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他隻是應了應景,又不是對那些女人怎樣了,或是動了什麽心思……齊懋生不解地望著顧夕顏,可看著她的眼神象珍珠似的落了下來,心裏又覺得有些慌亂,他上前幾步想抱著跪坐在炕上的顧夕顏:“夕顏,乖,別哭了,嗯,你不喜歡,我以後不去就是了,啊,別哭了……”


    聽著齊懋生那息事寧人的語氣,顧夕顏更是傷心。


    齊懋生,又要象哄孩子似的哄哄自己……自己已經表示的很清楚明白了,希望他不要看別的女人一眼,可他……難道在他的心裏,自己也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喜歡的時候逗一逗,不喜歡的時候就敷衍一下嗎……或者是,覺得她說的都是些孩子話,不值得他放在心上,記在心裏……


    想到自從認識齊懋生後自己對他的溫馴和付出甚至是被魏士英誤會成一個虛情假意為了榮華富貴而不擇手段往上爬而陷害別人的女人,顧夕顏真是滿肚子的委屈說不出口來。


    她悲從痛中來,隻覺得眼前一片朦朧。


    所以,當她看見齊懋生伸過來的雙臂,就下意識地推開了那曾經讓她迷戀不己的懷抱……那裏,就在不久前,還有一個女人,和她一樣,享受過那溫暖,感受過那溫度……


    顧夕顏隻是這麽一想,就覺得痛徹心腑,她頭昏目眩地喃喃低語:“不要,我不要,你太過份了,我不要……你太過份了……”


    夕顏,把自己推開了……


    齊懋生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可怕起來。


    他全身僵直在了那裏,覺得心口象有把刀子似的在那裏麵攪,攪得他痛不欲生。盡管如此,可看到夕顏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齊懋生又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讓她別哭才好。


    梨園就是守得再嚴,她這樣不管不顧的大哭,難免那些丫頭們不會胡思亂想……到時候,壞了名聲,那才是得不償失的事……


    他想象以前一樣上前抱著顧夕顏,哄她別哭,可一想到剛才她的拒絕,腿就象灌了鉛似的,動也動不了,他想說什麽,讓她別哭,可一看到夕顏那滿是淚珠的臉,他的腦子裏又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什麽好。


    齊懋生呆滯了半天,才喃喃地道:“夕顏,別鬧了……你這樣,別人聽見了,象什麽……可沒有一點賢良淑德的樣子……”


    “我沒有一點賢良淑德的樣子……”齊懋生的話,讓顧夕顏震驚瞪大了眼睛,連哭都忘記了,“我沒有一點賢良淑德的樣子……成親之前你不是就知道的嗎?現在,卻說,我沒有一點賢良淑德的樣子……齊懋生……齊懋生……”


    顧夕顏喃喃地喊著那個曾經讓她想起就覺得無比甜蜜的名字,嘴角微翕,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樣……時間長了,溫柔體貼,包容順從都變成了一種習慣。習慣這樣的被愛著,習慣這樣的享受著,忘記了付出的人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態來疼愛著他……在這段情裏,原來自己是這麽的失敗……


    夕顏的樣子……象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沒有了生氣……


    齊懋生心裏就升起一股寒意來。


    不,不,不……自己沒有想讓她傷心的意思!可夕顏,為什麽總是想些亂七八糟的……現在他每天洗澡的時候,如果夕顏不願意幫他,他都是自己動手了,她還要自己怎樣……她不就不喜歡自己看別的女人一眼嗎,自己也的確做到了……可她現在就連一個妓女的醋都要呷……


    想到這裏,齊懋生就怔住了。


    難道隻要是個女人……她就心裏不高興……這也太,太……離譜了吧!


    他滿臉複雜地望著淚如雨下的顧夕顏,喃喃地道:“夕顏,你,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去摟那個妓女的,所以才哭的吧……”


    顧夕顏望著滿臉不置信的齊懋生,心中那團火好象又熊熊地燒了起來:“你既然連我為什麽哭都不知道,幹嘛還勸我不哭不哭……你就是把我當小孩子吧……明明知道我受不你看別的女人,不僅不放在心上,還摟摟抱抱的……”說到這裏,她腦海裏就浮現出齊懋生和別的女人說說笑笑的畫麵來,她抓起手邊的迎枕就砸了過去:“你這個混蛋,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這個混蛋……”


    齊懋生身手敏捷的抓住了顧夕顏丟過來的兩個迎枕,然後又看見顧夕顏又不依不饒地丟了一個筆架過來……


    但望著夕顏那張淚痕斑斑的臉和嘟得老高的嘴,不知為什麽,齊懋生心裏就鬆了一口氣。


    生氣的時候砸東西,不高興了放聲大哭……都比剛才那種沒有了生氣的樣子讓他覺得安心些。


    “夕顏,你別孩子氣了,嗯,有什麽話,我們好好的說!好不好……”齊懋生側身避開顧夕顏丟過來的一塊硯台,無奈地道。


    “我孩子氣,我孩子氣……”顧夕顏怒火中燒。


    她現在最聽不得,就是齊懋生那種把她當小孩子似敷衍的安慰口吻。


    “好,好,好……”顧夕顏又氣又急,恨不得象孩子似任性一回才好。


    左顧右盼間,她就看見了半掩的耳房門。


    “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才是孩子氣……”說著,顧夕顏就跳下了炕,衝進了一旁的耳房。


