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執事因為一直沒找到桂官被顧老爺打了板子的腿還沒痊愈,行動起來不是怎麽利索。他微跛地走了進來給劉左誠行了大禮,說是給舊主子請安來了。


    劉左誠有點心不在焉地接待了他。


    丁執事起身後態度恭敬是一直站在那裏和劉左誠左一句右一句的說著一些家長理短的話,劉左誠眼中幾次閃過不耐的神色,看得顧夫人在一旁直皺眉,給他打了幾個手勢讓他告辭,丁執事都象沒有看見似的,一直神色悠閑地和劉左誠說著話兒。


    劉左誠也是個伶利的人,就讓人給他端了一個凳子,他老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劉左誠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一想這裏又沒有外人,就開口道:“一鳴,你雖然不是我們家的家生子,但從小就在劉家長大,深得三叔的信任,姑娘出嫁的時候才讓你當了執事陪過來的。這裏都不是外人,你有話直說就是。”


    盡管如此,丁執事還是轉了七八個彎,才委婉地說出自己想回江南,想去江南伺侯小少爺顧盼兮。


    這是顧夫人的家事,劉左誠自然不好插言,把目光投向了顧夫人。顧夫人猶豫道:“老爺派了你去找桂官,這突然要去江南,我怕……老爺那裏沒有人使喚,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丁執事非常失望,眼巴巴地去望劉左誠,露出哀求的樣子。


    丁執事原是劉左誠手下的一個小夥計,為人很機靈,深得劉左誠的歡心,所以在劉彩霞要嫁到盛京的時候還是劉左誠就推薦的他,本意是想讓他跟著到顧家來做個總管之類的,奔個好前程。現在看他這個樣子,劉左誠心裏有點不快。枉自己把他推薦到顧府,一點點小事還要拿舊主子出來壓麵子,太沒長進了。他道:“可是有什麽差事做得不好,所以要跑回江南去?”話中帶著一絲責備的意思。


    丁執事這幾年在顧夫人麵前的差事也當得不錯,老爺那裏有什麽事總會私下吱會顧夫人一聲,加之又是顧夫人的陪房仆人,在顧夫人心裏,丁執事就是自己的人一樣。劉左誠問話裏帶著一絲責備,顧夫人也聽出來了,沒等丁執事回話,她到先開口解釋道:“這幾年我這裏多虧了一鳴,他做事穩重、貼心,哪有什麽事是做不好的!”


    劉左誠笑道:“那就好,我還怕自己當初推薦錯了人!”


    顧夫人笑道:“七哥的眼光還有差啊!”


    正說著話,柳兒回來回話了,說:“問了硯哥兒和四哥兒,都說這幾天老爺沒有回府,不知道老爺當什麽差。”


    劉左誠聽了皺了皺眉,麵露戚苦來。


    丁執事看得心中一動,忙道:“要不,我去幫七老爺探探?”


    劉左誠那樣一個老練的人,聽到丁執事這話臉上禁然露出了希翼的光芒,連聲道:“好,好,好,快去打聽打聽?”


    丁執事應聲而去。


    顧夫人更加不敢問出了什麽事了,隻得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奉茶。


    過了不一會兒,丁執事就轉了回來,劉左誠竟然激動的迎了上去。


    丁執事見狀忙道:“小的打聽清楚了。說是這幾天皇上召見臣工商量梁國公覲見的事宜,要老爺和禮部的秦大人負責,這幾天老爺都宿在值房裏。”


    劉左誠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又不禁地重新審視這個自己推薦到顧府裏的小夥子。他沉吟了片刻,對顧夫人道:“彩霞,我有點事,想借重一鳴一段時間,你看……”


    顧夫人看見自己尊重的七哥會要借丁執事幫他做事,心中升起與有榮焉的感覺,忙道:“七哥有什麽事直管吩囑就是!”


    劉左誠得了這句話,竟然一副坐不住了的樣子,當即拉著丁執事就告辭了。


    顧夕顏待兩個人都走了,這才從暖閣裏麵出來。既然顧夫人走不了,這家務事的分配也就不用再商量了。她陪著顧夫人說了幾句話,顧夫人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顧夕顏也就聞音知雅地起身告辭。


    還沒有等她踏出顧夫人的屋子,她就聽見顧夫人在背後吩囑葉兒:“給我備轎,我要去永寧坊舅爺家去。”


    顧夕顏笑了笑,回到了勿園。


    端娘好象是剛從外麵回來的,滿臉風塵,看見顧夕顏一臉的喜悅:“姑娘,快到屋裏說話。”


    顧夕顏莫名其妙地跟著端娘進了內室,端娘拉著顧夕顏的手並肩坐在短榻上,笑眯眯地望著她,說:“姑娘,我們這兩天去一趟棲霞觀進香吧!”


    “啊!”顧夕顏被得這話說的非常突然,腦子一轉,“是不是錦心那裏有什麽消息?”


