。”善長歌將妖古幣整整齊齊碼在櫃台上,十個一摞,排了兩摞多一個,十分好辨認。


    一枚金妖幣相當於百枚白妖幣,也就是一百塊錢,二十一枚白妖幣便是二十一塊錢。


    一般情況下,一枚白妖幣可以買兩個肉包子,金妖幣以此類推。


    柳子桑瞥了一眼就知道數目沒錯,笑著收下酬勞,大踏步走出飯館,轉頭向兩人招了招手:“謝謝善老哥於爺爺,我走了,下次還有好柴火我給您留著!”


    “好嘞!”老於笑眯眯道。


    目送柳子桑和多多遠去,老於對善長歌微笑道:“這孩子不錯,倒是挺實誠。”


    善長歌也是笑著點點頭:“子桑小兄弟涉世未深,和鎮裏那些精明的樵夫還是有所差別的。”


    接下來,攢了一個月的獸皮隻賣了四十六塊,獸骨更是隻賣了六十一塊,柳子桑大罵奸商。


    按照市價,他的獸皮至少能賣六十塊以上,獸骨能賣八十以上,現在卻縮水了將近三分之一。


    柳子桑雖然氣惱卻沒有辦法,嵐橋鎮收皮子的皮草商隻此一家,何況從他們這些打獵的人手中收材料本就是極低價,高不到哪去。


    這次共賣了一百二十八枚白妖幣的巨款,已是相當不錯了,能吃一百多個茶葉蛋呢。


    上月柳子桑才賣了八十多,結果幾天就揮霍完了,差點窮到吃土。


    吃了教訓應該會省著點花,但柳子桑顯然沒長記性,一點一點扳著手指頭盤算著接下來該去哪花這筆錢。


    他有錢了就容易得意忘形,不會想這麽多,全然忘記了幾天前發生的事,一個陌生少女的到來讓他的生活變得不再平靜。


    午時,柳子桑和多多在一家飯館大快朵頤,風卷殘雲一般席卷著桌上的美食。


    飯館名字頗為常見,叫安客來。店裏不大,隻有年輕的老板娘一人,櫃台桌椅皆是由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老木製成,單一到了極點,卻處處透著一股和諧的質樸之美。


    除了各種炒飯,灶台上的鐵鍋還時刻備著雞湯和小菜,冒著騰騰熱氣,香氣四溢,令過往饑腸轆轆的路人聞著不禁更餓了,想進去吃上一碗。


    有時也提供些特色的時令飯菜,譬如香酥辣子雞之類,雞肉取材自嵐橋鎮附近特有的一種袖珍野雞類妖獸。


    這種野雞妖獸最喜吃地裏的莊稼,一到春夏之交便會拖家帶口集體進食,將鎮子居民種的莊稼糟蹋的幹幹淨淨。


    這時便會有人請一些專門捕獵的人將其一網打盡,說是一網打盡,但一般很難。


    這種雞媽媽妖獸聽覺很是敏銳,一有風吹草動便會將自己的孩子丟在原地作為誘餌,自己則逃之夭夭,待到來年不知又從哪裏帶了一大幫小雞繼續糟蹋莊稼,許多人拿它都沒辦法。


    “掌櫃姐姐,再來份大份黯然銷魂飯!還有一盤肉包子!”


    “這就來!”灶台後,老板娘身著一襲青色素衣,笑應道。


    老板娘年齡約莫二十出頭,名叫蘇念,正是女子的最好年華,雖然衣著樸素,卻難掩其姣好身材。一襲淡青素衣不僅將其豐滿的迷人曲線盡數襯托而出,而且令其舉動之間充滿種難以言喻的素雅氣質。


    更令人惹眼的是蘇念修長白皙脖頸後有道奇異的紫色獸紋,從脖頸蔓延至衣裳中,淡雅中平添了幾分魅惑,令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來這裏的多數客人,不光是吃一碗物美價廉的炒飯,更多的是為了多看一眼美麗的年輕老板娘,所謂秀色可餐,一邊吃飯一邊欣賞美女,飯自然也吃的更香。


    不過柳子桑和多多來這兒吃飯純粹是貪便宜,他倆這樣的窮鬼去的地方能有多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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