    齊懋生一怔,正要跟進去,就看見顧夕顏抱著他換下來的衣裳衝了出來。


    “夕顏,你這是要幹什麽……”


    齊懋生的話音未落,就看見顧夕顏順手就拿了炕幾上的燈朝門外衝去。


    齊懋生袋腦一嗡,這個夕顏,難道還要鬧得大家都知道不成……他忙把手裏的迎枕丟在了炕上趕了出去。


    顧夕顏把齊懋生今天穿衣裳丟在了院子中央,然後把手裏的燈砸在了衣裳上,“嘭”地一聲,燈盞裏的油濺到衣裳上一下子燃了起來,瞬間就映紅了夜空。


    齊懋生真的呆住了。


    自己的直覺一點也沒有錯,顧夕顏……就是一隻母老虎,而且是披著一件小兔子皮的母老虎……


    這邊哭哭泣泣的,端娘那邊就得了消息,一直焦急地躲在正屋通住擁翠居的角門邊聽動靜,顧夕顏一衝出來,她就急急地跟了過來……可惜雙方還有著十來米的距離,等她趕到的時候,顧夕顏已砸了燈盞點燃了衣裳……


    端娘就不由打量了一眼齊懋生。


    齊懋生的臉上雖然有掩飾不住的震驚,卻沒有怒意。


    端娘不由地放下心來。


    她上前幾步就拉住了顧夕顏的手臂:“和我回屋去,你這個樣子,讓爺以後怎麽做人……”


    她不說還好,一說,顧夕顏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端娘撇角一眼,就看見今天當值的翠玉和嫣紅正瑟瑟縮縮地躲在屋簷下驚恐地望著這邊。


    她抿了嘴,使勁地把顧夕顏住屋裏拖:“回屋去……你這個樣子,成什麽體統……給我回屋去……”


    顧夕顏哭了半天,氣了半天,已是頭昏腦漲之際,被端娘帶著,就跌跌撞撞的進了屋。


    齊懋生這才覺得自己一直憋著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他急急地進了屋,關了門,站在外間傾耳靜聽屋裏的動靜。


    窸窸窣窣的裙擺聲裏夾雜著端娘無奈的聲音:“你這個樣子,象什麽,嗯,象什麽……就是東市的潑婦,隻怕也比你體麵幾分……給,把臉給我擦幹淨了,你這到底是為什麽?”


    顧夕顏不作聲。


    “怎麽越活越象小孩子……這幾年的體貼懂事都到哪裏去了……”


    端娘不說“小孩子”這句話還好,一提,顧夕顏立刻就跳了起來。


    “為什麽你們都把我當成小孩子……你自己也說,我這幾年體貼懂事,可為什麽遇到什麽事就把我當成了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是什麽?”端娘打斷了顧夕顏的抱怨,“你看你做的事,哪一樁不象個小孩子……你看你這屋裏,容得下哪一個……就是爺洗個澡,穿個衣,都容不得人碰一下,還是自己動手……就是喜歡,也不是這樣個喜歡法……你可是當家的主母,不要象那些寒門祚戶的,見不得爺們瞟女人一眼……”


    “你是我乳娘嗎?你是我乳娘嗎?”顧夕顏嚎啕大哭起來,“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來傷我……”


    端娘急得團團轉。


    這個死丫頭,怎麽平時的機靈勁一點也沒了……我這不是說給爺聽的嗎?我這時貶你一下,爺心裏痛,自然就會護著你了……


    她不由地去拉顧夕顏的衣袖。


    可這個時候的顧夕顏,隻覺得天塌地陷的。


    齊懋生理直氣壯的摟著妓女喝花酒,端娘還責怪自己不夠大方……這可是自己最親的兩個人……同時背叛了自己……


    她哪裏還注意到端娘的神色,一邊唏哩嘩啦的哭著,一邊傷心地道:“他想……看別的女人一眼……可以……我死了……他就隨便看……你也說這樣的話……不如拿根繩子把我給勒死了算了……我就是那容不得人的人……他想和我過日子……就想都別想……”


    端娘一怔。


    她原來舉顧夕顏不讓婢女服伺齊懋生的例子,是想說齊懋生正眼也不瞟一下別的女人,讓她看在齊懋生在這方麵檢點的份上,有什麽事不要跟他計較……可現在聽顧夕顏這話音,卻是齊懋生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來……她眼皮子就一跳,腦海裏閃過了貞娘和翠玉的樣子……或者,是長得最好夏晴……杏雨那丫頭心思最細膩,也不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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