    端娘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對方是江南郡常州廣寧梅家的旁支,叫梅勤,今年剛剛二十歲,去年的二甲進士,現在刑部任檢校,和蔣家的九少爺是同年,據說儀表堂堂,人品很端正。父母早亡,有一個姐姐,早已出嫁,婆家是常州的大戶人家。”


    “啊”,顧夕顏再驚,沒想自己穿越到古代竟然還有機會去相親。


    端娘好象很滿意對方:“雖然說隻是個正九品,但是正正經經的科班出身,又在刑部任職,有機會在娘娘跟前提一聲,正五品的員外郎還能跑得了。要不跟吏部打一聲招呼,外放,姑娘跟了去,遠離盛京這是非之地……”


    顧夕顏在長生班的時侯了解了不少夏國的風俗習慣,其中私自婚配和私奔一樣,是得不到社會承認的,她覺得端娘這事做得有點不妥,猶豫地道:“這事我看還是要吱會父親一聲才好。”


    端娘冷笑:“姑娘放心,哪家的兒女婚事不是由母親張羅的,我們這番行事說給了夫人聽,說不定夫人要在心裏宣三聲‘無量壽佛’了……她是巴不得你快點嫁出去才好了,全了她這做嫡母的名聲。”眼宇間一片毅然。


    說實話,顧夕顏並不想這麽早出嫁,可正如端娘所說,顧家確實不是一個好地方,也許出嫁真的能換個生活環境。


    端娘急道:“姑娘,錦心跟我提了七八個,我看這個最好。上無婆婆管束,下無妯娌相爭……姑娘,這次您一定得聽我的。”語氣中竟然帶著一絲的哀求。


    顧夕顏望著端娘關切的臉龐,心中湧過一道暖流。


    在端娘的眼中,自己已經是個適齡未婚女子了吧!


    如果前世的母親還活著,也會這樣半哀求半要求的強迫她去相親吧!


    顧夕顏眨了眨眼睛,不讓眼中的淚水滑落出來,深深地點了點頭。


    好吧,好吧,那就去相親吧!誰知道緣份會從哪裏冒出來呢!


    顧夕顏對自己現在的相貌是相當有自信的。不管怎樣,能打扮得漂漂亮亮讓對方目瞪口呆將會極大地滿足做為女人的虛榮心,也可以調節一下她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低落的情緒。


    五月正是春光明媚好風景之時。


    顧夕顏和端娘帶著墨菊紅杏還有田嬤嬤一起去棲霞觀上香,隨扈是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有幾個腰間還鼓鼓的揣著家夥,是顧夫人從劉家借來的,據說是劉左誠的貼身護衛,個個身手不凡,決對可以保證女眷們的安危。


    顧夕顏心知肚明,這哪裏是保證女眷的安危,就是變象的監視她們嘛!不過,誰讓自己有不良前科呢,顧夫人的擔憂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撩開車簾向外望去,陽光和煦春風輕,綠樹吐葉芽兒嫩,路上人來車往絡繹不絕,夾雜著馬鞭的吆道聲此消彼長不絕於耳,隻是路邊那些穿著粗衣破衫臉帶菜色的行人給這五月的好光景添上一抹陰霾。


    端娘倚在車內大迎枕上道:“這兩天也不知道老爺夫人都在忙些什麽,我到前院去叫個小廝套輛車都得等半天,我正擔心去棲霞觀沒有隨邑,夫人這次到安排的十分周詳。”


    顧夕顏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叫罵聲吸引住了。隻見一位二十剛出頭的青衣騎士英姿颯爽地騎著一匹全身烏黑沒有一絲雜毛的俊馬靈巧地穿梭在前擁後簇的馬車左右,不時引起馬兒的騷動,惹得各家趕車的車夫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也就是轉瞬的時間,騎士從顧夕顏的馬車旁邊飛馳而過,顧家拉車的馬也被驚得一陣嘶鳴。顧夕顏卻趁機看清楚了騎士的模樣。那男子年約二十出頭,眉劍星目,隆鼻薄唇,縱馬大道卻沒有一絲跋扈之色,眉宇間如風光霽月,英氣逼人,執韁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


    坐在顛簸了幾下才平穩的馬車裏,顧夕顏托腮暗忖。


    好麵熟了,在哪裏見過呢?


    端娘在一旁卻拍著胸脯道抱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有縱馬飛馳的,真不知是誰家的裙屐少年!”


    顧夕顏眼前一亮。啊,是那個在侯家茶棚裏碰到的青年,好象是個鏢師。


    她再次撩簾探望,卻隻能看見馬蹄濺起的一團黃土。


    顧夕顏放下簾子微微一笑。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端娘好容易才緩和了一下被馬車顛簸的不適,道:“姑娘還是別撩簾子了,免得惹出什麽事端來!”


    顧夕顏從善如流地放了車簾。外麵的確也沒有什麽好看的,交通混亂,塵土飛揚,路上還不時可以看見馬屎……


    路途漫長,無聊之極。


    顧夕顏和端娘聊天:“我們這樣帶著田嬤嬤去,不要緊吧!”


    端娘笑道:“我的傻姑娘,難道我們還和梅公子擺張桌子麵對麵的喝茶不成。”


    顧夕顏駭然:“那怎麽相啊?”


    端娘掩嘴大笑:“我們算是走的早的了,快馬加鞭的話中午飯前能趕到棲霞觀,如果遇到人多,得下午三、四點鍾才能到,回轉來又得四五個小時,自然是要在棲霞觀裏住一晚的。下午你休息一會,我去拜訪錦心,到時候我們會商量好見麵的地點的……照我的意思,第二天一早我們去給顯天大神上完香後和錦心一起去青竹堂喝茶,讓蔣家的九公子帶著梅大人等在大廳裏,我們趁著上二樓雅座的時候瞧一眼就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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